谭公鹏已经在摆放灵位的那个房间里搭好了法坛,又在院子的四周点燃了好几堆纸钱,这些纸钱可能是安葬王自军没有用完的,还撒了一些五谷在地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作起了法事。
他虽然没着道袍,但脸色却肃穆庄严,看上去确有几分仙风道骨,像一个得道法师。
只见他在房间里窜来窜去,也听不清楚他口中究竟念的什么咒语,我看了一会儿,也觉无聊,就和秦子安坐在门口抽烟。
此时一闲下来,我心中的顾虑又涌了上来——我会不会也变成僵尸呢?
如果我真变成了僵尸,那可生不如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啊,想到这些,不禁又唉声叹气了起来。
“没事的。”秦子安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宽慰道:“谭师傅都说了没事。”
“但愿吧!”
我们一直默默无语的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直到耳畔传来了一声鸡鸣。
“什么时候了?”秦子安问我。
我提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谭公鹏已作完了法事,走了出来。
“天快亮了。”他望着天边一抹灰白色自言自语道。
“谭师傅——小薛的伤……应该没事吧?”秦子安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问。
“应该没事。”谭公鹏回头望了我一眼。
“应该没事?”听到这句话,我心情更加灰暗,精神差点崩溃,此时也不觉得伤口处有多疼痛了。
“这样吧——你先在这等着,小薛跟我到我家里面去上点药。”谭公鹏对秦子安道。
“我一个人在这里?”秦子安似乎心有余悸。
“是啊,这儿必须要有人守住,不然——”
“不然怎么样?”秦子安忙问,“难道这几具僵尸还要醒过来?”
“那倒不会。”谭公鹏微笑着说,“我担心的是一些野物将尸体拖走,发生其它意外。”
“那——逃走的那具僵尸还会回来吗?”
“不会,天亮了,它不敢出来——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僵尸真的不会醒?”秦子安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不会,有用黑狗血浸泡过的苦竹签镇住它们,它们是动弹不得的,如果你担心,就再拿几根去插在它们身上吧!”谭公鹏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竹签递给了秦子安。
秦子安在手上掂了掂,好奇的问:“什么是苦竹签?”
“苦竹签——其实很常见,就是黑金竹,我家附近到处都是,你可不要乱跑。”谭公鹏再次叮嘱道。
“不会。”秦子安信誓旦旦地回答。
谭公鹏的家离这里不是很远,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房前屋后,果然栽种了许多黑金竹,这些竹子只有手指粗细,浑身漆黑。
谭公鹏似一人独居,他房间里挂着几柄桃木剑,墙壁上贴着一些符咒,看上去异常简陋。
我脱掉上衣,他先用酒将我的伤口清洗了一下,然后帖上了一些药剂,我感到伤口处清凉中带着几丝灼热。
“这些是我自制的一些金创药,混着朱砂,能够生肌化腐,驱晦避邪,每天换一次就没事了。”包扎好伤口,他又递给我一大包药粉。
“真的会没事吗?”我问。
“真的没事,其实刚才那几具还不算真正的僵尸,最多只能叫丧尸,僵尸的毒要重得多,并且浑身僵硬如铁,刀枪不入,很难应付。”
“那丧尸呢?”
“丧尸是僵尸的过渡阶段,就好像蛹和蛾的关系,一般两三年后丧尸就会变成僵尸,但不管是僵尸还是丧尸,它们体内都含有一种毒素,特别是牙齿——就好像毒蛇一样,人被咬了,就会中毒。”
我心下明白了几分,可能僵尸的变化过程实质上就是一种细菌的繁殖。
“记住,可以多吃点除毒的东西,比如大蒜之类的,那样你会好得快一点。”谭公鹏又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你收着。”我站起身的时候,谭公鹏从身上摸出了一样东西,我接过来看了一下,原来是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许多东西——
2003年4月27日,吴开士提来几十公斤炸药,叫我跟他一道去炸白衣人的祖坟……
2003年5月7日,赵前为了感谢我们炸坟成功,特意请我们去吃饭,并且每人拿了三千元钱作为酬劳……
……
2006年12月21日,今天又发生了矿难,死了十几个人,赵前叫我将他们的尸体扔到了矿山中去……
……
原来是王自军偷偷记的笔记,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他所做的每一件坏事。
里面有每一次矿难发生的时间和死去的人数,有的连死者的姓名和住址都详细的记了下来,这就像阎王的勾魂薄,看上去触目惊心,还有就是他帮赵前做事所获得的报酬,一笔一笔都详细作了记录。
我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只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大字:
——2007年7月6日……矿难……儿子死了……大哥也死了……..
莫非这本子就是胖子他们所翻找的东西?
这是揭穿吴开士和赵前他们一伙为非作歹的重要证据!
这笔记本怎么会落在谭公鹏手上呢?
“我刚才做法的时候,无意中在王自军儿子灵位牌后面发现的,它可能对你有一些帮助。”谭公鹏见我的表情,解释道。
看样子他也把我当警察了,我没有辩解,只道了一声谢,将笔记本放在了贴身的位置。
回到王自军家,我见秦子安还坐在台阶上抽烟,柳老幺和另外一具尸体上居然也被他插上了苦竹签,甚至就连几只鸡的脖子上都各插上了一支。
“你这是干什么?”谭公鹏见了诧异地问。
“没什么,为了保险起见,我将这些苦竹签全都利用了起来。”
谭公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
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两枚用红线穿着的铜钱,给了我和秦子安一人一枚后,说道:“这铜钱是我多年用来占卜之用,并用黑狗血和符咒多次祭拜,它能避凶驱邪,你们带在身上,说不定会有用处。”
我接过一看,这是一枚普通的乾隆通宝,这种铜钱,小时候见得特别多,现在倒少见了,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心头充满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