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上已能清晰的感觉到河水渗透出的那股潮湿、冰冷的寒意。
一个水花荡漾开去,水中的面容渐渐模糊了起来,河心深处,只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那是我的影子吗?
我开始怀疑起来。
因为我看见那团黑影似乎正在移动。
它就像一条巨大的鱼一样,迅捷而又悄无声息的朝我游来。
那不是我的影子!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心头充满了恐惧。此时我的脸贴近水面,双手依旧抓着竹竿,一动也不能动的僵持在那里,仿佛就像粘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
黑影在邻近水面的地方停了下来,与水中我的倒影交错重叠,使我看不清它的面目,但我恍惚能感受到它脸上挂着的那阴冷的笑意,和一双充满怨恨恶毒的眼神,这眼神令我不寒而栗。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耳中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嘈杂声,身后也听不到了米大爷的任何响动。
黑影慢慢的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好像马上就要破水而出,然后猛的一把攥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冰冷刺骨的水底。
“完了——”
我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嗅到了那只手上散发出的浓烈腥臭,心中充满了恐惧绝望。
“啪——”
耳畔传来一声脆响,同时几丝冰凉的水滴溅在了我的面颊上,使我不期然的又睁开了双眼。
我看见了一只手!
一只湿漉漉的手!
其实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爪子更确切一些。
可能因为长时间的浸泡,这只手显得苍白臃肿,长长的指甲上布满了嫩绿、滑腻的青苔,手背上还有几个指头大小的窟窿,这些窟窿周边皮肉外翻,露出森森指骨,早已没有了血迹。
这只手就搭在我脸旁的船舷上,一些水渍正顺着那长长的指甲,一点一滴的滑落在甲板上。
它扣住船舷,似乎想爬上船来。
我觉得一阵晕眩,胃里也禁不住上下翻腾,一松手,撑竿便脱手而出,瞬间沉入了水底!
小船一下子打了几个旋,猛烈摇晃起来。
惊慌失措中,我手一下子抓住了米大爷的足踝。
他也没有料到会突生变故,不由脚下一个趔趄,向前蹿了两步,幸好多年的水上生活,让他有了丰富的经验,他迅速稳住了身躯,急忙蹲下,以降低重心。
就在这时候,我瞥见船舷上的手已经变成了两只!
河中的水像快要沸腾了般,不停的冒着气泡,奔腾翻滚。
“米大爷——”
我仰在船舱中,提起一脚狠狠的向其中一只爪子踹了过去,口里大声的叫了起来,希望他能帮忙应对眼前的险境。
米大爷半跪在舱底,猛然撒手将手上的鱼网抛了出去。
“啪——”
鱼网在空中划了个弧后,变成了椭圆形的盖子,落在了水中。
我的脚踏在船舷上,也恍惚听到了一声骨头折断的细响。
那双手突然消失不见了。
河面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米大爷站起身来,吃力的收起了挽在手上的网绳。
水鬼呢?
难道跑了?
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仍心有余悸。
“哎——网没有撒开,被它跑了!”
米大爷突然叹了口气,有点遗憾的说道。原来他的鱼网已经快收完了,凭感觉,他似乎觉得网里面应该没有收获。
跑了好!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
米大爷终于提起了鱼网,他上下抖动着,将网在在河水中清洗了一下,网下面的铜坠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咦——有东西!”
米大爷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看着他慢慢打开鱼网,心中不停的琢磨着——
网里面会是什么呢?
是鱼?
还是那个水鬼?
——抑或是传说中一个被下了诅咒的魔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