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呆在一旁,不敢打扰。
阵阵河风,不时将灯火吹得摇曳不定,我担心那些微弱的火光真被吹灭了,便找了一个细小的竹签,逐一将灯心挑大了一些。
这些灯盏里面燃烧的居然是清油,挑灯火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过了片刻,米大爷念叨的声音渐渐小了,他慢慢挣开双眼,拿起了面前的一个铜铃,急骤的摇了起来,清脆的铃声顿时划破了**的寂静,远远的飘出去,不时惊飞对面河岸的一两只夜枭。
他站了起来,脚下似醉酒般左右摇晃着跳了起来,一边跳着,一边接连抓了几把阴米扬手撒了出去,米粒落在水中,发出一阵细密的碎响。
铃声附和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急。
这情景使我想起了,农村里办丧事的时候,阴阳先生所跳的端公。
几分钟过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他脸色凝重的再次抓了一把阴米,分成几次,慢慢的撒在了芭蕉叶上。最后几粒撒完,他口中低沉的喝了一声——
“走!”
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情景——
那张放有生辰八字的芭蕉叶,就像无形中有个人在拖着一样,居然慢慢的移动了起来!
在我吃惊的片刻间,芭蕉叶就已然被拖到水边。
“小薛,快上船!”
见我目瞪口呆,米大爷急忙催促。
这时他已解开了泊船的绳索,一步跨了上去。
我一下子缓过神来,忙上了船。
小船跟着芭蕉叶荡了开去,米大爷不时向水中撒下几颗阴米。
这条河的落差不大,所以水流比较平缓。
皎洁的月色下,水面上银光闪烁,这让我们很容易就能看清前面的那片叶子。
一路上,米大爷一言不发。虽然我心中满腔疑问,却也只能憋着。
月影渐渐西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枚芭蕉叶在下游的一个水流稍微湍急的回旋处,打了两个旋,突然下沉了。
难道找到了?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了。
“米大爷——?”我终于忍不住了。
“呵呵,我们回去吧!”米大爷一脸轻松,笑咪咪的说道。
“找到了吗?”我问。
“呵,那伢子没有淹死!”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没有淹死?”
这可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多少放下了悬着的心,掩饰不住欣喜——就是不知道,这个结论是否准确?
“是的!我敢肯定那伢子没有淹死在河里!”米大爷将船掉了个头,慢慢的朝上游驶去。
我虽然知道有些仪式具有很神秘的力量,但是此时,我还是无法完全肯定他的判断。
“你放心,撞魂寻尸很准的,这都传了几千年了。”米大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微笑着说道,“其实,刚下河的时候,我就估计那伢子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
“因为以前寻尸,芭蕉叶刚一沾水,就箭一般的前行,然后就在沉尸的地方停下,今天晚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完全是靠水流冲起走的。”
“如果尸体在上游怎么办?”我问。
“呵呵,不管在上游下游,芭蕉叶都能找到。”
“为什么要用芭蕉叶呢?”
“芭蕉树是鬼树,所以芭蕉叶也具有鬼气了——你可能不知道,在农村里,传说芭蕉树是最容易成精的,所以被称为鬼树。一般是没有人栽种的,即使它自己生长起来,每一年人们都要砍掉,不能让它们活得太久,以免出事。”
“哦——”这个说法,我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
“还有一种树传说也是鬼树——”米大爷突然变得兴趣盎然。
“什么树”我好奇的问。
“柳树!你没有经常听到人们叫鬼柳吗?”
回去的时候,因为是逆水而行,所以撑起船来比较吃力,可惜我又不能帮到什么忙。
“先歇息一下吧。”米大爷忍不住说道。
“好啊!”
他将船横在了靠近岸边的一个石崖下,这里是个回水处,船不会又被漂到下游。
我们点燃了烟,默然坐在船头。
这里的夜色是如此的恬美,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又是如此让人心忧。
陶小雨如果真如米大爷所说,没有淹死,那么他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围墙上的那个白衣女人,我真的似曾相识,她又是谁呢?
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穿凉皮鞋的男人…….
很多疑问困扰着我,一时却又找不到半点头绪。
“啵——啵——啵——”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船底传了上来,打断了我的沉思。
这声音就像是敲门声,清晰而又规律。
我知道这一定是什么东西在叩击船帮发出来的声音。
“啵——啵——啵——”
声音再次传来。
是什么?
难道是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