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半,我给平凹打手机。
我说:“今儿黑燕玲给你表演川剧变脸,行不行?”
平凹说:“随便。”
我说:“哪有随便?出场费就得二百。”
燕玲插话:“三百。”
平凹说:“好么。”
我说:“免费演出,你看还叫谁?”
平凹说:“你叫。”
我说:“叫上你喜欢的。”
平凹说:“我没有。”
我说:“我下午给张洁说了。”
平凹在电话里只是“嗯”,只是笑。
我说:“晚上还给你送书,送照片,送好东西,还有你的一本书,你看了会大吃一惊的。”
平凹在电话里只是笑,只是“嗯”。
赶到大堂,平凹已开好了门。
燕玲说:“今天是心连心艺术团下乡慰问演出。”
我说:“今天是上山慰问演出,上六楼呢。”
平凹也说:“上山演出,上山演出。”
我发现大堂上挂了几幅中外文化名人像,就故意问;“那几个老汉是谁?”
平凹说:“托尔斯泰,苏东坡,沈从文。”
燕玲问:“那个女的是不是三毛?”
平凹说:“张爱玲。”
另外两个外国作家是海明威和乔伊斯。在佛像底下的木架里,还有莎士比亚的像框。
平凹说:“今天有点儿感冒。”
我说:“赶紧喝点儿板兰根,你这儿有没有?”
平凹说:“有。”他进书房找,但没有找着。我又随他在厨房找,找到后,他倒了一小袋,去倒水时发现热水器没有插电源,只好等一会儿。
我拿出粘字画的磁铁给平凹。平凹说:“这么小。”
我反问:“你还想要多大?”
平凹拿着就往橱柜上的锁门上放,一下子就吸住了。平凹说:“好,咋只有两个?”
我说:“以后再去成都弄么。”
我拿出《魂归何处——贾平凹论》给他,平凹一边说:“谢谢”,一边翻书。
我又把照片给平凹,其中有张洁,张华和增远。平凹看照片,说:“燕玲上像,比其他人都照得好。”
我说:“燕玲,贾老师夸你呐,可不要骄傲自满。”
我又拿出两本《病相报告》请平凹签名。一本给战友许海泉,一本给朋友李勇。
燕玲问:“贾老师,你这儿还有没有《病相报告》?”
平凹说:“有,在门背后。”
燕玲取了一本,是给李春声的。平凹写到第二个字,燕玲说:“春节的春。”平凹听成了“纯洁的纯”。我只好在二人之间当起了临时翻译。
我说:“四川人和陕西人无法对话,买‘竹竿’,买成了‘猪肝’;取‘报纸’,取来了‘包子’;‘蘸着吃,’”变成了“站着吃”;更可笑的是“小姐,水饺一碗多少钱”,闹成了“小姐,睡觉一晚多少钱’。”
一会儿水烧开了,我给平凹冲了半杯药,他不让倒多了。燕玲给我俩倒了两杯茶水。
我拿出自制的《大腕评球》。平凹看了也觉得好,说:“你把我写的都集到一块儿了?”
我说:“是呀,这么好的文章百看不厌,你不出书,咱可抢先出书了。”我问平凹,“你要不要?”
平凹说:“不要,你留着。”
我说:“那就请你写几个字。”
平凹用钢笔写下了:“鲁风存。此为二00二年世界杯时我在《华商报》上的评球专栏文章。贾平凹。二00二年八月十五日”
我又递上另一本。我说:“你只签个名吧。”
他签名:“贾平凹二00二年八月十五日”。
这时,张洁,张华等人来了。平凹和她们都坐在沙发上。
观众到齐,表演开始。
没有音响伴奏,我只好用嘴“达达达达”地打节奏。又怕燕玲表演动作大,撞翻大堂上的瓶瓶罐罐,我又一直“小心”。“小心”地提示着。
和正规演出一样,燕玲表演得认真,精彩。与平凹握手时,燕玲还变了一次脸。
平凹和张洁几位女士也看得仔细,入迷。变一次脸,叫好声不断。
表演结束,平凹带头鼓掌致谢。平凹夸奖说:“表演得干净利索,有功夫,有架势。”他也提出了疑问,“距离近了,看清了脸谱,会不会就缺乏了那种神秘感?”
为了表示谢意,平凹让我跟他下楼去拿朋友存放在门房的无菌无核葡萄,让燕玲和几位女士尝尝鲜。
平凹说:“是户县的朋友从地里摘的,甜得很。”
说得我垂涎欲滴,我说:“你不去了,我去。”
平凹怕门房师傅不认识我,不会给,就在一页《美文》稿纸的反面写下几句话:“门房:我的朋友将葡萄存放在门房,我让我的另一朋友代我取回。谢谢。贾平凹2002年8月15日”
平凹默念,又在“门房”后加上“师傅”二字,由此可见他对别人的尊重。
我抱了两箱葡萄回到大堂,我气喘吁吁地说:“山高,路远。”
平凹接过箱子,说:“辛苦了,辛苦了。”
燕玲说:“老鲁等会儿多吃点儿。”
张洁说:“鲁老师快坐下歇一歇。”
我说:“不行,太热了,得站着吹一会儿空调。”
平凹开箱,拿出葡萄让大家分享,又介绍说:“这葡萄很早就装进纸袋,采摘时又和纸袋一起剪下装箱。”
大家一起品尝,都说“甜”,都夸“好”,满屋笑声不断。
平凹也来了精神,喊了一声:“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