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你很幸运,严曜总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特别执着。
特别执着。
猛地惊醒,眼前是一片漆黑,听着黑暗中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胸口剧烈地起伏。久久,我才平复心中惊惶的感觉。想要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严曜的手臂圈在我的腰上,动弹不得。
重重闭上眼又睁开,深深地吸气,脸上立即轻抚过温热的气息,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地吻,“醒了?”
我转头,如期地对上一双墨黑的眼,闪着晶亮的光。他没睡?还是醒着,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不管怎样,那样的感觉都让我感到心悸。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严曜的手臂轻轻一收,我就靠上了他的胸膛。
他又说“做恶梦了吗?”
我抬头,奈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向来无法从他的口气判断他的情绪。越来越觉得,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严曜。他的太过擅于伪装,让我对他一无所知。
“不记得了!”我轻轻地说,严曜宽厚的手掌轻抚过我的额头,往下,包裹住我的手掌。拇指又是在掌心的游移。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的手指轻抚他的掌心,却敏锐地感觉到那不同于常人的凸起。我脑子里,猛地回忆起方才胸口刺刺的感觉。
“严曜,你的手上好多硬茧!”
“恩!”他平静地回答,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我的手,改从我背后搂住我。
“我。呼吸。不过来了!”手掌抵在我们之间,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严曜却加重了力道,头埋在我的颈间。却不再有其他的动作。
我任他搂了一会,刚想说话,就听到头顶传来沉沉的男声“夕言。答应我,别离开我!”
“永远不离开!”
我的呼吸一窒。黯然地垂下眼,良久的沉默。
“夕言!”
此时,低垂的落地帘罩间泻出一丝窗外的光亮。隐约折射到卧室里。我看清了面前这张完美的脸,那双美丽的眸子,映上星子的光,熠熠生辉。直直地投射过来,里面纠结的东西浓稠地让人心悸。
我蹙眉。
“夕言。”
终于,我听到自己说“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面前,严曜笑了。
第一次,我看到他那样深深地笑,那样美丽的笑,完美的弧度,诱人地如此虚幻。带着一丝别样的妖冶。
与此同时,我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麻木地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没有感觉!
接下来,日子就在等待中度过,我知道,在前去N市之前,有件事必须解决。于是在一个午后,我约见了左霖。
“你们。分手了!”左霖一见面就急匆匆地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怎么可能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还与自己哥哥的死有瓜葛的人交往。
我迟疑地摇摇头,他的脸色立即一沉。
“丫头,你疯了!你明明知道。”
“左霖哥”我打断他,咬紧下唇“我哥尸骨无存……一条命换来的只是一枚英勇殉职的勋章,这不公平。”路夕惟那样出色,那么耀眼,绝不该如此狼狈地退场,一枚勋章怎能掩饰一切!
面前,左霖停住所有的动作,蹙眉看向我,半响,猛地捏紧拳头,不可思议地说“你知道。从头到尾你都知道。你。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怎么那么愚蠢,丫头你。”
“我要怎么给你父亲交待!”
“左霖哥,你不需要给任何人交待,我只想说,你愿意帮我吗?”我乞求地看向他。
“不。不行,你不能再参合进来!”左霖呆滞了片刻,猛地摇头,“你哥哥已经搭上了性命,队长又没日没夜地奔波,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你明白吗?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父亲拼了命想赎罪,母亲忆子成狂,我在一边看着又是什么感觉?”那种愧疚与心痛交织的感觉。
左霖望着我眼中的泪光,想说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低头不语。
“或许我的方法幼稚,不堪一击,可是,毕竟我已经接近他们了,这一点比你们在后方做多少努力都更有用,而且再过不久,我们还会去N市。左霖哥,我哥不就是在他们那里卧底吗?那这次,我代替他的位置,继续他未完成的事情,我知道,之前你们花费了很多的精力,甚至牺牲的人还不止我哥一个,你甘心就这么结束了吗?”
左霖更加沉默了,交握的手掌越攥越紧。
“可是。丫头,”
“左霖哥”我知道他已经在动摇了。
我苦涩地笑了笑,缓缓地说“况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被恶魔盯上,在生命没有终止以前。他的,或者我的,只要我们任何一方没有死去,那纠缠就会延续一生,直到死!
不仅仅是我,所有的人,都是这个‘命运’巨大轮盘上的珠子,不停地旋转,不停地蹦跳,却始终逃脱不了原有的轨道。
我已经一步步深陷了下去,就像陷入沼泽,越是试图挣扎却越是陷得更深,身不由己,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就算前方是一条毁灭之路,一旦我踏上第一步开始,就再也没有了退路!
“丫头。”
“丫头。你太傻了,那个世界不是你能想象的!”
左霖重重地叹口气,目光悠远地看向我。尽管那样无奈,我知道成功了,他妥协了。
严曜也说过,那是一个我永远不愿踏足的地方。
可是,你们又知道吗?
在我看来,还有那个世界比失去路夕惟的世界更加残忍!
没有路夕惟,那里都是一样。地狱或天堂!
坐落于我国边陲的N市一直以‘花都’著称,那里一年四季都是花的海洋,繁花似锦,满街飘香。随处可见抱着鲜花贩卖的人,走在仿古的街道,亭台楼阁,仿若置身虚幻的人间天堂。
殊不知,温室往往是罪恶衍生的地方。
众所周知,这座城市,让它闻名于世的还有一样东西……魔鬼的诱惑。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N市一度成为各大运毒集团中转的最佳场所,特别是改革开放初期,更是甚嚣尘上。
海洛因……那是妖冶的罂粟身上剥下的‘皮肉’,那是让你踏入地狱的‘诱饵’。
那也是,毁灭的前奏。
我没来过N市,尽管父亲在这里工作了数十年,我们一次也没有来过,每次他回来,我们都沉浸于那难得的相聚时刻,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些罪恶,特别是我和母亲,父亲总是掩饰地很好,他竭力地想要把一切的凶险隔绝在我们的世界之外。殊不知,越是回避,却越发地被牵扯进去。
我默默地看着汽车穿行过的大街小巷,。路夕惟,不久前,你是否也闲适地走在其中,呼吸着这空气中弥漫的花香。
我来了,路夕惟。
你看得到吗?
看到了吗?
“小少爷,我们回主宅吗?”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严曜,顺道瞟了我一眼。
严曜沉默了一会说“不,去凯悦!”然后又看向我“我们住酒店,主宅有点偏远,不方便!”
我点点头,我当然看出了严曜言词的闪烁,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顾虑,我现在更在乎的是,严奕没有来,除了这个来接我们的人,我没有见到任何和严奕有关的人。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让我们来观光?
我不甘心,毕竟,这一天,我等了那么久。
感觉就快剥开紧裹的表皮一探究竟,却迟迟没有动静。严奕的想法太难以捉摸,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像他把玩在手中的橡皮球,搓圆捏扁,我都只能乖乖地顺着他的意愿,其实,何尝不明白,这或许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可是,与其站在原地不断地猜疑荆棘里隐藏着这什么,我宁愿鲁莽地冲撞过去。即使遍体鳞伤。
所以,在严曜闪烁其词地不想带我回主宅时,我就明白,那里,才是我该去的。
到了酒店,接我们的人去前台办手续,我和严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举目四望,到处是华丽的装潢,特别是头顶那盏琉璃灯,夸张的流苏加上繁多的水晶点缀。流光四泻。晃得人睁不开眼。
就连我身下坐着的沙发,看样子也是价值不菲的国外品牌,就算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去注意这个酒店的规模,可是,猜也猜地到,必定是五星级以上的。我无法得知严家的资产,但从他们平时奢侈的生活不难看出,那用鲜血堆砌出的财富已经淌着浓稠的腥味,让人作呕。
我抬起眼,刚好看到那头接我们的人正低头打着手机,看着我投射过去的视线,目光一转,不着痕迹地背对过身。身边,严曜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到了N市以后,他就更加沉默了,常常是坐着什么也不说,我知道,就像他说他的童年并不美好一般,在这里,他显然没有快乐的记忆。我不会怀疑,如果不是我说要回来,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里。
为了我。
因为我说想要来。
其实,我不喜欢严曜对我太过纵容,每每提出要求,我甚至奢求他能拒绝一下。他的每一次妥协都会让我心里的愧疚增添一分。我感觉他的退让像一双无形的手,慢慢地在我四周围拢,越来越紧,越来越重,压得我喘不过气,让人心慌,让人不安,还有。害怕!
“小弟!”一声娇柔的女声带着惊讶突兀地在头顶响起。
抬头,一张娇美的脸庞映入了眼帘,晶亮的眼眸中闪动着异彩。我心中忍不住惊叹。好个灵动婉约的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顾盼游离间,楚楚依人。
而她对严曜的称呼。
我看向严曜,他显然也是意外的,眼神怪异地闪烁一下,微微蹙起眉头。
“小弟,你回来了?”女孩却有些激动,但因为严曜没有过多反应,只得尴尬地伫在那里。
我站起身“你请坐!”
女孩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坐下,又看看严曜“这位是。”
“我朋友!”严曜口气异常冷淡,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严曜或许对人冷淡,却很少表现对人的厌烦,可是,面对这个女孩,他的敌意却如此明显。我看到女孩柔柔的笑僵在脸上,眸光黯然一闪。
低头不再说话。
我觉得气氛压抑,奈何又不知道如何化解,幸好那个男人适时走了过来,恭敬地把房卡递给严曜“小少爷,都办好了!”
严曜点点头,拉起我的手起身就要走,女孩也仓促地站起来。欲言又止。
我为难地看着她,转头“严曜,这位小姐……”
“没关系,你们忙。不用管我!”严曜冷漠地没有回答,倒是女孩主动为他说话。局促地捏紧皮包,笑眯眯地摆摆手,此时,任谁都看出她眼中闪烁着的异常的水亮,脸上的笑也僵地可以。
原本就惹人怜悯的样子,更加显得可怜。
我有丝恼怒严曜的没有风度,奈何,还没有说话就被严曜强拉着离开,回头,看着女孩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一直望着我们离开。最终,黯然地垂下眼睑。
她到底是谁?难道是严曜以前的恋人?可是我又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妒忌,反倒是那莫名的忧伤,浓郁地让人沉溺。
回了房间,我甩开严曜的手径自走到窗边。严曜从身后抱住我,我要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紧,有时候,他的力气大地惊人。
“干嘛。”他问。
“她是谁?”没有扭捏的必要,我发现自己心里对女孩身份的知晓竟有丝急切。
头顶是惯有的一片沉默。
我正想要扳开他的手掌,就听他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我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两人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联。
“放手!”
“严曜。”
“放手,严曜!”
我不明所以的愤怒,固执地想要挣脱严曜的怀抱。
终于,他放开了我,扳过我的肩头我面对他,蹙起眉看着我半响。
下一秒,眼中竟忽然有了笑意,带着一丝惊讶,好听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响“你吃醋了?”
我立即感到了耳际的滚烫,冲口而出“我没有!”
太快地否认,却让严曜眸中的笑意加深。我有一丝闪神,他不常笑,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好看。
我更加局促,转身背对他,沉默地咬紧唇。为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狂乱的心跳带着莫名的惊惶。
“傻瓜,她是我哥的女友!”
严奕?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严曜,她是严奕的女友?
记得之前,我问过严曜,缨是不是严奕的女友,当时他回答‘算是吧!”
算是吧?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吧!
不过现在,我心里有丝明了,算是其中之一吧。
只是,如果说严奕的女人不少,那么这个女孩也只能算他女友中的一个,可是,严曜的回答却明显说明这个女孩和缨不同。又一个和魔鬼有着特殊关联的人。
可是为什么,严曜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
无关紧要。
我想他可不会开玩笑。
如果真的是那样。仅仅是因为他反感那个女孩吗?
看来,还没有想到接近严奕的方法,老天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我送来了一堆的难题。
疑惑已经酿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我的面前无限扩大。直到无情地把我包裹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N市著名的景点游玩,我不知道说严曜尽到了地主之谊会不会太过牵强,因为,这几天的游玩,除了我们,还有一个导游,确切地说,是导游带着我和严曜游览这座城市。
我惊奇地发现,严曜对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己长大的城市竟然一点都不了解,陌生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我这个初到者,如果不是一再地向他确定他真的是在城市出生长大,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得过失亿症。而他的回答竟是,他不喜欢在外面到处走。
难道说直至他大学去到S市之前,每天过的日子都是学校,家里?我无法想象那样枯燥的日子,不过,依照他的个性也不无可能。
我越来越觉得,自闭用来形容之前的他,简直是大大地不恰当。
封闭反而或许更适合一些。
不过,幸好在知名导游的陪伴下,我们倒是超值地享受了一回地道的N市之旅。
美轮美奂的建筑群,花海,的确让我惊艳了好久,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严奕始终没有露面。
我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严曜,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他哥哥可能很忙。
忙?
忙着做尽伤天害理的事?
我嗤之以鼻,甚至开始怀疑,严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毕竟我的资料他一查便知,他在计划什么?
可是,越是焦虑,却越是无处化解,一张无形的网已经铺撒开来,我却无法找到出口。
一个艳阳的午后,导游忽然接到一个紧急的电话,说是家人出车祸了,原定的行程被迫取消,我和严曜只得闲闲地待在酒店消磨时间。
对严曜来说,无所事事地待在一个房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我,却实在是种折磨,百无聊赖,我终于憋不住,对着看着电视的严曜提议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偶尔一次路过,看着外面的装潢还蛮有情调的。
严曜犹豫了片刻,看着我脸上的焦虑,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拖拖拉拉地下楼,进了咖啡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华丽的装潢却未落入俗套,诺大的大厅里却是寥寥几人,当然不是因为没有客人,听严曜说,这里好像是执行会员制的,至于严曜怎么可以进来,大概他哥是这里的会员吧。
坐定,我好心情地四处张望,大厅中央的位置,有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弹着钢琴,悠扬的琴声在飞扬的指间轻泻而出,看来,这里的人真的很会享受。
严曜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我发现他的眉头缓缓蹙起,一会,摁了手机,他对我说有事要离开一会儿,我点点头,心中不免疑惑。
严曜刚离开一会,隔壁桌就有人坐下了,浓郁的香水味飘散了过来。我皱皱眉,刚想抬头,就听到有人说“知道吗?刚刚我看到严曜了!”口气中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严曜。以前南中那个?严奕的弟弟?”另一个女声也尖锐地响起。
我蹙眉,抬起的视线刚好看到对桌的位置坐着两个妆扮时髦的女孩,她们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严曜的熟人?认识的?
“真的,他还是那么帅,天啊,我以前就怀疑他那张脸是不是做过的,怎么可能那么完美!”两个女人显然拥有八卦的潜质,也不管四周的安静,肆无忌道地说着,脸上还一副憧憬的表情。
“我看是遗传吧,他大哥不是也长得好看吗?”
“对喔,老天就是那么不公平”一个女孩泄气地耸耸肩。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来,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猜,现在他有女朋友了吗?”
“女朋友?”
“别傻咯,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啊!”女孩的同伴挑挑眉,两人对看了一眼,默契地讪笑出声。
我屏住呼吸想要听得仔细,奈何两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了自己言行的不雅,声音忽然收敛了不少。就看着两个人的脑袋贴在一起叽叽咕咕,时不时地笑笑。
我脑子里一次次地闪过‘谁敢啊’‘谁敢啊’。
什么意思?
我兀自沉思,忽然感觉到手背猛地一阵炙热的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面前是个男服务员,紧张地捏着一个壶子,惊慌地看着我,不停地哈腰道歉。
原来,太过专心想要知道那两个女孩说什么,我猛然地站起身,刚好撞上了前来服务的侍应。
错不在他,我捂着被烫红的手背,摇摇头。“没关系!”虽然红肿的蛮严重的,用冰水敷敷应该就好了吧。
我的笑让男侍应脸上的紧张缓解了一些,可是,当他的视线穿过我望向身后时,脸上舒缓的表情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困惑,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是严曜。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看着我们,一脸的阴郁。
我看着他的视线向下,停在我的手背上,微微眯起了眼。
身后,我听到乒乒砰砰的声音,回头,那个男孩竟已经跪到了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震惊地看着,不敢相信,这个男孩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还是什么,他那惊吓的样子会不会太夸张了?又或者我做错了什么?
对面,严曜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可是男孩还是不断地道歉,身子的颤抖不断地加剧。
我呆滞地伫在两人之间,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此时,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看着混乱的现场,脸色也是猛地一沉。慌乱地扫视我一眼,又看向严曜,谦卑的样子中竟有畏惧,“二。二少爷……”声音抖得不像话。
而他叫严曜二少爷?
我看着他胸口的名牌,这家酒店的经理叫严曜二少爷。
那么这家酒店。
是严家的?
严曜看向我,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只知道当严曜试着靠近我的时候,我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立即的,严曜的脸上罩上一层阴霾。阴沉如夜的黑眸比最严寒的冬季还要冷。
这下,连那个经理也快吓得快跪在地上了。
而这一切,如此措手不及。严曜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严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都那么木然地站着,面前是两个吓得痛哭流涕的人,原本如此滑稽的场面,我却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
忽然明白,为什么严曜不想回来,严家在N市的权势显然超乎我的想象。严曜在我面前极力隐藏的,回避的,在这里,即使并非他所愿,都会被无情地暴露出来。
就像现在。
所有的人,脸上唯一不变的都是恐惧,惊吓,无法抑制的漫天衍生。直到回到了房间,我依旧无法平复心中的惊惶。方才的一幕幕不断在我脑海里闪过,那些恐惧的脸,窃窃私语的围观者。
就算最后,严曜并没有追究,只是拉着我离开,可是,我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看着任何放松的表情。甚至,他们的脸色更加难看,我无从得知,仅仅就因为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意外相撞?
宽敞的房间里,气氛却异常的僵持。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我直直地看向严曜,他沉默地站在我身边。
“严曜。那些人为什么会那么怕你?”那是怎样一种惊吓的表情。如果不是心中极具的恐惧怎能有那样的表情。
他。又或者说严奕,他们做过什么?
在这里,严家的权势到底已经到达了怎样无法无天的地步?
我无法想象,更不敢去想。
严曜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塌,他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一下,微微蹙起眉头。想拉过我的手,却被甩开。
“严曜。如果你……骗我,我不会原谅你!”
严曜的脸色猛地一沉,我看着他的手掌在身侧缓缓地攥起。还是良久的沉默。
“严曜。别瞒我。”告诉我。告诉我,你与严奕做过的勾当无关!
严曜还是沉默,低垂的眼睑轻扇,我甚至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
我主动走到他的身边,犹豫了片刻,悄悄地攥紧手掌,快速地闭上眼,又睁开,眸子里一闪而过一抹坚定。
我拉过严曜的手掌,指腹滑过他掌心的硬茧,我感觉到严曜僵硬的身子一抖,我已经搂住了他的腰,颤抖着说“严曜。我。爱你!”我无法忽略,与此同时,我心脏闪过的一丝抽搐。那一下仿若牵扯着皮肉的刺痛。
“我爱你。我爱你!”
身后回抱我的手臂在收紧,严曜把我重重地揉进他的怀里。他的呼吸声沉重,一下下。
我抬起头面对他,黑眸中,闪过的竟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光彩,曾经,有一个人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丫头,如果没有你想要的,就算得到了全世界也不会开心”同样的黑眸,同样的美丽。同样的悲伤,还有那溢满眼角的脆弱。害怕失去的脆弱!
“他们。害怕的不是我,是严奕!”终于,严曜缓缓地说,我看着他张合的嘴角,热气轻抚到我的脸颊,我依旧搂紧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严奕在这里的势力很大。他们很怕得罪他,所以。”我知道严曜说得含蓄,我抿抿唇“那么。你哥哥真的是商人吗?”说完,我屏住呼吸等着回答,严曜猛地推开我,看着我的眼神一闪,防备的目光。微微眯起眼。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是不是自己问得太过明显了,只得嗫嚅地说“我。说错什么了吗?”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严曜眼中的异样很快消失。
“他的事情,其实我不是很清楚,那些人的想法,我也控制不了!”严曜的态度忽地转冷,敷衍的回答,明智的就该知道,现在不宜再继续下去,我在心里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只得点点头,抿紧唇。
此时,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是那天来接我们的男人,他淡淡地扫视我一眼,附耳在严曜身边说了几句,严曜回头看我“我先出去一下!”还没等我回答,我看到门扉已经合上。
出了什么事情?
虚脱地坐到床上,大大地吐口气,方才还是太过心急了,如果连严曜也疏离我,那么我唯一的砝码就没有了,只是,严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心烦地抓过一边的抱枕,丝丝地痛,这才察觉自己的被烫伤的地方,红肿虽然消失了一些,但仍就有些隐痛。
刚刚一味地想要知道答案,倒是忘记了自己的烫伤了。去到浴室用冷水冲洗一会却不见好转,反而愈加地觉得刺痛,翻遍了房间的柜子也找不到药箱,想想还是去楼下买支药膏吧。
乘着电梯到了楼下,记忆中好像在酒店对面就有家药局,走到大厅,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的目光诡异,抬头,那些窥视的眼神又纷纷移开,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我咬紧下唇,加快了脚步,看来方才那场意外制造的混乱似乎还没有平复。
买了烫伤膏出门,刚想原路折回,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叫喊声。四下张望,竟看到一条鲜红的血泽顺着马路一路蜿蜒进药局旁边的小巷。仔细听,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喊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我犹豫了一下,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沿着血泽一步步地走进小巷,一转角就看到一个男人蜷缩在那里,头痛苦地靠着墙沿,五官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甚至,额际还有嫣红的鲜血不断地流下,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满是伤痕,他明显被人打过,而且下手还不轻。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我吓住,本能想掏出手机叫救护车,地上的男人却忽然动了,我看向他,他抬起的视线对上我的,一瞬间,瞳孔极具地收缩。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有人说“在这里!”
回头,竟是严曜,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黑衣的男人。
看见我,严曜一愣,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猛地被拉扯了过去,鼻间血腥味快速的蔓延开,脖子上一阵冰凉,有人在我耳边咆哮“别过来!”
那个男人挟持住我,拖着我向后走,严曜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地被他掩饰,我看着他的手掌缓缓地在身侧攥紧,眸中闪烁不定。男人布满血迹的手捏着明晃晃的刀在我眼前胡乱地晃。几次惊险地划过我的脸颊,我屏住呼吸不敢妄动,现在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刺激这个男人结果了我的小命。
严曜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尽管我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但他依旧故作平静地遣退开身边的手下,试着一步步地靠近“赵峰,你先放开她。我们好好。说!”严曜劝说的时候,男人的握手的刀倏地从我颈间一抵,刺痛猛地从颈间传开,严曜看到,声音一下变了调。
我知道自己流血了,松开的刀柄上有了几丝血迹,我重重地呼吸。忍住痛,求助地看向严曜。
“报应,报应。哈哈哈,严曜,你也有今天。让我遇到这个女人,这是你的报应!”严曜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叫赵峰的男人情绪一下子变得激昂。我被勒地喘不过气来。他捏着匕首的手猛地扬起,眼看就要落下,面前,严曜的表情终于崩塌,满脸的惊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
我好像已经看到死神的镰刀,明晃晃地刺眼。
“赵峰……”一声大呵。
所有的人停下了动作,就连这个挟持我的男人。
前方,那宛如神邸一般出现的人正是严奕。
此时,他的脸上竟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一双细长的眼梢,弥漫着淋漓尽致的黑暗,红枫般薄美性感的唇角,带着浅笑间的无情。
我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到赵峰身子不断地颤抖。
严奕就那么站在我们面前,简单高档的黑色风衣,风扬起他黑色的大衣的下襟,慷懒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即使这个疯子再次把刀架上了我的脖子。不仅如此,他还开始靠近,踱步向前。
我的身子立即一紧,耳边又是咆哮,却已变了调“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别过来!”我身后的男人已经疯了,尖锐地叫喊,刀柄指着严奕的方向一直晃动,却不断地颤抖。
“滚开,滚开!再过来,我杀了她,杀了她”
就算看不到赵峰的表情,我也能知道,严奕已经把这个男人逼入了极致的疯狂中,而他的警告显然没有起到作用。严奕固执地向前走,脸上的笑一再地加深。
他竟不顾我的死活!
“别过来……”
“我杀了她。杀了她!”
耳边的咆哮响彻。我紧张地看着严奕。不相信这个男人竟还是充耳不闻。
“动手吧!”终于,严奕停了下来,在我们相距咫尺的位置。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他缓缓上扬的嘴角,眸光意味深长地直射了过来,我瞪大眼。
“哥!”
“动手吧。赵峰。让他下去陪你的家人。你的姐姐,你的父母……”面前,严奕漂亮的薄唇一张一合,口型完美,声调诱人。却说着最残忍的话“还有你最心爱的女人。”
“哥……”
“啊……”耳边忽然传来了发狂的大叫。
“快动手啊!”
“啊!不!”那鬼魅的声音像魔咒一般在耳边萦绕。我身上的钳制忽然消失了,下一秒,我已经在严曜怀里。我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手臂紧紧地搂住我。对面,一群人冲过去,把被严奕抓住的赵峰按压在地上。
我心有余悸地在严曜怀中喘息。一时之间瞬息万变。
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甚至是那个就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他的笑,他的从容,他的木然,他的绝情。
他的无动于衷。
地上,赵峰面如土色。两个人把他摁住,他的脸压趴在地上,胳膊被踩在他们沉重的大皮靴下,右手分开固定在地上。他不停地叫嚣,喊叫。疯狂的。
一双血红的眼死死地瞪着我和严曜的位置,凸起的瞳孔“严曜。严曜。把心妍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啊。啊。”
他的眸光时而清澈,时而恍惚,不停地一直是口中的喊叫。像是已变作了一种本能,撕心裂肺。
严曜搂着我的身子一僵,我抬头看着他惨白的脸。
他拥着我转身离开。
“把他刚才握刀的手,一根一根的敲碎!”此时,残忍无情的话从背后传来,我一惊,脚步僵住,想要转身,肩头却被严曜猛地扳住。他无声地向我摇摇头,手臂搂着我向前走,我抗拒,已经听到身后凄惨的叫声,一声声,像凿子刺进耳膜。
“啊。”
忽然,没有了转身的勇气。闭上眼。懦弱地任严曜带着我离开了巷子,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一路,那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地灌入耳朵,直至再也听不到!
我要疯了,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滥用私刑?”回到房间,我愤怒地向严曜咆哮,那个男人的下场可想而知,甚至,他一身的伤也可能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是他自己找死,他挟持你!”严曜脸色一沉,眸光因为想到方才惊险的画面微微一颤。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的拳头紧了紧,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
我的心猛地一抽,发现面前的严曜竟是如此陌生,我不得不承认,来到N市以后,一切的事情都超乎我的想象,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危险的气息。特别是严曜,他所有的伪装正一层层地剥离。
我甚至想,当真相摆在我面前时,我是否还有面对的勇气。
“他虽然有错,但法律会制裁他”法治自会还我一个公道。
我不依不饶,脸色越发地暗沉。
“总之,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见我脸色难看,严曜示好地走过来想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执。
可是他的话却让我感到心寒,我推开他的身子,抗拒他的靠近。
“严曜。你让我觉得害怕!”他,还有那个用我的命去赌的疯子。他们两兄弟,阴晴不定的性子,让人恐惧。
“你。说什么?”面前,严曜蓦的站直身体,双眸寒意森然“你再说一次!”
他的手掌大力地按在我的肩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嗜人的目光让人心悸。
“路夕言。以后,别再让我再听到这句话!”他缓慢的说,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不容人抗拒!
我竟然在严曜眼中看到了警告。心就像被猛地按进了冷水中,由里到外地沁寒。
冷得我全身颤抖。
无法相信,就是在方才的一瞬间,严曜竟用那样凶狠的眼神看着我,就一眼,心口已经有隐隐的痛在蔓延,纠结。
那天以后,我和严曜一直处于冷战,严奕并没有再出现,接下来的两天,导游处理完了家事,依旧带着我们依照原定计划游玩,却明显地感觉到我和严曜之间的疏离,就算我们站在一起,一起吃饭,眼神却没有任何的交流,严曜全程更是阴着脸,我清楚地看到导游额际滑下的细汗,尴尬地看着我,我视而不见。
我知道不该这样下去的,却固执地不想去解决,脑海中一次次地闪现出严曜当时的样子,他用那样疏离又陌生的眼神注视我,威胁我,他对我隐瞒着一切。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一阵阵地抽痛,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牵挂的感觉。
我本能地想要抗拒,却是越陷越深。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不是。
我不能。
不能爱上他!
爱?被脑
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住。怎么能,不会的。
我该知道的,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