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接到方敏姐的电话,她告诉我,他们向上面申请了假期,打算去二度蜜月,回左霖哥的老家看看,想让两个孩子过来和老妈住一阵子,我欣然同意,想的是,左霖哥也作出努力了,努力维护自己的家庭。
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的困扰已经结束。
下午,我去方家接两个小家伙,见到方敏姐,她脸色红润了不少,左霖哥陪在她身边,两人整理着行李,有说有笑。
我在方家吃了晚饭,左霖哥陪着两个孩子在客厅打闹,方敏姐神秘兮兮地将我拉到了卧房。
“夕言,你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他忽然说要请假去旅行!”自己的丈夫是个工作狂,她再清楚不过。
面上喜悦,心里不免有丝担忧。
我笑而不答“左霖哥偶尔也会浪漫一下嘛,说去旅行你就大惊小怪的,以后人家都不敢搞浪漫了!”
方敏姐面上放松了一些,却仍是怀疑,叹口气“我只希望,这次离开,可以将一切都忘记,回来的时候,也再也不要见到他!”
我握住她的手“一定会的。”
“恩,你哥是个好人,他对我真的很好……在我最艰难地时候……我不能辜负他的!”说着,方敏姐的眼睛又红了。
我一再地握紧她的手,心中却一阵凄然,感激,果然像左霖哥说的,方敏姐对他太多的感激。那么爱呢??
我无言以对。
希望,可以一切如愿。
接下来的时间,家里多了两个小家伙,足足吵闹了一倍,不过欢乐也多了一倍。
这期间,某个家伙死皮赖脸地借着看孩子来窜了几次门。心花怒放地倒成了母亲,心心眼眼地看着叶晟顺眼,当年晚上就不断地追问我一番,见我不耐烦地说出对方还没有女友时,老妈更是笑逐颜开。还不忘在一旁煞有其事地念叨‘就是年纪小点,不过没关系,现在流行姐弟恋嘛!’
耶?老妈我觉得前卫的是你也。
总之,日子因为有了种拨开云雾的感觉变得轻松了很多,每天最快乐地莫过于下班后带着两个小家伙玩乐。这也是我最久地一次和两个孩子呆在一起,老妈很高兴,因为她觉得我多和孩子相处,兴许就忽然想结婚了。
还真是三句话离不了本行。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些烦扰的事,只是偶尔,就像过去的五年一样,因为没有结果,也不会想深究,况且,我只能被动地等着,等着接下来严曜的出招。
正如他所说,我只能祈祷,那一天不要那么快到来。
这段时间,电视上漫天地播着讨孩子喜欢的‘龟龟’熊,一个背着龟壳的胖黑熊,哑然,现在的儿童玩具还真是千奇百怪。小绪吵着要,当晚去淘宝给他找了找,谈好了价格,因为是一个城市,定好了明天在中心广场交货,第二天正好是我们这一组轮休,原本打算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园玩玩,在之前拿到玩具,小家伙一定会高兴异常。
没曾想,在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竟见到了叶晟,而他手里拿的正是一个‘龟龟’熊?!
“网店?”
“是啊,我妹妹开的,就是那天那个电话”叶晟闲闲地撇撇嘴“第一次也是,就是帮她送货,我们原本就约在那种小店,我一时忘记了店名。那时候我看你东张西望的,以为你是买家,谁知坐下来才知道你把我弄错了。当然了,当时看你的样子,好奇是一部分原因啦,于是就顺水推舟!”
“那你上次是打算向我解释?”我想起他之前的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
叶晟的脸上有可疑的微红,说得漫不经心“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在你心里我也没什么好形象!”
“哦?是吗?”盯着他,怎么地还是觉得他的表情奇怪。
“好了,小绪,原来你喜欢‘龟龟’熊啊!”扬了扬手里的玩具,左绪眼前一亮,胖嘟嘟的身子从我怀里直往叶晟那边蹭,叫着喊着要叶晟抱。
小白眼狼
“马马叔叔!”腻死人的叫喊。叶晟却十分受用,慷慨地把手中的玩具递给左绪。后者兴奋地大笑。
此时,身边的小瑶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姨姨!”
我低头看她,顺着小瑶的目光往前,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一抹熟悉身影——贺骞昱!
望了一眼前方正和叶晟玩闹着的两个孩子,我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贺骞昱“贺先生如果是要问方敏姐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贺骞昱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我想要知道她的下落轻而易举!”
所以?
“贺先生,正如我说的,方敏姐现在很幸福,如果你爱她,如果你觉得自己亏欠她,最好的方法不是补偿,而是离开,永远不要打扰她的生活!”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但是,如果让方敏姐的家庭破裂,不是更残忍?
“那孩子呢?”贺骞昱忽然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严曜说得对,我不可能,也没大度到让我的骨肉叫别人爸爸!”
“如果你只是为了孩子,那你想想,如果你不知道,这一生还不就是那么过了,孩子都五岁了,你又尽过多少做父亲的责任?如果当年方敏姐因为你的绝情自杀死掉了,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她,现在,仅仅是因为血缘,你就要把你五年的漠视,还有你之前的绝情抹杀?”
“况且,孩子不是你期盼的吧,你只是不服气,不服气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可是你想过没有,孩子是人,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忽然让他们身边发生巨变,他们会怎么想?”
“不是。”贺骞昱猛然打断我的话,“我不是不爱她,我爱方敏,我爱她,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要她幸福,想要她快乐,我恨不得可以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我那么努力又是为什么?”
“但你却从来没想过,你给她的是不是她想要的,当年你离开她,就是主动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情分,而现在,你凭什么因为一个‘血缘’就非要拆散一切?”
“贺先生。如果你真的了解,那么你肯定比谁都清楚严曜是什么人,你在帮一个怎样的人做事,你能保证,以后孩子知道你在做什么后,能够原谅你?”贺骞昱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我知道,这是他的死穴,他不可能不在乎的。
“如果你真的爱孩子,就该离开严曜,就不该‘助纣为虐’”
面前的贺骞昱忽然冷冷地笑了,怪异地看我“你一定是认为我为了钱才帮严曜的吧。路小姐,不要以为像我们这种人就没有真心的,我和严曜之前经历了多少苦难的日子你根本无法想象,你以为,这五年,我们像你一样平静地过着?我们是用命换来今天的一切。所以,唯独这一点,你没有资格说!”
我的确很吃惊,这五年,我对严曜的一切一无所知,我更不知道他通过怎样的手段有了今天的地位,我唯一能知的就是,他们的‘风光’背后,铺垫的是一片片鲜红的血。
无意再和我说下去,我看着贺骞昱眼中明显的怒火,他站起来,还是那句话“告诉左霖,我的孩子绝不会叫别人爸爸!”
临走,他久久地注视我一眼“路夕言,记住,今日的严曜是你一手造就的!”
路夕言,记住,今日的严曜是你一手造就的。
一如多年前,严曜指着我咆哮“路夕言,是你亲手将我推进了地狱!”
是我,一切的纠葛都是因为我而开始,却不会因为我而结束。
今日,我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再也回不了头。
有双手掌覆上了我冰凉的手心。我抬头,无言地看着叶晟鼻子一酸。想笑,嘴角却已经尝到了酸涩的味道。
身体在哭泣,不断地溢出水来。
静静地摸着孩子熟睡的小脸蛋,我和叶晟并排坐在一起,前方,是尽情玩乐的人们,有亲昵的情侣,幸福的家庭。隔得那么近,却感觉离得太远,那个平静的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远离。
“路夕言,想解开心中的迷惑吗?”叶晟忽然说,眼睛看着前方,没有看我。
“迷惑?”我反问。
“就是我大学时那段糗事!”
我没有回答,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很喜欢,我可以因为她一句话,坐飞机去她的城市为她买一份她最喜欢的特产,当然也可以为了她喜欢的一首歌练习一个月,一心地想要唱给她听。那时候真的很疯狂,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甚至包括她根本就不爱我!”说着,叶晟苦涩地笑了笑,看着我眼中的震惊,还不忘打趣“怎么?快被我感动了?”
我别开眼,眼底一丝窘迫,这样认真的他的确让我有丝惊讶。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却依旧死缠烂打,最终让别人忍无可忍,自己觉得浪漫,深情的事对别人来说却是困扰,简直就是自作多情。我承认,之后的数年,我故作玩世不恭,甚至是别人偶尔的提起都让我烦躁,渐渐变得有些难堪,我以为是在乎的,那个人,那件事在我的心中是一道伤疤,很深很深,我甚至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愈合。直到。有一次,在大学同学聚会上我又见到了她,她甚至比以前更美了,装扮入时,当时有人还故意提起当年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我道歉,我只是笑,想要伪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之前提起的酸涩感却没有了,根本不用再伪装,我甚至还可以拿出来调侃一番,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种感觉就叫做释怀!”
叶晟伸出手,拉住我的“路夕言,有时候我一直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谓,甚至平淡,只是我们不愿面对,就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乎,所以,只要我们向前看,一定会发现改变的。或许,早在有一天,我们已经释怀了,只是有些人察觉不到而已!”
叶晟的眼神让我没有直视的勇气,的确,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一切,逃避所有有关的东西,人,事。一旦提及,一旦心开始痛,我就强迫自己遗忘。我不能,也不敢面对。
只是,如果我真的提起勇气去面对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已经遗忘了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望着叶晟,我久久地说不出话来,此刻,面前的叶晟是熟识的,又是陌生的,他眼中的神情我从未见过,那里面没有玩世不恭,只有满溢的深情。
“路夕言,试着走出来吧,外面,有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