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放荡的压抑(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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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是冰冷的

下午,刘沛爸爸的遗像冲洗出来了。

田阿姨先盛了一碗油,又用棉花搓成棉绳做灯芯,做成了一盏长明灯供奉在照片前面,据说它是死者离开阳世转入阴间后给他照亮前进道路的唯一光芒,没有它走不过奈何桥,闯不过阎王殿。

刘沛把水果、糕点摆放好,点燃一柱香,插在香炉里,我点燃了一棵白将军香烟,竖立在刘沛爸爸的遗像前。

后来,田阿姨告诉我们,摆香只摆一根,且不可以熄灭,摆三根香是用来敬神的,还有放盘子要放单数。

刘沛戴上了绘有孝字的黑袖章,我没戴。

亲戚朋友们忙碌着,纸钱,元宝,问候。

晚饭,沛沛先给爸爸把菜拨出来,供奉上,我一直尾随着她,帮她打些下手。

晚饭是刘沛爸爸单位派人来做的,比较丰富。

饭后,大家围在炉子边上谈论着。

刘沛的姑姑、大爷们从青岛赶了过来,她的几个哥哥在遗像前哭的死去活来,刘沛也跟着掉眼泪,我拉她去了里间屋。

屋里渐渐失去了声音,我和她坐在外屋的沙发上,看着爸爸的遗像。

夜深了,亲戚朋友们大多都散了,刘沛的表哥、表姐和她一起坐在外屋守夜。

瓷盆摆在刘沛爸爸的遗像前面,里面是烧纸剩下的灰烬,其实人和纸一样,燃烧完后留下的只是些许尘埃。

烧纸,燃香,挑拨灯芯,刘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爸爸的遗像。

“你们去那个屋子坐会好吗?我想单独和爸爸说会话”,刘沛对她的表哥、表姐说。

“……”

他们去了里间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了院子里吸烟。

透过窗户,我看到她跪在了爸爸的遗像前面,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楚,只知道她肝肠寸断的哭声,搅动着所有人的心。

她踱出房间,站在我身边,告诉我她要睡觉。

她的表哥、表姐接替了刘沛守夜,我陪她进了里屋。

“知道我为什么想睡觉吗?”

“困了?累了一天,也应该休息一会了,明天还有好多的事情”,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不,我一点都不困”,她茫然的四下看着。

“那为什么?”

“我想爸爸来找我,我知道他有很多话想给我说。”

“恩,爸爸一定会去梦里找你的”,我顺着她的话劝慰着。

她躺好,手里拿着一张爸爸的照片,放在心口的位置,我把被子给她掖好,坐在旁边帮她按摩。

也许是一天的疲累,也许是为了尽快见到爸爸,她很快进入了梦想,手里紧紧攥着爸爸的照片。

苍白的脸色,干燥的嘴唇,梦中不时喊着爸爸的刘沛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