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辛弃疾的故事
9050500000010

第10章 活捉叛徒张安国(1)

一一六一年隆冬十一月,完颜亮率领的主力部队侵占了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和州(今安徽省和县)以后,到了长江边上,打算乘胜拿下对岸的采石(在今安徽省当涂县境内),然后直趋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同计划由瓜洲(今江苏省扬州市南面的瓜洲镇)渡江南下镇江(今江苏省镇江市)的东路军会师。这时,由和州退屯采石的宋军都统王权,因为临阵脱逃,已被赵构召到平江(今江苏省苏州市)行在(皇帝出行时所到的地方)问罪,接替他的大将李显忠还在途中,没有到军。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负责到采石前线慰问部队的中书舍人(官名,担任起草诏令之职)虞允文,出于爱国激情,立刻主动承担了领导部队迎击完颜亮主力的重任。他虽然是个文人,却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经过鼓动、组织,摆好了迎战的阵势。在这一场历史上称做“采石之战”的空前激烈的大会战中,虞允文果敢英勇,指挥宋军,大获全胜。完颜亮损失了三百多艘战船,被迫向瓜洲退却。就在这时,传来了女真奴隶主贵族集团内部发生政变的消息,完颜亮为了稳住军心,进行垂死挣扎,军令格外严酷。这样一来,金兵内部更形混乱。退到瓜州以后不久,部下终于发动了兵变,把嗜杀成性的完颜亮杀掉了。

金兵全线溃败的消息传到了山东。

耿京在帐前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在金人败乱的形势下如何行动。他激动地说道:“据探马报来,完颜亮被杀,金兵也夹着尾巴向后逃了!咱们原来是拖完颜亮后腿的,目下形势巳经发生变化,今后该怎么办,请大伙好好合计一下。”

辛弃疾激昂慷慨地说道:“完颜亮被杀,完颜雍刚刚做了女真皇帝,正是金人内外交困的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应该迅速配合朝廷的大军,一鼓作气,恢复中原,然后直捣燕京,统一全国!”

“辛家兄弟说得对!”贾瑞接着说道,“咱们义军如果能和朝廷大军紧密配合,前后夹击,那么敌人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必然土崩瓦解。耿大哥要是同意这个做法,咱们不妨主动派人到朝廷去取得联系。”

耿京思索了一会,说道:“朝廷同意跟咱们配合作战的话,那当然很好。倘若他们原先没有这个打算,咱们也可以借此机会促进一下。不过,朝廷跟咱们毕竟是两条道上跑的马,即使现在同路,将来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半路变卦?咱们义军可以配合官军抗金,甚至可以接受朝廷的任命,却万万不受朝廷节制!”

对于耿京的意见,众头领都点头称好。会议最后决定,由贾瑞担任总辖,率领义军中的十一位将领,出发到建康去联系,因为这时赵构行在巳从平江迁到了建康。

贾瑞接受了大伙的委托,同时向耿京建议道:“我们十几个都是不识字的武将,对于朝廷上那套应对的礼节一点不懂,倘若宰相他们问到一些事情,恐怕回答不上,误了事情,请大哥加派辛家兄弟同我们一道去。”

耿京同意了。

一一六二年正月十八日,贾瑞等一行在建康的行宫(皇帝出行时居住的地方)里见到赵构,说明了来意,介绍了山东地区义军的情况。赵构虽因局势趋于稳定,稍稍放了心,但他是给女真统治者吓破了胆的,听了贾瑞等人的介绍,觉得万一金兵卷土重来,倒可以利用义军抵挡一阵。于是即刻任命耿京为“检校少保”、“天平军节度使”,贾瑞为“敦武郎”、“阁门祗侯”,所有义军将领为“修武郎”或“成忠郎”,辛弃疾为“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并且命令枢密院派了吴革、李彪两员使臣,带着封官的文书信物——官告节钺,随同贾瑞等人前往耿京军中。

他们从建康出发,在镇江渡江北上。沿途经过扬州、邵伯(今江苏省江都县邵伯镇)、高邮(今江苏省高邮县)等地,一路上满目萧条。在初春刺骨的寒风里,在黄昏凄厉的角声中,那荒废的池台,灼伤的树木,破败的空城,仿佛在向行人控诉着金兵的暴行。辛弃疾等人看到这一路战乱后的景象,都感到万分悲愤。

走到楚州(今江苏省淮安县),吴革、李彪两人不敢再向北行,因为楚州以北,已是女真骑兵出没的地区。他们只肯到东北三百里的海州等待耿京等人前来接受封官的文书信物,因为前不久被任命为京东招讨使的李宝和当年在宿迁起义的农民领袖魏胜都在海州,那里兵力很强,比较安全。贾瑞等人看到无法勉强这两个胆小鬼,只得一同前往。

到了海州,李宝派遣统制官王世隆率领十余骑人马陪同贾瑞一行去请耿京。经过几天的跋涉,这天下午,他们到达了泰安军境内。

贾瑞勒住马,指着前方,高兴地说道:“你们看,前面不就是泰山?”

辛弃疾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对,咱们的大营就在泰山脚下!”把马一拍,叫道:“快走吧,耿大哥在惦念着咱们呢!”

黄昏降临了,泰山那黑的暗影,在暮霭之中,显得格外高大、庄严、静穆。

辛弃疾等人带着兴奋的心情回到了旧时的宿营地,然而这里巳经面目全非了。

“天平节度使”的大旗倒在地下,被泥和血染成了暗红色。几名义军战士扑在大旗旁边,有的紧握着钢刀,有的怒睁着双眼,有一个战士还紧紧地抱着旗杆……显然,他们为了护卫这面神圣的义旗,曾经和敌人作过激烈的搏斗,最后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到处是战士的尸体,折断的兵器,焚毁的营帐。乌鸦在低空盘旋,溪水在柳下饮泣……

贾瑞等人下马,喃喃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不会的!”辛弃疾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义军会遭到失败,耿京会遭到不测。“耿大哥他们也许是同敌人打了一场恶战以后,转移营地了!’’

王世隆建议道:“天色巳经不早,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再细细打听。”

贾瑞点点头,说道:“前面十里路有个小村子,我们驻在这里的时候,村子里有不少年轻人参加了义军,说不定乡亲们知道耿大帅他们的消息。”

二十几个人骑着马,默默无言地朝着那个小村走去。夜是这样的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也静下来了,听不到泰山顶上风吹劲松发出的涛声。只有马蹄答答,一声声敲打着他们忧虑重重的心扉。

村子到了。没有灯光,没有狗叫,周围是一片死寂。

敲了几家的门,不见一点动静。他们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呀”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了,屋里冲出一个人影,连声叫道:“哥哥,哥哥,是哥哥吗?”

一刹那间,辛弃疾也大叫一声:“忠弟!”

屋子里点亮了油灯,刘汉也出现在灯前。

“汉老爹!”辛弃疾走进屋,一把抓住刘汉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道:“咱们的大帅呢?咱们的义军呢?”

“大帅被害了!”刘汉只说得一句,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老泪象断了线的串珠似地滚了下来。

“大帅被害了?!”大家同声惊呼。

辛弃疾双手无力地从刘汉肩头滑了下来,热泪夺眶而出。

其余的人听到这一噩耗,也都泣不成声。

过了好久,辛弃疾收起眼泪问道:“汉老爹,你说,是谁把大帅害了?”

刘汉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张安国那个叛贼!”

“是他?”辛弃疾愤怒地问道,“他怎么有这个胆子?!”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刘汉给大伙追述了不久以前发生的不幸事件……

完颜亮在瓜洲被杀以前,女真统治集团内部就发生了政变。完颜雍乘完颜亮率军南下的机会,自立为皇帝。为了稳定统治区内的局势,他立即着手在中原和山东等地区笼络人心,几次派出安抚使去“慰问”山东人民,做了一些施粥散衣的“善举”。与此同时,还发布了一项大赦令“在山为盗贼,下山为良民。”妄图分化各地的农民起义队伍,使他们自行瓦解。另一方面又调集了大军,要把继续反抗的义军各个击破。

贾瑞、辛弃疾等人离开山东不久,女真统治者就派了一员安抚使前来耿京军中说降。

“大帅的英名,我大金上下久仰得很。”女真安抚使先是恭维一番,接着假惺惺地说道,“过去我大金的皇帝完颜亮是个昏君,做了不少蠢事,给乡亲们带来了很多痛苦,所以大帅失身为盗贼,也是情有可原……”

“胡说!”耿京拍案怒斥道,“你们才是杀人的强盗,吃人的凶贼!”

女真安抚使喏喏连声:“请原谅下官的失言……”

耿京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是这样。”女真安抚使定了定神,很有信心地说道,“目下我大金新主已经即位。这位陛下是仁慈之君,他不忍心再让他的臣民流离失所,所以特派下官前来,敦请大帅下山。如果大帅愿意接受圣朝的招安,陛下打算封您做济州(今山东省巨野县)知州;您部下的众头领也各有封赐;士卒则可借此机会,回家种田,安居乐业,圣朝决不跟他们为难……”

耿京一跃而起,劈胸揪住女真安抚使,圆睁大眼斥道:“好小子,你想来招安,要我投降?!”

“请、请大帅息怒,下、下官还有下言……”女真安抚使大惊失色,然而还不死心。

耿京随手一推,女真安抚使跌坐在椅上。耿京两只眼睛紧逼着对方:“你说!你说!”

女真安抚使连忙吩咐随员捧上一盘堆得高高的元宝,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下官离开朝廷的时候,陛下一再嘱咐说,只要大帅接受圣朝的招安,高官厚禄,金银美女……”

“高官厚禄,金银美女,买不了我这颗丹心!”耿京怒不可遏地把元宝掀翻在地,喝道,“把他拉下去砍掉!”

两名卫士立即将女真安抚使反剪双手。

张安国赶忙上前一步:“大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还是放他们回去算了。”

耿京冷笑一声:“带下去,给我押到十里外,然后叫他们滚蛋!”

在张安国的押送下,女真安抚使和他的随员灰溜溜地离开了义军大营。

走到五里地外,张安国忽然勒住马,望了望女真安抚使,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

女真安抚使也望了望张安国,轻轻地说道:“谢谢张将军给下官说情!”见张安国不作声,又叹了口气,试探地说道:“你们的大帅真可说是钢浇铁铸,只可惜有点不识时务,白白辜负了我们大金陛下的一片好意。”

张安国微微点头,但仍然没有吭声。

女真安抚使见有机可乘,一步紧逼一步:“张将军,听说您府上是济州?”

“嗯。”

“有田有屋?”

张安国抱怨道:“本来是有一些,但都被你们的‘屯田军’收去了。”

“想下山吗?”

“不,不,不,没田没屋,叫我怎么活下去?!”

“张将军,”女真安抚使的胆子益发壮了,“可是您在这儿,也终究是人家耿京的部下,几时能够出头?况且我们的大军就在附近,早晚便要前来踏平山寨,那时覆巢之下,恐怕也没有完卵了吧!”看看张安国有点动心,又乘机说道:“古人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张将军归附圣朝,兄弟敢在陛下面前保举您做济州知州,那时您要田有田,要屋有屋,不比在这儿高强万倍?兄弟这可是为张将军着想呀,希望张将军三思!”

“我,济州知州?”张安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您,张将军。”女真安抚使狡猾地笑了笑。

张安国挥挥手,说道:“别谈这个了,大帅知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耿京执迷不悟,难道你就不能——”女真安抚使做了一个手势,阴险地说道,“如果张将军真能当机立断,助成大事,兄弟敢说,济州知州这个位置对您来说,恐怕还嫌低了呢!”

“这是真的?”

“兄弟以大金使臣的名义向您担保!”

张安国低下头,又琢磨了一会,叹口气说道:“不行呀,耿京那厮一身本领,咱说什么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张将军,你们汉人不是有句俗语吗,道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女真安抚使恶狠狠地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希望张将军快刀斩乱麻,要动手,就在今夜!我马上把大军悄悄引来,三更以后——”

“里应外合?!”张安国心领神会,冲口接过话来。

女真安抚使的嘴边闪过一丝冷笑:“张将军真是聪明绝顶!”

张安国被对方的奉承和许愿弄得飘飘然了,眼中不禁爆出一股杀气,说道:“快马一鞭,好汉一言,到时你们可不能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