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峡工程”诈骗案
长江三峡水利工程是目前我国用时最长、投资最大、移民最多的一项跨世纪宏伟工程。因而,在众多生意人的眼里,只要能与这项工程“搭上界”,哪怕攀上的是一门“远亲”,那什么都不用愁,就等着日后数钞票了。
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农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吴二妹蒙得找不着北,以致先后23次将500多万元现金送到自己的手里。
钱某,男,36岁,家住重庆市某乡,小学文化。生得短肥粗壮的钱某,初中还没读完就来到广东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在随后的几年里,他的身影遍及广州、佛山、东莞、汕头、韶关等地,扛过麻袋包,当过清洁工,到工厂站过岗,还去皮革厂学过艺。后来回家乡办起了“重庆璧山鹏达皮革有限公司”。
在钱某打工的十多年时间里,他结识了不少人。其中,广州羊城铁路集团佛山车务段副段长陈某是他相处时间最长、关系最密切的一位。一天晚上,在佛山一家酒店里,钱某与陈某及车务段驾驶员郑某等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着,话题居然最后落到了举世闻名的三峡工程上。
“三峡工程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工程啊,你想啊,国家几百亿元的投资,谁要能在那里捞上一勺,那不肥得流油。”钱红着脸在一旁鼓噪着。
“那是肯定的,国家几百亿的投资、上万的工人,还有百万的移民,随便摊上哪一块,肯定都要发。”陈某也在一旁附和着。
见时机已到,钱某抛出了诱饵:“谁说不是呀,就说去年吧,我们公司给三峡工程做皮衣,还没怎么费劲就赚了一笔。今年他们又让我做几万件皮衣,但我哪有时间呀,我不想接这批活了。”他停了停,然后把眼睛盯着郑某道:“哎,你不是和吴二妹开了一家制衣厂吗?你们想不想接这批活?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这个业务你们拿去做算了……”
钱某的话让郑某听得眼睛发绿,问道:“真有这么好的事?”
“那当然,咱们交情多少年了,钱哥还能骗你?”钱说。
“不过,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去跟吴二妹商量商量,要接下这批活也不是个小数啊。”郑某打着酒嗝,醉眼矇眬地起身离开了酒店。
之后,郑某将这事告诉了合伙人吴二妹。吴二妹1952年出生,中专文化,系佛山车务段财务室主任。自打当上这个主任之后,吴二妹不仅大权在握,同时还有一种年岁不饶人的紧迫感。她办的制衣厂自开张以来,除小打小闹弄点业务做做外,几乎就没有接到过像样的活。因而,当她听郑某说钱某有笔“大业务”后,自然是怦然心动。
面对这么大笔的业务,吴二妹不敢轻易相信,她找到既是自己多年的领导,又跟钱有着多年交情的陈某,询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这种事还能说着玩?小钱这人别的不好说,但做朋友还是不错的,我跟他打交道这么多年,言而有信是他最大的优点。不过,你跟他生意上的事我不好过问,我这里有小钱的电话,生意上的事你自己找他谈吧。”
正是由于陈某的这一席话,让吴二妹吃了颗“定心丸”。陈在韶关时,吴便在车务段搞财务工作。陈调到佛山后,把吴也调来当财务室主任。对于陈的知遇之恩,吴二妹自然是感激不尽,对陈的信任更是达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在她看来,钱某能与陈成为朋友,那钱某就是一个可以放心的人了。
见后面有戏,钱某急忙回到重庆,因为这场复杂的骗剧必须有人来“客串”。可别小瞧这个“客串”,他的作用有时比策划者本人还重要。这样,钱某找到好友董某,让其冒充“三峡工程后勤处黄达森处长”,并答应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董某碍于朋友的面子,最终答应“试试看”。
3月的一天,吴二妹与厂里的技术员飞来重庆,钱某摆下酒宴,为吴二妹接风。出场前,钱某专门跟董某打招呼:“要是吴给你钱的话,你就收下。”果然,第一次见面结束时,吴便将一个装了5000元现金的信封悄悄塞给“黄处长”,说是给处长的“茶水费”,而后急切地问“黄处长”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两次见面下来,董某“表演”并不像钱想像得那么优秀,他对皮衣制作和生意洽谈方面一窍不通,要不是钱某在旁边机敏应付,董某说的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怕早把他“黄处长”的假身份给暴露了。
由于还有一点良知的董某最终选择了退出,钱某只得另起炉灶。他一面让人陪吴二妹到处玩耍,一面又找到广东曲江人吴某和同乡赵某,让他们二人加盟帮忙演好这场戏。
吴某是个骗钱老手,早就有诈骗案底。让他加盟,不仅有基础,还因为他是广东人,对吴二妹有一种自然的“亲和力”。而大学毕业的赵某是钱的老乡,加之又有在乡政府工作和多年经商的经历,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要比董某更得心应手。于是,在钱某的策划下,吴和赵摇身一变,分别成了“长江三峡工程总公司”的邱老总和秘书赵戈。
钱某将“邱老总”和“赵秘书”介绍给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的吴二妹后,假称道:“黄处长因有别的事,总公司暂时抽他回去了,定做劳保皮衣的事就由总公司邱老总具体负责。邱老总平时也很忙,以后生意中的很多具体事就委托秘书小赵全权负责处理。”
在钱某的指使下,赵某与吴二妹签订了一份价值685万元的订购皮衣合同。之后,又经过几次磋商,认为双方的合作领域还应进一步扩大。于是,4月份双方又重新签订了一份劳保用品订购合同。该合同包括定做劳保西服、劳保皮衣和劳保皮鞋等。其中,定做劳保皮衣7万件,每件146元;劳保西服3万件,每件210元;劳保皮鞋3万双,每双55元,还包括手套、帽子、皮带等,这份合同的总价值髙达2250余万元。
手里拿着这份合同,吴二妹不由得心花怒放:“这笔生意做下来,还不赚上个几百万?!”为了让这部戏演得“逼真”,合同签订后,钱拿出一张早已作废的农村信用社现金支票,伪造了“长江三峡工程后勤处”的专用章,给吴二妹开具了一张205万元的现金支票作为预付金,并由“赵秘书”转交给了吴二妹,以示履约的诚意。
吴二妹满心欢喜地拿着合同和预付金回到了广东佛山。然而,吴二妹最终没有等来真正的预付金,而是接到了要钱的电话。
电话是“赵秘书”打来的,他很急迫地说:“最近中央一位领导同志的儿子要结婚,我们‘邱老总’能空着手去吗?可我们又是国家正规的公司,审计特别严,一下子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现金。而这方面嘛,你们私营企业就灵活多了,我们将这笔钱追加到货款里,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这样做对我们公司可就帮了大忙了。只要这位领导一高兴,每年的工程预算上多增加几个百分点,我们手里不就宽裕多了吗?”
放下赵的电话没多久,吴二妹又接到“邱老总”的电话,除证实“赵秘书”所说的属实外,还投下“诱饵”说:“将来合同结算时,只要我手上松一点,你不就什么都有了!”
没几天,吴二妹便带着50万元的现金乘飞机来到重庆,钱亲自开着车和“赵秘书”到江北国际机场接她。当“赵秘书”接过吴二妹那只装有50万现金的旅行包后,只是在掏出的一个小本子上胡乱地记了数,就算是收到了这笔钱。
吴二妹回到佛山后,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可等来的还是要钱的电话:“这事太不凑巧了。前几天,邱老总刚把加工劳保服的事交给了黄处长,不料黄处长最近在宜昌嫖娼时被当地公安机关逮住了,还罚了款,这都是小事,关键是黄处长今天被纪检部门找去了,如果他的问题不了结,这单生意恐怕就要‘黄’了。还好,办这事的有一个是我的哥们。但现在的事你也清楚,不‘出点血’打点一下,这道关怕是不好过。你放心好了,只要黄处长一出来,咱们两家的合同就可以正式履行了……”
不久,30万元现金又由吴二妹亲自送到了重庆。
在3月至8月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钱某和赵某等人编出各种名目来骗吴二妹的钱,有的理由竟连3岁小孩也能看出破绽,甚至钱某假称帮她垫付的“打通关节”的38万元,吴二妹也深信不疑。她自己拿出几百万元没有要过一张收条,但她却为钱某打下一张欠其38万元的条子。她前后23次亲自将钱送到重庆,总数达到550万元。有时竟然是刚下飞机,在候机厅里将钱交给“赵秘书”后,转身又登上了回广东的飞机,仅往返于广东和重庆的机票钱一项,就花去七八万元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