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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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然后搂着那姑娘脖子指着秘书:妹妹,哥给你个面子,你挑一个给我这个兄弟。

秘书笑呵呵:好,就让你女朋友做主。

那个姑娘没考虑就拉过一个,我猜她们不是一起租房的姐妹,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坐下后不久就抽空嘀嘀咕咕咬耳朵。

第二瓶马爹利XO喝完,我觉着有点晕,这酒四十度,空腹喝下去火烧火燎的,赶紧抓杏仁之类的干果吃。

阿强已经时不时地把那个小姐摁到沙发上乱啃,那小姐嘻嘻笑着半推半就。而我跟秘书仍是正襟危坐,只是偶尔跟身边姑娘喝杯酒说几句话。秘书估计是顾及身份,我呢一贯如此,小易说我是向来不欺负弱势的人,有这个因素吧,还有个主要因素是真放不开。

又喝了几瓶啤酒,我在阿强声嘶力竭的《一无所有》里似乎醉了,酒壮怂人胆——居然自动写了两首歌名递过去,当我拿起话筒的时候,醉意蒙眬的阿强都被震住了:晓风哥,你,你要唱歌?这是歌厅处女唱吧!

我哈哈笑着站起,紧盯着显示器上出现的那行歌词,心里默默想着初中时代那人生第一堂音乐课: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很规矩跟着唱,想来跑调也没跑多远,身后居然一片掌声,我有些飘飘然。陪着我的女孩子不知何时站到我旁边,第二首歌的旋律起——这是应她的要求点的合唱《糊涂的爱》,这个女孩子非常善解人意,开始就领着我一起唱,等我熟悉了大致调子才分开男女声。

又是一片掌声,阿强还夸张地吹了声尖利的口哨。拉着那姑娘的手坐回沙发,我似乎突然就不拘谨了,手里的柔软感觉开始勾出想入非非,不由自主扭头在那姑娘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此时才想起,几个小时了我还没问她名字呢。尽管知道得到的答案是假的,但本就是个在特定环境下的称谓,再加上这个姑娘确实有那么点让我喜欢的地方,于是把嘴巴凑到她耳边:妹妹叫啥名字呢?

那姑娘依旧是淡容含笑,不过她的手已经开始轻轻抚摸我的脸,然后吹气如兰:我为你唱首歌吧,歌里有咱俩的名字。

这是我在大一大二时代满校园都唱的一首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她唱第一句我就知道她的“名字”跟“云”或者“雨”有关,就算是临时编造,也足以证明她是个有心人,对我也有点感觉。

逐渐凌晨,每个人又喝了十多个啤酒,男人们都已经醉得唱不成歌了,只有那仨姑娘轮流唱着歌听我们大声吼肝胆相照的话……请示了阿强,秘书终于喊来KTV经理,当我们的面点出六千多递过去,随后又抽出两张递给陪他的女孩,再然后摇晃着站起来指着陪我们的那俩女孩:给送到房间,好好伺候,费用我来!

离开的时候,尽管喝得已经天旋地转,但我看着秘书付钱的潇洒和说话的霸气,不由暗下决心:我要努力活成这样!

讽刺的是我的传呼这个晚上响过几次,但我一个也没听到也没感觉到震动,都是父亲打的:速回电话。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回了父亲单位电话,才知道因为自己没在化肥厂报到,学校将我档案打回原籍,二次分配的地方是:宜城县工业局。而这个时候我就想赚大钱,风光活着,“公家饭”吃不吃已经无所谓了。随后无奈无语的父亲托人把我的档案调到教育局,我的身份变成县第一中学高中物理老师,只是一次也没走上过县中学的讲台。

下楼回到房间,阿强跌到床上就呼呼睡去,我忍着晕,把他鞋子拉下来,正好那个姑娘进来,我拍着她的肩膀:交给你了!

走到楼道里,那个叫“春雨”的姑娘看着我仍旧含着笑,红扑扑的脸蛋让我非常想咬一口。她也喝了不少,但明显比我清醒。扶着墙从兜里掏出那叠促销款从中抽出两张:妹妹去开个房间,哥实在走不动了。

等她拿着房间钥匙再次出现在面前,我已经席地而坐在楼道里靠着墙半睡半醒了。她拉着我站起来,互相依靠拖拖拉拉着进了房间,衣服都没脱就拥着睡到床上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春雨已经洗了澡在旁边看电视了,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我不由自主就去拉她,然后如胶似漆开始“运动”,这个早晨我不知疲倦吃了三次“桃子”,在欲仙欲死的时候,那俩经销商的仓库正在被当地相关部门查封,十多万标箱的串货被当成假货陆续拉走。

十一点多我先是去宾馆吧台回了父亲的电话,不好不坏的心情返回房间。春雨赤裸着在被窝里看电视,我坐在旁边抚摸着她的长发抽了几根烟。十二点左右我洗了澡,春雨也冲了下澡但没走的意思,于是拉着她敲开阿强房间的门,顺便叫陪阿强的姑娘一起出去吃饭。

出来宾馆的门,我抬眼看到不远处一家自助性质的饭店,突然灵机一动,随即就指着那家饭店对春雨说:你俩先进那家饭店,转一圈后就出来,人家问你为啥不吃饭就走啊,你们就说“没好喝的饮料”,他们肯定问:你们想喝啥啊,你们就说想喝我们公司的饮料,然后就出来,我就在那家饭店对面等你们。

那俩姑娘没多问,嘻嘻哈哈挽着胳膊过了马路。我掏出烟给阿强递过去一根:她们出来,你进去,说一样的话。

阿强笑了笑:行!

十多分钟后我们再聚到一起,点菜的时候阿强意思是再陪我两天,看他眼神在那俩姑娘身上来回扫视,赶紧婉言拒绝了他:已经帮了大忙了,剩下的我来做就是了。

阿强不再坚持,吃口菜问俩姑娘:我们兄弟床上功夫谁厉害?

陪他的小姐马上接口吃吃笑:那得换换才知道。

春雨却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不换!

尽管她俩穿了外套,在包房穿的那透明衣服也换了,但风尘好像就洗不掉,饭店里紧挨着我们桌的客人本就一直盯着她俩看,再听这话都是一脸不屑。

我觉着脸发烧,但阿强满不在乎:不换就好好陪我哥哥,他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吃完饭那俩姑娘打车走了,我看着车走远悄悄问阿强:一晚上全陪多少钱啊?

阿强递过来一根烟:五六百吧,这水平的大致就这价。

打车送阿强到长途车站,看他上车我转身慢慢往宾馆溜达,手里一直攥着的纸条感觉都出水了,上面是春雨写给我的传呼号。五六百、五六百……路过一座桥的时候我站住看桥下,城市废水黑乎乎流淌着,臭味扑鼻,摇摇头我把那个纸条捏一团,伸胳膊,张开手,小团纸滑下,飘在黑水上,不知所踪。

回到宾馆我美美睡了个大觉,醒来饥肠辘辘就下楼,不假思索走进那家自助性质的餐厅,昨天下午从这边溜达过,这家餐厅在同类里比较灵活,门口有行大字“先看后交钱,吃好不浪费”。

装模作样遛一圈又返回到门口交钱处:我不吃了,连好饮料也没有!

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从吧台后面站起来:先生想喝啥饮料?

我当然报了我们公司系列产品。

这个经理斟酌半天,然后说了我昨天下午调研时另一家老板的原话:太贵了,上了后会被喝塌的。

我笑了笑:不一定都上玻璃瓶啊,现调机用糖浆就便宜多了。

这个跟我年龄相当的经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您不是来吃饭的吧?你是来推销你们产品的吧?

“推销?我是刚说的那家公司这个城市的业务代表,但我们的产品是国际品牌,不需要推销销量也是惊人的吧?我是看你们这边有这么多家自助餐,如果你上了现调机,你的餐厅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第一次推销,我几乎是在背书一样将心里酝酿很久的说辞讲完。

同龄人真是好沟通,这位经理想了会儿,突然拉着我就往餐厅里走,进了他的经理室,他递烟倒茶很是热情,然后坦诚说最近好多顾客提出要喝我们公司的饮料。很快,在一种非常融洽的氛围里我们达成口头协议——我们公司先在他这里促销两天,如果业务明显增加,他肯定会引进我们公司的现调机。

我吃了顿免费的晚餐,打着饱嗝回到宾馆,楼顶上的音响又开始传出音乐,尽管心痒痒,但没有犹豫就进了房间。闭门,洗手洗脸,坐到沙发上,我掏出一个本本开始划拉,非常凝神思考跟两大糖酒代理碰面的策略,但春雨的俊俏模样总是出现在面前。我死命咬了下嘴唇,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可以再想了,还没资格呢!

想来想去,我就想出四个字对付这俩大代理商:欲擒故纵。

宾馆还没有送暖气,吃过饭的热乎劲很快过去,觉着有点冷,我就打开电视,盖上被子舒服躺着,但眼睛看着屏幕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这俩代理商会不会继续进串货呢?

暗暗叹自己沉不住气,于是就强迫专心看电视,先是电视剧不知啥地方剿匪记,再一部啥电影没看完,辗转着就睡着时,窗外已经有打扫马路的哗哗扫帚声。

传呼机在枕头下震动,我迷迷糊糊摸出来摁亮:你所在地有个人自称是代理商,要走了你的传呼,请关注。

这是公司业务热线生发来的,真是喜从天降啊,我精神抖擞,起床关电视洗脸,然后下楼吃了点早饭就给我所在部门经理打电话:最好下午安排给拉过两台现调机,带足糖浆!

这么快就发展客户了?好,押金及货款随后回来结算,促销糖浆我给你带三大桶。现在就给你打报告去!

听得出经理喜滋滋的,销售的压力他比我大多了。

刚挂了电话,我的传呼就响了:当地代理商吴经理请你回电。

看电话号码的区号是当地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但我根本没理睬就溜达着去了那家自助餐厅。

当天下午两台现调机就安装好了,调试好后我安排我们公司技术员去宾馆住下,再返回那家店时,老板正蹲在地上看这个新玩意儿呢。

我没顾上给他讲解设备,只是催促他往店外贴广告。干这个他在行,很快就贴上了:本店新上现调机,绝对的国际正品口味,就餐价格不变!

不过瘾,他又搞了几张贴到店附近醒目处。我喝着老板给沏的好茶静候晚上用餐高峰。尽管有点忐忑,但自信满满的样子让餐厅老板都松了口气。

如期望,晚上这家店人满为患,用做促销的三大桶糖浆很快被喝一空,这可以调试一千二百杯啊。

等到晚上结完账已经快凌晨了,老板喜笑颜开:多了两成顾客,食品居然少消费了!

那是,碳酸饮料喝掉那么多,谁还能吃下饭。

当晚他就将押金交清了,随即又要了几十桶糖浆货。我收好钱准备回宾馆,老板却跟着我出来了:孙经理,我请你跟你公司的技术员吃宵夜,赏个脸吧?

我知道他想说啥,但又不好拒绝就跟他一起去了宾馆。我们公司的司机早就睡了,技术员在看电视,把钱存到吧台我们仨去宵夜。

说着很好听,其实“宵夜”这个时间当地就是地摊烧烤。不过老板很大方,叫他店里服务员送过来两瓶好酒,吃着羊肉串、烤鸡腿,喝着白酒,倒也惬意,只是逐渐入冬街头棚子下有点冷飕飕的。

我们公司的技术员酒量一般,三两左右就东倒西歪了,剩下我跟老板对着干,他有几次开口想谈点啥我都岔过了——无外乎是不要再给这个城市其他自助店上现调机。

酒快喝完的时候,烧烤摊就我们仨坐着了,摊主过来拿我们桌上的羊肉串热三四次了,其实我们早吃不动了,这个举动摆明是请我们走,他好收摊呢。

看公司技术员低头瞌睡了,我仰脖喝了两瓶里的最后一杯酒,然后站起来:咱回去睡吧,有啥事明天说好不好。

我都这么说了,那个老板不好再开口,于是结账送我们去宾馆,临别对我喊:明天中午到店里来,咱哥俩涮火锅好好喝一顿!

送技术员到房间,我回了自己房间脸都没洗就躺下了。说实话,我一直堵这个老板的嘴,是因为没想好怎么回绝他。作为一个销售代表,不可能为他的生意而放弃自己的销量,二十万标箱的压力还扛着呢。

我们公司最早的饮料起源是玻璃瓶销售,一百多年过去,销量仍按照24玻璃瓶1标箱计算,也就是易拉罐、PET、现调糖浆都要折合成玻璃瓶最后总算账,一桶糖浆要折合八标箱呢。

睡了没多会儿就被敲门声叫起来,公司的车要返回,下楼把押金及货款让他们带回去,返回房间将传呼调成静音,开始蒙头大睡。

醒来天已过午,传呼里有两条信息,第一条是另一个糖酒公司老总,也是让回电话;第二条是自助餐厅老板,让去吃饭。

我躺在床上正琢磨去不去吃饭呢,传呼又开始闪了,仍旧是第二家糖酒公司的老总,我暗笑看来这个迫切些,于是起床冲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这个老总的第三个传呼来了:期盼合作,请回电。

不能再矜持了,激怒他们串货肯定会再来,那前面做的工作肯定是白费。

一个小时后我坐到这个老总对面,谈的结果是一个月进我各种标准共计十万标箱,可以预付款,但条件是除了现调糖浆,其他包装只许他独家代理销售。

我喝着茶,心里默默计算,那家自助餐厅一个月也就卖我糖浆两百多桶,这连一万标箱都不够,这边只进货十万标箱,我的任务差得多呢。

反复衡量,我很坚定地跟这个老总说:十五万标箱,你每个月进我这么多货就把代理权给你。款项可以分两次付,每月一号、十五号你预付款,货当天送到。

我没那么大的销量啊,十二万吧!

不行,十五万是底限,我将价格再给你申请低点。

不是价格问题,我实在没那么大销量啊。

……

几个小时后,谈判仍在继续,我咬死十五万标箱不松口,他最多到十二万五就不再加了。

倒也没有不欢而散,只是我借口站起来告别的时候,对方连挽留我晚饭的话都没有就送客了。

溜达出这个公司,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我才想起来一天没吃饭了。正打量周围找个面馆呢,一辆轿车停在跟前,本没在意,但车门打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挤出来就开口:是孙晓风经理吧?

纳闷,但礼貌点头:您是?

“哈哈哈,我是糖酒批发的老吴啊,给你打传呼也不回?”一双肉乎乎的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