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彦
我们家这三口子,真是三国鼎立。老爸权大势大,身强力壮,挺有大将风范,我视之为白脸的曹操。而老妈手握财政大权,要想三餐美味,打点牙祭,必须恭恭敬敬,俨然盘踞江东的孙权。而我,便是三方国主中最仁慈、最软弱的蜀主刘备。可我“刘皇叔”文无诸葛亮,武无赵子龙,光杆司令一个,只得单枪匹马。
最可气的是,当我触犯家规时,老妈并不“联刘抗曹”,反而“奉曹压刘”,想我小小“刘备”,如何能首尾兼顾周旋于二敌之间?到头来虽不至于头破血流,却也痛哭流涕,大丢“皇亲”之颜面!
遥想当年,我羽翼尚未丰满,曾十分惧怕老爸的“五指山(扇)”。一次老师光临寒舍,我料想今夜必有暴风雨,虽明知凶多吉少,却只有壮着胆子“单刀赴会”。不过,偃月刀变成了水果刀,我正在为老师削苹果套近乎呢!可能老师为我真情所动,将我大加褒奖,老爸一乐,要与我“煮茶论英雄”,那神情仿佛说:“天下豪杰,唯你我父女二人!”我受宠若惊,失手打破一玻璃杯,见父亲稍有动容,我便脚底抹油似的飞了。几天后,老妈告诉我,说我前脚出门,教师便把我向她包里放毛毛虫的事儿讲了出来,老爸怒发冲冠,欲追我,我却已直奔“荆州”去了!我“扑哧”一乐,暗笑自己福大命大。
我最拿手的,要数“空城计”。当初武侯瑶琴退仲达,留下千古佳话,今日历史重演,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喂,干吗去?”正在看报纸的老爸,露出半个头。“嘿,我下去玩会儿。”老爸的窥探技术令我咋舌。“作业写完了吧?”老爸拿出法宝。“完了!”我连忙答道,其实还一个字没动,所以身上吓得直冒虚汗。“嗯?真的?”老爸一瞪双目。“真的。”我狠狠一点头,依然不动声色。“好啦!去玩吧!”老爸又将半个头缩进看报纸了。My God,好险,我如获大赦,狂奔而出。空城计总使,那就不灵了,有一次,被老爸抓住了把柄——一本空无一字的作业本。
他沉下脸,透出几分威严,我顿时两股战战,也顾不得膝下有黄金,连忙拿出法宝——哭!刘备一哭,天下为之动容,老爸也不由得心软,让我过关。
老爸自从在电视剧上听到曹操的《短歌行》后,唤醒了他那沉睡多年的文艺细胞,扯着嗓子高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惹得鸡飞狗叫,四邻不安;不但楼上张奶奶勾起了弹棉花的念头,就连楼底下那卖破锣的秦大爷都想上门招工。于是,我欲扮周郎,打击其狂妄,让他瞅瞅真正的歌唱家在哪儿,可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变本加厉,整天在我面前放大音量,还自鸣得意把头一扬,“滋”那么一声,真是狂妄,朽木不可雕也!
夫唱妇随,老妈参加单位的文艺晚会亦要登台献舞,特地为我买了包“旺旺”仙贝,想雇用一下廉价指导。一块绸巾,再加几根竹骨便成了玲珑的折扇,谁知放于老妈之手,左扭右摆,毫无美感可言,我给她露了两手,指点一下迷津,谁想老妈竟将我视若卧龙,诚惶诚恐。我乘机提出买一辆山地车,作为教舞的报酬,妈妈忽然发怒:“傻丫头,把你送进精神病医院!”“砰”一声门甩上了,我暗骂老妈忘恩负义,这岂不是曹操杀许攸,翻脸不认人吗?
我家三国,内战不休,倒也其乐融融。古人曰: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知老爸是否可一统我家江山,总之,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我们每一个人一刻不停地追逐爱的足迹,记录着爱的回忆。当一切财富、虚荣、快乐、悲哀都归于平淡的时候,美好的亲情总能激起我们心灵的涟漪。委屈的时候,总想扑到母亲怀抱里大哭一场;快乐的时候,总在餐桌上喋喋不休地想和家人一起分享;家,在英文当中的解释就是爸爸妈妈爱着你,在中国却是一个归宿,一个不论多么遥远都眷恋的地方,一个不论天涯海角都想回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