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魂牵梦圆:老兵笔下的新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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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爱是人生一部分(2)

甄玉望今年有三个目标:一是树个轰动全国的典型,借机跟着出名,这件事已近成功;二是争当“支左”单位革委会主任,促使部队将其职务调整为副团,此事唾手可得;最让他头痛的是第三件事,多年来,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但见过的女孩子,只有秋霜、寒雪两人最让他动心,两个人的容貌气质、聪慧靓丽都让他倾倒。寒雪天性乖巧,秋霜思想深邃,而且,他感觉这两个人中,必有一个人会是菱湖老人的重孙女。在追求秋霜被拒后,他拼命地追求寒雪,一个个攻势让寒雪应接不暇。接触越多,他越感到寒雪像秋霜一样,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琢磨的气质。他还发现,寒雪有种让人难以破解的神秘,她和宫义男的相貌不同,一些不明来历的人暗中对寒雪的关照,都使他隐约觉得,寒雪好像跟菱湖老人的亲情更近。如果真是那样,得到寒雪,不仅拥有一个美貌的妻子,还有可能因此得到宝图。令他着急的是,好像捷舟也打起了寒雪的主意……想到这些,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光芒,透过了他的心灵,温暖、爱怜、舒畅的感觉,在心中交织旋转,忽的,这一切又都变成嫉妒,从心底发泄出来。

“不行,绝不能错过这段情缘!”他暗暗鼓励自己,向寒雪倾诉了爱慕之心,提出了确立关系的要求。

寒雪深为甄玉望这份情谊所感动,但对他的心计有些看法,沉思了好一会儿,她柔声说:“玉哥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在我心里,你比义男哥对我还体贴,在我身体不适时,有多少次都是你及时关照才度过来的,如寄千年甘、春秋蜜、人参果、雪莲花……”她声音有些呜咽。

“雪妹,别说了,那是我应该做的,我爱你!今年,你就要提干了,答应我吧!”甄玉望有些着急。

“玉哥哥,我已适应了兄妹的关系,换个位置我很难变换角色!”寒雪婉拒。

“好夫妻就如兄妹。”甄玉望着急地解释,“啊,对了,你可千万别上捷舟的当,他可是个会算计的人!”甄玉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赶忙补上一句。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寒雪不满地望了他一眼,“我哥说,捷舟这人特别善,得知我小时候受过惊吓,总不忘提醒给我进补各种药品,刚才他找我来,也是邀我和秋霜、夏雨,吃次锦鸡炖怪枣滋补身体,这是长大后我第一次见他。”说到这,一缕不快掠过脑际,“玉哥哥是不是太多心、太工于心计了,虽还弄不清捷舟为啥对自己那么关心,但是,从他十多年作为和眼神中看到的,只有虔诚、无以名状的感激,见不到任何杂念。今天,玉哥哥这样看人,倒值得警惕。”想到这些,更让她定下不答应甄玉望的决心。

在那革命激情燃烧的年代,一个干部能与女战士在街上散步、谈恋爱,而且走了快两个小时,已是创纪录的大事了,直到返回营区,寒雪也没有松口。

甄玉望憋着一团火回到宿舍,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踱累了,又躺在床上生闷气:“捷舟这小子,哪里比得上我?怎么秋霜、寒雪好像都对她不错呢……”良久,他一激灵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儿女私情真是个怪物,怎有如此魔力,把人搅得心神不宁?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该知道轻重,先把典型的事搞定再说。”

他收拾心神,坐到桌前,把对寒雪的懊恼、对捷舟的嫉妒统统转移到了王阿水身上。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响着,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恨不得自己变成王阿水,把“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大字发挥得更极致、更动人、更让人相信……

傍晚,宫义男急匆匆地找到他说:“玉望,我爸被打倒,关进牛棚了,罪名是叛徒,依据是那次负伤,脱离部队三天,那几天是去菱湖找水,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说别的罪名我不了解,说这一条我不服气,因为一切我都清楚,现在已通知我回部队,说我这种情况,不适合继续‘支左’,我想,回到部队就上诉,去菱湖找水的事你清楚,请你给我写个证明。”

“证明,有用吗?”甄玉望一边搪塞,一边飞快地盘算,“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把,可这一来呢,容易惹火上身;二来呢,就是帮了,寒雪也未必领情。再说了,宫义男受了牵连,正好去了一个争功的对手。现在形势这么复杂,我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想到这儿,他推辞道,“我们那时还是小孩子,算数吗?写了也没人信啊!”

宫义男失望地走了,甄玉望想着他离去时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清楚,打倒宫伯羽,肯定有父亲使的歪劲。再想到寒雪那楚楚可人的俏模样,他心烦意乱,刚才,除掉争功劲敌的快意又慢慢消失。

扳倒了白副政委,将王阿水树立为重大典型,甄玉望也声名鹊起,成了理所当然的“支左”干部标兵。

捷舟是离开仙鸡时,才知道宫伯羽被打倒的消息。那天,他在火车站候车,夏雨急急走来。捷舟站起来问她:“有事吗?”

夏雨说:“听说你今天回部队,托你带给宫义男一件毛背心,听说,戈壁滩现在已经很冷了。”

捷舟惊讶地接过包裹,拍了拍排椅,请夏雨坐下。他脑子里急速地转着:“怎么夏雨对宫义男这么关心?”等车的时间是漫长的,他就这个话题婉转地同夏雨聊起来,最后,他问夏雨是否已爱上了宫义男,夏雨爽快地说:“爱不爱我不懂,但是,在古州这么多年,我觉得宫叔叔虽然偏激、‘左’了一点,但是,他光明磊落,一心为公,尤其是义男妈去世后,他终身不娶,一个人把义男、寒雪拉扯大,义男和他爸性格有些像,我就喜欢这种没有二心的人。”

捷舟祝愿她找到了如意人,和她一起谈起童年的时光。

“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现在开始检票。”听到广播声,捷舟站起来和夏雨告别登车,望着夏雨远去的背影,他长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我们这代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列车隆隆,飞掠山野,捷舟的思绪像漫漫的长路一样,思索不停……

他回到部队,又调到机关,经历了赵晖政委的平反,刘汉卿一行人的曲折遭遇,尤其是赵勇的“艾芙姬琵达”事件、湘绮复仇的经历,使他对生活、工作与爱情的关系有了新的看法,更觉得这个情字真是一个无法捉摸的东西。它有时是那么清纯、高尚,有时是那么卑微、龌龊,有时是天使,有时真比魔鬼还魔鬼;它是人类生活中很精细的一个部分,可是在有些文人的笔下,它变成了生活的全部;而在另一些人的笔下,又不值一提……

一天,捷舟刚为政治部郜永年主任起草完成一篇稿子,突然接到黄剑书的电话:宫义男和夏雨、甄玉望和寒雪要在本月15号同时举行婚礼,希望他去参加。“怎么这么仓促啊?”捷舟惊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这次整编,我们部队要撤销了。”黄剑书答。

听到这句话,捷舟不禁鼻子发酸,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悲凉——自己入伍分到部队不久,就碰上整编,本人随连队调入一支新的部队,这个部队是从两个军抽调人组建起来的,只要是从一个部队来的,总会有种亲切感,自己在他们跟前总有些生疏感。从东海之滨到戈壁沙漠,人员几经进退去留,部队经过四五年的磨合摔打,好不容易凝聚为一体,哪成想马上就撤编了。机关干部是从各部队调进的,一个部队来的,情感上也会近一些。捷舟所在部队虽然还没有其他人调入机关,但是,一提到老部队,他也会有种自豪感,他深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所在的部队,肯定会不断有领导和干部调入机关,可是,部队撤销,这种机会没有了。想到这些,捷舟情不自禁地叹道:“哎!我真是孤儿命!”

“什么?你说什么?”电话那端,黄剑书不解地问。

“我是说,部队一撤,我们就成孤儿了!”捷舟颤声解释。

“是啊!部队一撤,人员分到各个部队,再见面就难了,趁老战友们还在,都催促他们把婚事办了,这也是郜主任的意思。”电话中,黄剑书的声音也有些伤感。

“宫义男和夏雨结婚,属意料之中,只是有些仓促。寒雪咋会跟甄玉望结婚呢?他们两家历来不和,寒雪对甄玉望也是有看法的啊!”放下电话,捷舟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了解,他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甄玉望追求寒雪时,寒雪不答应,宫伯羽被打倒,她对甄家充满怨恨。但是后来,看到甄广怀也被打倒,甄玉望受到牵连,她又同情起来。甄玉望过去对她的好,不时进入记忆。去年,宫伯羽从边疆回古州,路过仙鸡,专门来看她,和她谈起西北的辽阔、高原的风雪,讲到与刘汉卿、甄广怀途中翻车的经历,以及生命邂逅死亡时在协力求生中积怨融化的感受。寒雪的心结慢慢解开,她毅然写信同甄玉望确立了恋爱关系!

“人心真是个最难琢磨的东西!”捷舟独自感叹。

第三十九节论婚嫁别样浪漫情

新婚道喜,人之常情。捷舟向领导说明了原因,利用出差的机会来到老部队,参加两对新人的婚礼。走到营区,第一个碰到了宫义男,他开玩笑地问:“你是怎么把夏雨骗到手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宫义男笑着打趣说,“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话倒不假!”捷舟想到了在火车站的那一幕,噗哧一笑。

整编仓促,营区比较忙乱,有的房子已经搬空,不少桌椅放到院内,只有被作为招待所的两间房子还算整齐,婚礼就在这里举行。

师团领导和机关干部都来道贺,桌子上摆了几样简单的菜蔬,炖四川腊肉、清炒包心菜、凉拌土豆丝,在这荒凉的戈壁滩,实在找不出其他可吃的东西,只好用一碟碟的压缩饼干,掺杂其间,摆成几道大菜的样子,点缀席面。

政治部闻秋主任热情洋溢地致词,营区一片喜气之中的安静。但是,有一伙人却在忙碌着,他们是一木的喽啰。一木蹲在小沙包上,几个骨干围在周围,几丛红柳掩映着他们的身影,从枝条缝隙处向前望,宫义男、甄玉望的新房全在视线之中,与一木蹲的沙丘只隔了一段矮小的围墙。

“不会出问题吧?”一木看了看牟智兴。

“不会的!经过这几年的摸索,我们已找到了山魂活动的规律,头十年,他是在国家建设的难点热点地区,物色能有所作为的人物。”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行踪图继续说,“盟主,您看他这十年的行踪!”

一木接过来,认真看着。

牟智兴掏出另一张图说:“您看这第二个十年,是他从人群中物色出了可供重点考察的圈,这个圈就是龙门三子。”

一木接过来仔细地看着,说:“看来,我在草原的判断完全正确。”

“是的,正确极了!”牟智兴接着分析,“性、爱、婚姻和家庭,是人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被称作人生的终身大事,捷舟不会不来,山魂也肯定是要来的。”

“看,来了!”辛席童打断牟智兴的话,小声说。

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新房门口,一个蒙面人已从房顶跃到门口,把两个包裹分别放在两个门前。

“上!”一木挥手,一伙人刚要蹿出,突见黄剑书匆匆跑出值班室,来到招待所报告:“上级通知,今晚有十级大风,要我们提前启程,争取在风暴来临前,赶到32号高地。”

“马上出发!”师长丛学玉当即下达了命令,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两对新人说,“真不好意思,特大风暴过来,会把沙漠地段那段路封死,我们要争取赶在风暴来临前,越过这一地段!”

“咱们来个别样浪漫,把婚礼办在行军途中,更值得纪念,大家把桌上的菜带上吧!”政委唐清明解嘲似地安慰道。

参加婚礼的人们,匆忙赶回营房收拾行装。

趁着人们涌出房门的一瞬,放包裹的黑影一闪而去,一木带着人悄声追了起来……

两对新人回到门前,吃了一惊,门前各放着一个包裹:“宫义男、夏雨新婚志喜!”“甄玉望、宫寒雪新婚志喜!”打开来,各有一件精美的貂皮大衣。

“啊!太漂亮了!是谁送的呀?”夏雨、寒雪兴奋地各自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