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古村迷径
翌日，骤雨初歇，残留的雨水在瓦片上缓缓汇集，一点一点融入一滴晶莹的水珠，水珠在初生的阳光下一点点饱满莹润，摇摇晃晃快要破裂开来，晨风轻轻拂过，水珠终于离开瓦片，向大地冲去。水滴在下落的过程中不停扭动，渐渐扁平，变得像一颗透明的围棋子一般，静静地映照着外界的事物。
“啪！”水滴落到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上，一下子破碎，将干枯的血渍浸湿。“啪！”又一滴水滴落下，那人的眼睛微微颤动。
……
“小公子，该启程了。”邵华山提醒到。
“栗木擒回来那几人呢？”柳崇明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向前望去。
“都招了，说是朝中一位大臣指派的。”
“是他。”柳崇明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这几人，每人杖责三十，至于那个家伙，我回去再收拾他！”
“杖责三十会不会太轻了？”
“那你想怎样？把他们杀了？帮那家伙灭口？”
“我以为，杀一儆百总是好的。”
“昨晚杀得还不够多吗？”柳崇明拍拍邵华山的肩膀，“你呀，在战场上呆得太久，身上戾气太重。若是什么事都能通过杀人就来解决，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麻烦事。哎，我们走吧。”
……
“啪！”不知是第几滴水落下，苏离眨了眨眼，艰难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眼睛黏黏糊糊，世界摇摇晃晃模模糊糊，苏离无力的摇晃着脑袋，不停地皱眉，挤弄着眼睛。“啊！嘶……”苏离抬起一只手臂，便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不由得惨叫起来。“嘶……呃……嘶……”苏离咬着牙折腾了许久，才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墙上地上都结了一层薄霜，陈雪沁正倚在墙角昏迷不醒，手里还紧紧地握着短剑，那怪物还张牙舞爪地站立着，却早已死透，胸口被利剑贯穿了一个豁口，鲜血凝结成几颗冰棱，犹如一朵怪异的红花。
“醒醒，快醒醒……”苏离双腿已经被冻僵，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把自己挪到陈雪沁旁边，无力地摇晃着她，轻轻地叫喊着。
“嗯……”陈雪沁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眯着眼转头看向苏离，愣了片刻问到：“你……你是……啊！”这时陈雪沁终于看到一张满脸是血的脸，不由得挣扎着尖叫起来，“别过来！别过来！”同时对着苏离一阵乱踢。苏离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瘫软无力，被她这么一踢便倒在了地上，倒是躲过了几脚。陈晨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旁边没动静了，终于停了下来，轻拍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地上那人凑过去，这才看清，竟然是苏离。
“哎呀！你怎么了？”陈雪沁把苏离翻过来，肚子朝上，使劲地摇晃着他脑袋。
“别……别摇……”苏离被摇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恶心，看到破碎的屋瓦和天地都在旋转，好不容易才憋出两个字。
“好好，我不摇，我不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晕，冷”苏离嘴唇发白，颤抖着有气无力的说到。
“来，先吃点药，你撑住啊，等我们到了新镇就可以找个大夫给你医治了。”陈雪沁跪到地上，轻轻地将苏离枕到自己膝盖上，从怀里摸出几个小瓷瓶，胡乱倒出一把药丸就往苏离嘴里塞。
“唔……唔……”苏离无力地拍打着陈雪沁手臂，使劲挣扎着，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颗药丸，又被陈雪沁强行塞了回去。陈雪沁一手往他嘴里塞药丸，一手摁着他的头说到：“苏离听话，这药虽然苦了些，但是对你的伤势有极好的疗效呢。”说着又突然恍然大悟地大叫起来，“糟了，水！我竟然忘了水！”然后对苏离说到，“对不起啊，我这就去给你打水。”说完就把苏离扔在一边，一个人跑了出去。苏离躺在地上，一颗颗药丸从他嘴里蹦出。
“水来了！水来了！”陈雪沁拿树叶捧着一点水，一路小跑过来，苏离嘴里的药丸能吐的都吐出来了，吐不出来的都咽下了，此时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
“喝点水吧。”
“不了，我们走吧。”苏离看着陈雪沁手中的树叶，皱了一下眉淡淡地说到。苏离说着便要站起来，陈雪沁急忙过来扶他，他却道：“没事，我自己能走。”说完趔趄着往前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喂，醒醒，你快醒醒。”这一次陈雪沁再怎么摇晃，苏离也没醒过来。眼见苏离昏迷不醒，陈雪沁疑惑地自言自语到：“怎么会这样呢？以前喂小猫小狗的时候都是咯点血就好了。这家伙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哎”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苏离将他扯到自己背上，“还好这家伙不重，”陈雪沁把苏离背到背上掂了掂，庆幸着向村外走去。在她的身后那怪物胸口的豁口里，一只血红色的蜈蚣探出脑袋晃了晃，又悄然隐匿进了阴影之中。
……
“不对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走出去？”过了许久，陈雪沁还在村子里转悠，明明是往村外走去，走着走着却又回到了村里。
“这是到哪儿了？”苏离醒了过来，低声问到。
“还在村里。”
“啊，我还以为我睡了很久呢。”
“是有点久了，这地方古怪，我出不去。”
“啊？怎么进的就怎么出啊。不行吗？”
“哪有那么简单，我都试了好多次了。我们很可能是陷入了某个阵法当中。”
“嗯，要不……你再走一遍，我看看。”
“好吧，你会阵法？”陈雪沁撇了撇嘴，背着苏离向前走去。
“不会，先看看吧。”苏离努力不让自己再晕过去。
看着一间间坍塌的房屋，一簇簇青藤，苏离回忆着进来时的路，眼看一步步就要到了村口映入眼帘的却依旧是一间间颓败的土屋，一簇簇繁盛的青藤。
“罗盘，你有没有罗盘？”苏离突然慌张起来。
“有啊，有个小的。你抓紧我啊，诶！”陈雪沁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铜质小圆盒，另一只吃力地反搂住苏离，“给。”
“挺精美的啊。”苏离拿着小铜盒翻来覆去，只看见铜盒正面中心一朵浮雕梅花，旁边围绕了一圈精美繁复的花纹，反面也有一圈复杂的花纹围成一圈，不过，看起来更像一些古老的文字，这一圈花纹中间密集的细小篆文文排列成了阴阳鱼的形状。铜盒侧面有一个小按钮，苏离轻轻按了一下，只听一阵细微的机簧声响起，铜盒正面的梅花裂开成五瓣，缓缓张开，就像一朵梅花迅速绽放，一面小铜镜显现出来，镜面上隐隐能看到一支梅花。
“怎么是镜子啊，罗盘呢？”
“翻过来，再按两下。”
“噢”苏离将铜盒翻过来，又按了两下，又是一阵细微的机簧声响起，梅花收拢，篆文构成的阴阳鱼凹陷下沉，旋转半周裂成两半，一个微型罗盘显现出来，正中间是一柄精细的金色袖珍小勺，一圈圈围绕着天干地支之类的文字，最外围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苏离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罗盘，却只见小金勺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你这罗盘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直转个不停呢？”苏离将罗盘伸到陈雪沁面前给她看。
“没坏，坏了要么转不了，要么指向错误的方向，不会这么一直转的。这地方有问题。”
“那你先放我下来，先休息一下。”
“也好。”陈雪沁将苏离轻轻放下，扶着他坐到地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拿着罗盘仔细看了起来。苏离也没闲着，环顾四周，接着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你在画什么？”陈雪沁看着罗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罗盘不准，也没办法进行演算，转身看看苏离，却见他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弧线。
“我在想，如果这个村子是由一条螺旋状的主道构成的，这条主道由许多段相似的弧形链接而成，中间又穿插了许多弧道，距离长了，我们自然看不出，但我们就一直都在绕圈。”苏离用棍子在图上比划着，“对了，你罗盘再给我看一下。我觉得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村子的布局还真和这罗盘有些像。”说着苏离便转身接过罗盘，罗盘拿在手里，苏离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陈雪沁，她身后有座山，山上有课树，很远却很清晰，阳光擦过树冠射过来，将陈雪沁耳畔的发丝染成了金色，贴着她的脸颊进入苏离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