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风似乎格外潮湿。尹玄玉的额头都不知不觉渗出汗水,可是看起来却好像轻松。他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
他故意显得轻松,可是却马不停蹄的赶路,到底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恐慌。尹玄玉眼里显露出一丝寒意。他回头看了看江城,她微微皱起眉头。她是发现了么?
“阿城,看来我们要快一点了。这附近恐怕又有马帮出现了。”
江城听到尹玄玉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压制着她,却没有尹玄玉那样的恐慌,而是恐惧,但是尹玄玉那么一说……‘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玄玉我们要快点找到打尖的客栈才行。马帮不可能到客栈去。”
“好”
尹玄玉对着相视一笑。心里稍稍安下。他不愿意让江城知道真相,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不能让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息破坏。还有就是。不能让她知道,永远都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尹玄玉转过头的瞬间,眼里的一股寒意,那不是江城初见到他时的冰冷,而是一股强大的杀气,他已经决定,要杀,就来个彻彻底底。
一天下来马似乎都累了。他们终于走过了没有人烟的古道。云南。苗疆,如一个曼妙女子,此时真正的展现在他们眼前。
起初只有几户人家。没走多久人烟开始繁盛,云南不比中原,出现了一些当地人的寨子,男人大多黝黑,却强壮,而女子,如同孔雀一般曼妙,可多了一丝中原女子没有的直爽和好客的天性。经过这些寨子,可却还是没有找到客栈。又与当地人语言不通,也不好开口问。那些苗疆本地人,看江两个中原打扮的人走过来,男的一表人才,女的如仙下凡。两个这样的人走在这,他们也都好奇起来。
一个男人走上前来说着话,可是江城却一句也听不懂,那个男人似乎还非常热情,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应和。可是见到江城疑惑的看着自己,突然停下来,仰天哈哈大笑。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是来通商的商队。听得懂我们说的话。”
江城诧异。“你会说中原话。”
男人有笑起来。“我当然会,我年轻的时候,还去过你们中原哩”
人群里钻出一个女孩,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没有中原女子的娇羞,更多的是淳朴的天性。
“爹,你又在说什么哩。”
男人回过头看去,眼里是高兴。又是自豪。“曼若花,快过来。”
原来那个女孩叫做曼若花,曼若花也是高兴的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江城和尹玄玉。
“这是我女儿曼若花。她从小就跟我学了汉语。可惜我老了。不能带她去中原看看。”
曼若花眼里放着光,看着眼前的两个。“爹,中原人长得真好看。”此话一说。周围人都笑起来。
“女孩子家家,怎么就不知道害臊。”
男人说着,可却没有真的责备。江城也笑了起来,这里人的淳朴,是一种天性使然。却让人感觉如此亲切。不似中原,刀剑无情冷江湖。
“多谢各位的热情,我们正在找打尖的客栈。不知可否以告诉我们那里有客栈。”尹玄玉此时说话,心里却有些着急,他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在靠近。
“你们早说嘛,这里是没有的,前面的青蛮城里有。让我女儿带你们过去。”然后回头。用方言交代了几句,曼若花高兴的一蹦一跳的过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
江城点了点头。曼若花抬起手牵着自己的手。让江城感到一阵吃惊。一会又平静下来。苗疆女子的直接不是中原女子可以比较的。
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个青蛮城。
“喏。那里就是青蛮城。我们这里最繁华的地方。进去就有客栈了。”说着拉着江城走过去。尹玄玉在身后笑了笑。“阿城。看来你很有孩子缘嘛。”
江城回过头,对着尹玄玉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又转过头去。
客栈里,一有一个女子守着柜台。店里冷冷清清,像是没有什么人。
“喏,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然后又悄悄的说。“这里的客栈是最便宜的。”接着向江城挤眼睛。江城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她也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谢谢你了,曼若花,我和这个姐姐多亏了你才有地方住。”尹玄玉笑着说。接着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枝野花。他弯下腰别在曼若花的额角。
“这个花送给你。自己回去要小心点。”江城看着尹玄玉。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曼若花抬头看着尹玄玉。竟然有些痴了。而后脸颊微红。
“姐姐,那么我就回去了。”说完便转身一路跑了回去。
江城呆呆的看着刚才的一幕。这孩子是害羞了吗?尹玄玉也楞在原地。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对女孩子这样。即使是小女孩也不行。
江城故意装作不理他的样子,走到守店女子哪里。那个女子一看又客人来,变得格外热情。
“两间……”
“一间房!”尹玄玉走过来。没等江城说完,就抢先说了出来。江城心里一阵轰鸣。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
尹玄玉看着江城。及其霸道的说。“我说一间就一间。”
那个女子似乎看出什么端倪。
“啊呀。小两口怎么闹矛盾了。”然后又看着江城。“姑娘。既然他都如此了。你就原谅他吧。”
江城脸飞红。什么小两口。原谅他什么啊。“我们不是。”
可是尹玄玉却故意一把搂过江城。“是啊,娘子。人家都说了让你原谅我。你就原谅我吧。”
江城简直要崩溃,她双腿都似乎颤抖一下。回过头阴沉的脸。让尹玄玉心里咯啶一下。是杀气啊。强烈的杀气。可是却不放手。迅速放下银两。带着江城上去。
“尹玄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到二楼。江城立刻转过身质问。
尹玄玉放开她。一手敲了她额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尹玄玉笑了笑。没有了刚才无赖模样。倒是一脸严肃起来。
“阿城。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就好。”然后转身坐在圆桌旁,“我就睡在这。你安心去睡吧。”
江城脸颊红起来。这个理由也算是牵强。可她心里却一阵温暖。
尹玄玉不觉皱起眉头,他没有办法,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虽然江城武功不俗,但是他也要确保她在他身边,看着她安好。如此也是不得已的吧。
“玄玉。你怎么了。”江城看着正在出神的尹玄玉。仿佛有所察觉。
尹玄玉立即醒神。“没事。我在想曼若花。那孩子是不是已近安全的到家了。”
江城也洺嘴一笑。“我刚才也在想。不过她那么机灵,应该没事的。”顿时房间里安静下来。这是一个不算高档的客栈,但是里面东西摆放整齐,都擦得干干净净,一面墙上整齐的搭着竹子,窗户也是用竹子削出来的。看起来也算是别致。只是此时这个房间里在没有声音。静的让江城感到一丝窘迫。她想起来了,这里只有她和尹玄玉。尹玄玉也不知怎么没有接下说。此时一言不发。
江城收回放在圆桌上的手,这种场面,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也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可是一转眼她就发觉出来不对劲。尹玄玉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沉默下来。该来的总会来。他感觉到那股气息一步一步的靠近。居然如此猖狂一点不隐藏自己的气息前行。江城哪里如何能瞒的过。
“北部,有人两个人跟踪上来了。”
一片寂然中,江城突然开口。是的。那股气息确实从背面传来。他们还没有来到客栈。尹玄玉眼中一片寒冷。‘决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
江城手臂上,开始有血影缠绕。尹玄玉眼睛瞥见。心里却是惊心,久违的感觉,江城不再是他身边温柔女子。那一瞬间,他想起那时江城一人力阻黑衣杀手入侵沧浪亭,最后敌我不分的模样。
“阿城。”尹玄玉抓住那有血影缠绕的手臂,“不要冲动,不要轻易放出九霄琴。”尹玄玉似是苦笑,那笑里仿佛有着无边的苦海与劝阻。“一旦用它杀人。江湖。你就再也逃脱不了了。”
江城一个激灵,她想起从前的岁月,她不能,她不可以再回去。随着江城内心渐渐冷静。手臂上的血影才渐渐消失。
“一切有我。全部交给我吧。”
江城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他在身边,她恐怕真的无法从江湖那个地方逃脱。
“玄玉。我们去看看吧。不能一直被动下去。至少也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也要说清楚。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也无心在理会那些纷扰的事了。”
尹玄玉洺嘴一笑。“好好好。我们跟他们说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江城已经迅速一个飞身出去。尹玄玉也跟了上去。那股气息的来源赫然就是不远处的山林。他们已经入城。没想到这么快。
江城清晰的感觉到那两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要找到他们并非难事。可是就在快要接近他们的一瞬间。那股气息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人间蒸发。江城突然停了下来。世上居然有如此之人。难怪他不隐藏气息。
尹玄玉站在江城身后,也是惊奇。可是他冥冥之中感到,这股气息,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故意在躲着他们,或者说是故意在躲着江城。这是为什么。
“二位。你们敢跟踪我这么久,如今却不敢出来见我么?”江城在林子里喊着。可是除了回音在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一般像这种情况。一旦被找到。因该直接出来碾杀。可如今那两个跟踪之人却消失。尹玄玉心里突然觉得,这两个神秘人是不是和江城有着某种联系。
“阿城。没用了。既然他们选择躲起来,让你感觉不到。你也就找不到了。”
“难道就这样放过?”江城抬头想着远处山林大喊。“不管你是谁。请不要再来烦我。我已经再也不是那个江湖的人,我想我与你们也算无怨无仇,不要在跟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江城一声令下。竟有种无名的威慑感,那正是她的决心。也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阿城。话我们已经说明白了。今日我们先离去”
客栈里,江城已经回来。房间的门还是锁上的,楼下的人也不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江城心里不安。这件事已经出现端倪,这就代表有人不想让她安宁,最令江城不安的是那些跟踪的人是李家的人。她都放弃了复仇。这李家为何如此蛮横。要赶尽杀绝。
尹玄玉坐在窗边,似是在为江城守夜。若他不是习武之人。或者从没有显露过功力,那么此时任何人都会觉得,坐在窗沿上的人,是个风流雅客,白衣如云,似乎不在乎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远去。可是他眼里偏偏有一丝执念,让他不能离去。充满寒意,那便是杀了那些人的决心。将一切都抹杀掉,他不在乎,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那个与自己捆绑着连心决的人,为何那般执着。瞬间一身如云的白衣,变得可怖,变得肃杀,变得威严仿佛想让天下人臣服,黑色的飘带如流水般落在地上,强烈的对比似乎在照应他此时的内心,静谧的夜里着似乎是他第一次露出他的本来面貌。
江城在圆桌上渐渐睡去。虽然每次尹玄玉都让她多休息会。但其实她只会睡一小会,这几天更是不眠不休,此时也困乏的睡去。尹玄玉似乎感觉到,回过头来。眼里的寒意退去。
“阿城……”
他轻声叫下江城,没有回应,果然是睡着了。尹玄玉原地站了一会,突然间左手运转,一指点下江城后颈的穴道。此时江城就如同熟睡身子倾斜倒在尹玄玉怀里。尹玄玉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在用被子盖好。
“阿城,对不起了。要让你多睡一会了。那些人,绝对不能活下来。”
猛然间,房间内如有一阵风袭来,尹玄玉身影消失。他的速度之快。如同瞬间移动。一眼的功夫他已经除了客栈。如此快的速度。是连江城的鬼影步都赶不上的。可是他从没有在江城面前展现出来。此时却是极其迅速如飞一般到了那片山林。在尹玄玉眼里世界仿佛只剩下残影,接着,下一秒他停了下来。世界仿佛也开始渐渐出现在眼前。
尹玄玉仔细感受,果然那股气息,不是消失了。他分明还能感觉得那两人的存在。只是此时微弱不少。而且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而开始移动。尹玄玉眼神寒意更盛。猛然间又消失在原地,追着那股气息而去。
他的速度估计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两个已经开始分散。但是。‘这又能奈我何’
此时森林之中,一颗青鸾古树,仿佛有几百年的岁月。茂密的树冠之上,有一个人立在上面,如同站在平地上那样,藏蓝色衣袍随风飘荡,却是中原人的服饰,上面似乎有某种图腾,也许深究进去,又是一个家族或者门派,苗疆的月光散落下来,如有千古岁月流过。那人站在上面不禁让人联想到上仙。唯有仙才会让人觉得如此孤寂,如此不真实。他仿佛欣赏着地面上的一切。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就这么一个表情也令人觉得空灵。
“此人。不愧被称为‘风与剑’…………”
这一句话如同叹息,回旋于空中然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