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奇幻万世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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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术

看着满地卷曲的残破蛇尸,便是秦道一,也觉心头发麻,大是不忍,畜生无知,其死何辜;晏溶溶一脸平静,却瞧不出神色,周灵璩冷哼一声,道:“你这妖道,绵羊其外,居然虎狼其中;貌似忠良,明修栈道,却包藏祸心,暗度陈仓。只可惜枉你奸猾似鬼,今天你遇到我的千足蜈蚣,只有死路一条。”

喝骂之中,空中的蜈蚣缓缓游下,千足踏在无数血肉尸骨之上,摩挲有声,催人血脉贲奋。晏溶溶却神色定然,道:“我们正和毛民君子的妖人斗法,被那神农妖人暗算,失手被擒,你就当真以为我们金庭山的方士,是斗鸡走狗的庸人俗客麽?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金庭山崇妙道派的绝技。”说话间双手合十结印,其手指勾结搭链,甚为奇特,为十分罕见的莲花印。

周灵璩眉头紧皱,大觉有异;她较之殷毓黧,泼辣不足,却阴狠有余,且她生性小心,最喜偷袭暗算,说得好是谨慎知微,说得不好便是心性怯懦,常恐正面交手,失之羸弱。她见晏溶溶这法印,放诞诡异,未免动了提防之心,且这晏溶溶瞧来敦厚老实,却是个城府深沉的算客,他故意激怒周灵璩,令她知觉懈怠,暗中召唤蛇阵,神不知鬼不觉,手腕高明,未必就不会另有诡计。一想至此,周灵璩立时大觉懊恼,暗自忖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当真是糊涂了,居然以身犯险。

思忖间,那晏溶溶的法印已成,印成之时,但听他念道:“鬼畜,神杖之术!”一听这法诀,周灵璩立时大觉不妙,“神杖”在道家,历来为方士所特有的术法,寻常道士或是术士,对其都讳莫如深;周灵璩听得轩辕瞳说得一二,神杖本指九节向阳竹,方士取其冶炼,以成术法,但至于术法之究竟,却一无所知;周灵璩现一听神杖之名,心下便自有了几分怯意,不敢大意,懊恼悔恨,却又大大加了几分。

那秦道一却也是头一遭见识方士的技法,凝神细瞧,但见晏溶溶法印结成,咒语道毕,那一地的血骨尸身,突然之间齐齐蠕动,倾俄之间,满地的蛇骨自行并串,眨眼间便结成了一具巨大无比的骨蛇。这骨蛇由血红的骨架拼成,那血迹未干,这骨蛇略一动弹,便鲜血横流,瞧来十分可怖。这骨蛇蜿蜒而动,横在晏溶溶面前,陡然仰起头,张开巨口,“嗬”一声喷出一口腥气来。那蜈蚣身形婉转,仰起上身,螯牙一剪,“喀喀”两声,一个猛子扎了过来。

骨蛇身形巨大,行动未免迟缓,立时给这蜈蚣一口咬中颈项。谁料这骨蛇浑不在意,轻轻一扭,被咬中那一截骨头顷刻离体,身后的无数碎骨交接叠加,自行补上残缺;那蜈蚣咬中一堆碎骨,嚼在口中,全无用处,又诧又惊,未等它回过神来,这骨蛇猛一摆尾,尾骨“啪”一声抽在蜈蚣头上,这蜈蚣“呼”一声给抽出十来丈远,其坚如铁甲的头颅之上,竟被那尾骨抽出一个深深的凹痕来。

蜈蚣勃然而怒,嘶叫声以尾撑地,身子昂然凌空,一声怒号,朝这骨蛇迎头撞了下来,孰料还未成功,陡然身子猛地向后翻摔,周灵璩茫然不解,凝神细看,却见那蜈蚣的腮帮上戳出无数窟窿来,窟窿之中鲜血四溢,惨不忍睹。周灵璩大惊,识不得这妖术,飞得近前,这才瞧明白,原来那被咬在蜈蚣嘴里的碎骨,此刻竟然化作了一条小小的骨蛇,盘踞蜈蚣嘴中,不住的撕咬穿刺。

这蜈蚣剧痛之下,瞬时解体,化作无数小蜈蚣,一拥而上,爬满那骨蛇,放开嘴猛力啃噬那蛇骨。晏溶溶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说话声中那骨蛇的每一根碎骨之上,陡然间生出无数的骨刺来。这骨刺长不过寸许,上尖而下厚,那些小蜈蚣一咬在这蛇骨之上,立时被骨刺刺穿头颅,那骨刺一串上蜈蚣,立时活物一般卷曲蔓延,将蜈蚣死死缠住,倾俄之间,这骨蛇便有了一层蜈蚣穿成的血肉。周灵璩引以为傲的巨蜈蚣,在这骨蛇之前,毫无用武之地,输得十分狼狈。

那蜈蚣被骨刺穿体而过,却又不曾毙命,并不能解去法体,挂在骨蛇之上不住扭曲挣扎,千千万万的蜈蚣一起发出“咝咝”的临死嘶叫,叫得周灵璩心头发毛。那骨蛇显是瞧得出人的恐惧,掉过头来,朝周灵璩一声怪叫,猛然跃起,朝周灵璩扑来。

周灵璩虽说有几分胆小,却甚是机敏,越是危急,越是冷静,眼见骨蛇窜来,不逃反进,单手一挥,结印叱道:“返照迎潮!”倾俄间,那青莲宝色旗上,放出耀目的万道金光来。这金光十分耀眼,那骨蛇给这金光一照,其头骨“咔咔”之声不绝,竟碎裂大半,冲撞而来的势头也消减不少,周灵璩竟轻易自骨蛇蛇头之上一跃而过。

周灵璩心中立时大定,原来这骨蛇竟是鬼物,并非驭使的死物;她青城山的道法光明辉煌,正可克制鬼魅一途。一想到此,不由得大有几分感慨,她全力修行《轩辕残篇》,不想到头来还得靠青城山的《太上黄庭外景经》保身。只可惜她的青城道行不深,若换作轩辕瞳,只怕适才那一记“返照迎潮”,便能了了这骨蛇的道行。一旁的晏溶溶瞧得明白,这周灵璩的道行不深,道法却颇为了得,倒也不敢小觑了她,微微蹲下身来,将十指插入地上的蛇血之中,口中喃喃念道:“九灵太妙,巴蛇之凿。”

其法咒发动,其双耳耳垂突然变大,分别变作一陀巨大无比的软肉,那软肉直拖到地上,蠕动一番,竟然渐渐生出鳞来。那鳞纯黑,仿佛一只只眼睛生在软肉之上,望之十分诡异。那软肉落地便长,倾俄间竟长成了一头巨蟒。这巨蟒只得上半身,腰肢之后便连在晏溶溶的脑袋上,瞧来令人可笑之余,又觉可怖。这两条半截蛇生在晏溶溶头上,其情其景,仿佛一只水蛭头上生了一对巨大的牛角。只是这“牛角”却是一对活生生的巨蛇,这两条巨蛇身躯黝黑,一身鳞片油然有光。

周灵璩瞧得一呆,发怔这片刻,那骨蛇一跃而起,歙开巨口,挟带了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自背后噬来,周灵璩灵旗一翻,身形陡然旁移,速结法印,再次使出返照迎潮的绝技。返照迎潮,乃是峨嵋术法中的正道魁术,周灵璩看出这骨蛇的本相,全力施展这术法,只见她的青莲宝色旗旗帜突然大了几倍,那旗帜翻卷之际,仿佛一朵青翠的莲叶迎风舒卷,真配得上“绿蜡春犹卷”的诗了。

那骨蛇自是瞧不出这诗情,一口咬来,蓦然失却灵璩影踪,扑得一空,尚未寻到芳踪,身侧陡然发出一片烂然金光来。这金光穿刺,这骨蛇一颗头颅立时给刺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然这蛇头巨大,那蛇头虽破烂腐朽,却骨架未散,那蛇骨一口咬在金光之上,周灵璩全力施展,几乎吃奶的力道都用了上来,才放出这万道金光,适才小试牛刀,已经将这蛇头照得如同即将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现在全力施为,这蛇头焉有不破之理,孰料这蛇骨竟然腐而不朽,依旧一口咬了下来,直吓得周灵璩魂飞魄散,只听“咔咔”几声响动,那骨蛇咬在她身上,却是给硌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周灵璩吓得够呛,却没伤了一根毫毛,忍不住骂道:“妖道,原来中看不中用的。”说话间舒卷青莲旗,叱道:“斜照弄晴。”立时旗帜之上,放出莹莹的光芒来。这光芒昏黄,有如夕日西照,莹莹然有如傍山的暮霞,席地朝晏溶溶卷来。晏溶溶想是头挂双蛇,过于沉重,无力动弹,一动不动,全不闪避。那双蛇却纷纷耸起,横在晏溶溶身前,“咝咝”作声,吞吐红信。

那霞光卷来,双蛇身上的黑磷立时给刮出血色划痕,一对黑蛇立时染成半粉色;周灵璩瞧在眼里,却也一愣,不曾想这对黑蛇竟然如此皮厚。那对黑蛇显是对周灵璩的青莲旗大是不满,齐齐猛地仰起头来,猛扎向青莲宝色旗。双蛇身形巨大,微微一动,便有地动湖波之感,周灵璩瞧它两个这样巨大,想当然以为其必然行动迟缓,不提防双蛇竟然敏捷异常,头才一仰,竟已经近到身前。她立时后飞,却晚得一步,双蛇一左一右咬在青莲旗上,齐齐一扯;青莲宝色旗非金非银,非丝非玉,其韧非常。双蛇咬中,死命对扯,却扯之不破。

周灵璩虽不虞旗破,却给这双蛇扯得心头发毛,那青莲旗被两蛇咬住,竟夺不过来;俗话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胆小的动物,给逼得急了,反倒奋勇;此刻急迫之下,周灵璩惊怒交加,忍不住将手一松,破口骂道:“你这妖道,是你自己寻死。不要怪我。”说完双手合十,喝道:“千足并体**!”喝叱声中,身上“嗤”一声冒出一股黑气,其头发瞬时飞扬立起,披散散开,仿佛一团漂浮的黑烟。而其五官,瞬时变形,其眉目虽则狰狞异常,倒也还像个人,偏只一张嘴,竟生了满口的螯牙,尤其颌骨之上,竟然有一对尖利的螯钳。而其腹下,双腿竟化作了一截蜈蚣身段,这蜈蚣身生满铁足,铁足之上全是毛刺,毛刺之上,隐隐有毒雾氤氲。

周灵璩变成这鬼怪模样,身形似乎变得异样轻盈,微微一耸,便跳到了青莲旗上,顺着旗帜爬到一蛇头顶,毫无犹豫,竟然一口咬了下来,正咬在那巨蛇的鼻翼之上。水中的秦道一瞧得发恶,他听冰砚说得经过,料想这定是周灵璩自《轩辕残篇》中习来的术法;只是《轩辕残篇》脱胎于《八素》,《八素》为道门正法,向往为世人所景仰,怎么倒有这样诡异妖邪的术法,真正让秦道一大感惑然。他却不知,《轩辕残篇》乃是一门以邪入正,以正入道的玄门**;术法本无正邪之分,不过在于施术者心胸正与不正。

那双身之蛇,是晏溶溶以方术召唤的巴蛇之像;虽是灵体,却是以晏溶溶肉身所附着而生。周灵璩这一口咬下,虽只是咬破一层皮,但她这模样,不消细说,自是剧毒无比。那剧毒瞬时传散开来,这巴蛇立时自头腐蚀,化作脓液。晏溶溶瞧得明白,吓了一跳,毫无犹豫,一把抓起地上一截蛇骨,“啪”一声将那蛇身齐齐削断。他左耳那蛇身一断,耳朵立时复原。

右边那巴蛇正撕咬青莲旗,左边巴蛇腐化,和他对扯的力道陡然消散,它用力过猛,竟然“砰”一声摔进了湖水之中,激起巨浪来。巨浪翻起,可怜的秦道一“嗖”一声被弹了出来,直冲上天,再“咕咚”一下掉回水中,摔得七荤八素,心里把这周灵璩骂了个够本。周灵璩却毫无犹豫,青莲旗“嗖”一声缩回掌心,那旗帜陡然卷在她脖子上,将她头颅自颈项齐齐剪断;头颅一落,立时生在那青莲旗之上,青莲旗猛然化作一条奇长无比的绿色带子。周灵璩一声怪啸,一颗头生生飞出,一口咬在巴蛇身上。那巴蛇立时腐化,晏溶溶无奈,只得削去巴蛇幻象。灭掉巴蛇,周灵璩哈哈大笑,还头于颈,道:“你这妖道,还有什么法术可用?哼,原来金庭山的方士,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