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萨特是个好色的男人。
与一般的男人好色不太相同的是,萨特是特别地好色。当然,萨特这个好色的男人,与一般好色的男人还是有太多的不同。
萨特曾经这样跟他亲爱的海狸说过:我不是色鬼,我非常肯定自己不是。我只是有点好色而已。
在这个问题上,萨特就显得有些过于谦虚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大多都有着自己的嗜好。有人好烟酒,有人好名利,有人好权势,有人好名车,有人好金钱,还有人好玩鸟、好猫狗宠物呢,当然也就会有人好色。而好色,不过是男人的嗜好之一种。
好色,这个词语的含义,也因各人的理解不同,当然也就会有不同的解释。它并非就是堕落或淫邪的代名词,至少在萨特这里不是。好色,对于萨特来说,就是爱好美丽的颜色,是对人世间那种美好的存在的渴望、喜爱和追寻。他自己就是这么说的,我其实就是对美的渴望,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只是虚无。
关于好色,中国文化的至圣先师孔夫子曾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吾未见好德者有如好色者也。此“未见”,当然包括“吾日三省吾身”的孔老先生自己。孔夫子这句话很经典,很值得玩味。
世间男人好色者多,而好色的男人多不相同。
2
要说萨特的好色,我想先说一下他的好书———他对书的喜爱。
可以这样理解:现在说他的好书,其实也是在说他的好色。在萨特的个人生命里,好的颜色———女人,和书一样,都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最美好的存在。
而说到萨特的好书,对书的喜欢,就不能不说说他的《文字生涯》。
《文字生涯》,在萨特的全部著作之中占有特别重要的位置。它甫一出版(1964年1月),就在法国乃至整个西方文坛引起了强烈轰动,好评风起云涌,反响经久不息。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之所以授予萨特(不过他拒绝了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文字生涯》。这部自传体小说别出心裁,独辟蹊径,不以叙述悲欢离合的经历为主,而是以剖白人物的心迹或潜在心声为要,纤细入微,新颖脱俗,言简意赅,鞭辟入里,以小见大,以少喻多,化寻常为卓异,化腐朽为神奇,散点透视,四处开花,于细微处见精神,于细枝末节中揭示出人生之要旨,时而正话反说,时而反话正说,融叙事、见闻、情绪、印象、想象、幻觉、传奇、掌故与抒怀为一体,诙谐幽默,妙趣横生,活画出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萨特世界。其实,这部很特别的书并不厚,只有12万字左右。从标题上看,它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读书。第二部分:写作。特别有意思的是,它们不偏不倚,每部分正好各占了一半的篇幅。而读书和写作,恰恰构成了萨特个人生活里相互关联着的两大部分,就像左脑和右脑,左手和右手,就像一个时刻在飞翔的自由精灵的两只翅膀。
在人生的壮年,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知天命之年,萨特就对自己的一生有了这样的总结和预言:我的生活从书本开始,它无疑也将以书本结束。
事实的确如此。
从小生活在书香世家的萨特很早就意识到,他们的家是靠了书才兴旺的,而他这个人实际上也是一件文化家产,文化浸透了他的生命,后来他也以文化的光辉反射着家庭,犹如傍晚时分的池塘反射着白日的炎热。
他在回忆自己的童年生活时这样说,他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扒过土,玩过泥巴,掏过窝,攀过枝,折过花,采集过植物,扔过石头,打过鸟。但是,书就是他最好的玩具,萨特从小就迷恋于书丛里,像个贪玩的孩子忘了吃饭和睡觉那样,贪婪地吸吮书本里的营养,他什么书都读,就像徜徉在密林里看着每一棵树,望着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那样,他读的书太多了,小说,传奇故事,名人传记,童话,历史,哲学,戏剧,科幻读物,捧到什么就读什么,他觉得书丛里什么都有,要什么有什么,书里的一切都那么栩栩如生,一切都那么美妙迷人。
一天又一天,太阳升起来,日头落下去,萨特在词语的丛林里流连忘返,他的目光在跟文字打交道,品尝着每个字,确定着每个词语的内涵,他在书房里四处飘泊,向人类的智慧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进攻。
在萨特看来,没有任何东西比书籍更重要,书房就是他的教堂,书就是他的宗教信仰,而他就是一个书籍的虔诚信徒。
如上这些,都是可以从《文字生涯》这本书里读出来的。
萨特说得非常好:书不离身使我有一个清静的过去,也使我有一个清静的未来。
波伏瓦说过,在我和萨特的生活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读各种各样的书。
有时候,他们各人读各人的书,有时候共读同一本书,同一类书。读书和写书,这就是萨特的生活,也是萨特的生命。人家读我,我跳入他们的眼帘。人家谈论我,我蹦入他们的嘴中。
这是萨特在《文字生涯》里写下的话。太有意思啦,他似乎有着神奇的预感。其实,有很多人在读他,有很多人在谈论他,比如现在的我。
好书的萨特,一样地好色———喜爱女人。书对萨特有多大的吸引力,女人就对萨特有多大的吸引力。请看到了老年的萨特自己是怎么说的吧:回顾自己的一生,对我来说,女人的确给予我了许多东西。没有女人,我就不会达到现在已经达到的高度。
这些话是他跟波伏瓦说起的,说了这些,他没有忘记下面这句重要的补充:而你,是在第一位的。
萨特的自白,足够透明,足够坦率,同样,也足够智慧,尤其是最后一句。
3
那一年,当了德国人俘虏兵的萨特,一边读着波伏瓦邮寄来的书,一边续写着他的长篇小说三部曲《自由之路》,一边构思着他日后的哲学巨著《存在与虚无》,还一边写着他的纪实文字《战俘日记》,就是在这本被保存下来的很珍贵的日记里,萨特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爱女人爱到了疯狂。只有与女人在一起,我才觉得快乐。我只对她们才有敬意、温柔和友情。
这番话,似乎不是萨特在寂寞的俘虏营里的疯狂臆想,倒更像是一个好色好到了极端的男人的自白,其实也是萨特一生好色———喜爱女人的真实写照。
萨特从小就生活在女人的圈子里,感受着女性的美妙。
生父死后,小萨特就生活在年轻漂亮的妈妈安娜-玛丽的爱的怀抱里,她宠爱着他,不知不觉间小萨特身上就生长出一种恋母情结。尽管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由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倒腾出来的东西。后来,他似乎也并不怎么喜欢弗氏学说。但恋母情结的确活在了萨特的生命里。
后来,在外祖父家里,小萨特又接触到了许多漂亮女性,她们都喜欢他这个精明可爱的小男孩,她们喜欢抱他,喜欢跟他玩,甚至有一个漂亮女子时常深深地亲吻他,这一切让小萨特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这一切,都培养了小萨特的性早熟,使他幼年时就觉得女人好,和女人在一起的感觉好得不得了。
从那时候起,他就喜好女性,喜好与女性接触,喜好与女性亲近。
长大成人的萨特,就把这种喜爱发扬光大了,更加喜欢与女色接触和亲近了。
即使到了老态龙钟的时候,老萨特也还是那么好色,甚至还有新的恋爱故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