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七问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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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便无乡里情

宋大财回答道:“谢谢姑姑关心,这一路上还好,我没有觉得辛苦不辛苦的。”

这倒不是常用的客套回答。宋大财真的不知道辛苦不辛苦,他那时还在昏迷之中呢。

实际上,这一路上至少不算如何顺利,要不是有秋汐这种人物存在,只怕宋大财就到不了京城了。

这种寒暄回答了就好,田英当然不关心里面的细节。她点点头,又随意地问起来:“宋三叔身体还好吗?”

宋大财有些黯然,回答道:“去年天荒地矿发生了矿难,我三叔公很不幸,事发之时,他正好在矿下,遇难了。”

田英听了又是微微一愣,啜了一口茶,然后平静地说道:“天荒地矿难的事情我倒听闻了,死了一百一十三人。倒是没想到宋三叔也在这次矿难中遇难了。唉,人的生死,各有天命,你也不必难过了。”

对田英这样远在京城的人来说,知道矿难的死亡人数远比知道那些死难者的名字要容易一些,即使宋老三等一些死难者的名字,她是曾经知道的,一些现在埋在矿洞之下的人的相貌,她是曾经见过的。

宋大财连忙谢过她的关心,说起天荒地矿难的一些事情来。

说了一会,他见田英似乎不愿意提太多这事,而他自己也不想过多说这件让他心堵的事情,便话锋一转,说起桂子坑的一些人和物的近况来。

可是田英依旧没有多大的兴致,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声不吭。

直到宋大财说起巧巧家的人和事来,提起田叔公、田叔和巧巧的阿娘来,她才稍稍露出有些兴趣的样子来,但还是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当他说到巧巧长得很大了,个子跟她差不多高,模样也是跟她很相像。

田英终于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多年没有见到巧巧了。我离开天荒地时,她还没有出生呢。上一次见到她,也有好久了,她还没有我一半高呢。算来她现在也有十八了,该是许了人家了吧?”

田英已经从田叔的信中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宋大财一定跟田巧巧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才这样一问。

面对这种之前绝对是问题的问题,宋大财现在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前不久,他再一次挺过了血毒的生死关,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不会再为此事所羁系了。

他平淡地笑了笑:“这事情我倒不是很清楚,我想这个,巧巧应该会告诉姑姑的吧。”

田英轻轻地点点头,说道:“这倒是。巧巧跟我很亲近,比她阿娘还亲近,如果她有意中人了,一定会告诉我的。”

接下来,她岔开了话题,说了一会京城的天气和风土人情之类的事情,不再提起桂子坑村的事情来了。

这种类似于“今天的天气哈哈哈”的套话,没有多少句好说的,和宋大财说了一会后,她就没有什么话了,场面有些冷淡起来。

于是她就端过茶盏,拿起盏盖,轻轻地刮着盏中的浮叶。

虽然宋大财来自村里乡间,看这个架势,也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了,见她一直没提田叔信里说的事,就只好主动提起道:“我这次到京城来,是来参加仕职考察选拔的。”

田英只是低头刮着盏中的浮叶,看也不看宋大财,淡淡地说道:“你要知道,仕职考察选拔要的都是人才。你是人才吗?”

看这话问的,就像是问:“你是喝醉了吧?”

要是回答“是”的话,那肯定就不是。

要是回答“不是”的话,那你还有脸来求人帮忙?

宋大财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答道:“我想,如果把一个人放在一个适合发挥他的特长的地方,他就是人才吧。”

田英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慢地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那你就去参加仕职考察选拔吧。你来得不巧,我刚刚担任察征使,必须避嫌,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你什么忙。如果有别的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宋大财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心里大为失望,也只好起身说道:“明白明白。我这就告辞了,谢谢了。”

回到院子后,宋大财就忿忿然地跟秋汐说起他在田英府上所碰到的钉子来。

秋汐见宋大财气鼓气胀的样子,不由莞尔,笑道:“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照顾你?”

宋大财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要什么理由?!我是她家乡人,她当年还跟我阿娘很要好。你说,不帮自己人那还帮谁啊?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志气的人,要她徇私枉法来照顾我,只是希望她能对我有所指点就好。可是就这样也没有。”

秋汐不以为然地说道:“她姓田,是巧巧的姑姑,不是你的姑姑。而且当年她跟你阿娘是什么关系,你是不知道的,要她自己才知道。再说了,你觉得她很看重家乡人吗?再换个角度想想看,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她帮的地方?”

宋大财听秋汐说得也在理,就泄了气,想了好半天,才闷闷地说道:“你说得对。她确实没有任何帮我的理由。”

许胖子站在一旁,听着宋大财和秋汐对话有好一段时间了。

他自从被秋汐抓到后,在虔州城到京城的两三千里路上,身兼了车夫、向导兼杂役三个角色,鞍前马后,将秋汐和宋大财两人服侍得无微不至,安然送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他又兼了财主、管家和佣人三个角色,尽心尽责,不仅花钱请人来做事,而且自己亲自动手,为秋汐和宋大财打理好租房、洗扫和餐饮等各种杂事,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秋汐虽然觉得许胖子这人有点古怪,在服侍人上面似乎非常擅长,但见他没有玩什么花样,而且对她和宋大财都毕恭毕敬的,也慢慢对他消除了戒心,很多事情也没有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