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她朋友说。“我发现你并不了解那个先生。瞧,他还是一个有修养的绅士,全城没有谁像他那么优秀、严肃、端庄了。他憎恨那些事情,认识他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唔,唔,”女管家说,“那不关我的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保证我会从里面发现什么问题。你那些被通常认为是端庄的男人有时并不比其他人好,只是他们有着更好的名声,或者对不起,可以说他们是更好的伪君子。”
“不,不,”她朋友说,“我保证那个先生绝不是伪君子。他真是一位正派严肃的绅士,肯定遭到偷窃了。”“是的,”女管家说,“也许是那样,但我得说这与我毫无关系。我只想和他说一下,我要对他讲的是另外一种事。”“可是,”她朋友说,“不管你要讲的是哪种事,你都不能够见他,他还不适合见人,病得很重,也伤得很厉害。”“啊,”女管家说,“瞧,这么说他肯定是落到坏人手里了。”接着她又认真地问:“请问他哪儿伤着了?”“噢,心里,”朋友说,“还有一只手,以及脸上,他们很野蛮地对待他。”“可怜的先生。”女管家说道。“那我得等他恢复了再说,”并补充道,“我希望不会很久的。”
之后她来把情况告诉了我。“我找到你那位好绅士了,他真是一位不错的绅士。”她说。“但他真可怜,现在处境很糟糕。我不知道你都对他干了什么,唉,你差不多要了他的命。”我大为不安地看着她。“要了他的命!”我说。“你一定弄错人了,我肯定什么也没对他做,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我说,“只是喝醉酒后死死地睡着了。”“我对那个啥也不知道,”她说,“但他现在处境很糟糕。”于是她把朋友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哦,那么,”我说,“在我离开以后他又落入了坏人手中,因我走时他一点危险也没有。”
大约10天后女管家又去找到那个朋友让她把自己介绍给这位绅士,她同时还用了其它办法打听,得知他又可以四处活动了;这样她得到许可同他说话。
她是一个很有口才的女人,用不着任何人去介绍她。她讲述自己的情况远比我替她讲得好,因为如上所述她能说会道。她说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但她只是一心想来对他有所帮助,他会发现她并无其它目的。她说自己来纯粹是出于非常友好的动机,并恳求他答应,假如他不能接受她的一番好意也别因此生气,认为她多管闲事。她还确切地说,由于她要说的话是一个只属于他个人的秘密,所以不管他是否接受她提出的事都不应该让世人知道,除非他自己泄露出去。而他如果拒绝她的帮助,也不会让她有失礼貌,不会对他造成丝毫伤害,所以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觉得恰当的方式去做。
他最初显得很不好意思,说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与自己相关的事需要极力隐瞒,他从没有对任何人做出过任何错事,也不在乎别人会说他什么;他这个人也不会做出对别人不公正的事来,他也想象不出任何人可以给他任何帮助;不过如果事情像她说的那样,他是不会对极力要帮助他的人生气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她是否告诉他都随她的便,只要她觉得合适。
她发现他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几乎不愿意和他进入正题,不过在转弯抹角一阵子后,她说由于一个无法解释的奇怪的意外,她对他最近遇到的不幸经历特别了解。而世上只有她本人和他才知道这种情况——甚至连那个曾与他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
他开始看起来有点愤怒。“什么经历?”他问。“哦,先生,”她说,“瞧,就是你从汉普斯特德的骑士桥出来遭到抢劫的事。”她说。“别感到意外,先生,”她说,“因为我竟然能够说出你那天从史密斯菲尔德的回廊到骑士桥的春园,再到斯特兰德的某处所走过的每一步,说出你如何后来睡着被留在马车里了。我说,别让这事吓着你了,先生,我不是来向你索取什么的,不会向你要任何东西,我也向你保证那个和你一起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以后也绝不会知道。但也许我可以进一步帮助你,因我不只是来告诉你我得知了这些事情,好象我想得到你的东西以便把它们隐瞒起来。放心吧,先生,”她说,“无论你认为可以做什么或对我说什么,都完全是一个秘密,就好象我已经入了坟墓一样。”
他对她的一番话感到震惊,认真地对她说:“夫人,我对你一点不了解,可真不幸你竟然知道我一生中那个最糟糕的不可告人的行为,和一件我应该觉得可耻的事情——在这件事中,我先前唯一高兴的是认为只有上帝和我的良心才知道。”“先生,”她说,“请别以为此事被泄露给了我会给你带来任何不幸。我想你当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那样的,也许那个女人耍了什么手腕促使你那样做。可是,”她说,“你总不能为后悔我听说了此事找到任何正当的理由吧;不管我过去或将来怎样,你也只能这样守口如瓶了。”
“唔,”他说,“让我也对那个女人说句公道话。不管她是谁,我都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并没有促使我做任何事,她甚至还拒绝我呢。那是我自己犯傻发疯才陷进那一切的,对,也让她陷了进去。就此而言我得让她得到自己应有的东西。至于她从我身上拿走的,我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希望她那样做,并且至此我还不知道是她还是那个车夫抢劫了我;如果是她我表示原谅。我想所有那样做的男人都会有同样的遭遇,而我更关心的是其它事情,并不是她从我身上拿走的所有东西。”
女管家现在开始把情况全面进展,他也对她彻底敞开心扉。她首先回答他所说的关于我的那些话:“先生,你对曾与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如此公正,让我高兴。我向你保证她是个淑女,根本不是本城的人,不管你怎样诱使她那样去做,我敢肯定那都不是她的一惯行为。你确实冒了一个极大的风险,先生,不过假如你担心的是这个,你尽可以放心,我向你保证自从她离开丈夫后你是第一个碰她的男人,而她丈夫已经去世近8年了。”
好象正是这一点让他感到悲哀,极为恐惧,然而当女管家把情况告诉他后,他现出十分愉快的表情,说:“哦,夫人,坦白地讲,如果说我对此事满意的话,我并不在乎所损失的东西。因为那种诱惑是很大的,也许她贫穷,需要它们。”“假如她不贫穷,先生,”她说,“我敢说就不会向你让步了。最初贫穷使她让你为所欲为,也正是贫穷最后使她要让自己得到报偿,因为她看见你处于那样一种情况,假如她不干也许接着车夫或轿夫就会干,那时对你的伤害会更大。”
“唔,”他说,“那样或许对她很有好处。我再说一遍,所有犯下那种事的男人都应该有同样的遭遇,然后他们就会让自己小心一些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先前暗示的那个情况。”这时他无拘无束地和她谈起我们之间的事——一个女人把它们写出来会有失体统——谈起他心中怀有的、与她妻子有关的巨大恐惧,害怕她会因我而受到了什么伤害,并把这种伤害进一步传下去。他最后问她是否能为他提供一个和我谈谈的机会。女管家再次确切地对他说我丝毫没染上那些东西,他在那方面就像和自己夫人一起那样非常安全。至于见我的事,她说那可能会带来危险,不过她愿意和我谈一下,并把情况告诉他;同时极力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因她希望他根本不要想着和我又联系上——对于我而言,那将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里。
他对她说他极想见我一面,并竭尽全力向她保证决不占我的便宜,他会首先向我表示总的说来决不提出任何要求。她则坚持说这将进一步泄露秘密,对他造成伤害,请求他别非要那样做不可,他这才放弃了。
他们谈到他丢失的那些东西,他似乎很想要回自己的金表,问她是否能为他弄回来,他愿意按价补偿。她说她会极力办到,至于值多少钱的事由他定好了。
所以次日她把表给他带去,他给了30几尼,这比我自己拿去处理能得到的还多,虽然表好象远不只值那点钱。他谈到那副假发——好象它花了他60几尼——和那只鼻烟盒,又过几天后她也把它们带过去,他太感激了,另外给了她30几尼。第二天我让她将那把精美的剑和手杖也免费送去,什么也没要他的;但是我并不想见他,除非他愿意让我知道自己是谁,可他不愿意那样做。
然后他和她漫谈起了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她为此编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说我曾把所有经过对某人说了,让这人帮助我处理东西,而她是怎样从此人那儿得知的;她是个当铺老板,这个知心的女友便把东西带到了她那里;她听说了他的不幸之后,大体猜测到其中的情况,又由于东西现在到了她手里,她便决定过来像前面那样试试。随后她再次向他保证决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虽然她很熟悉那个女人——指我——但她决不会让她知道他是谁。顺便说一下,这点可不是真话,不过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因为我不管对谁都守口如瓶。
我对于和他再见面的事想了很多,常常后悔拒绝了他。我相信如果和他见了面,让他明白我知道他是谁,我就可以得到他的一些好处,也许还能弄到一些生活费;尽管那种生活是够邪恶的,但却不像我现在这样危险重重。然而这些想法都渐渐打消了,我在那段时间里都不愿再见到他,不过女管家是经常和他见面的,他对她很好,几乎每次见面都要给她点东西。有一次她发现他快乐极了,心想他有点渴醉了酒;他再次要求她让自己见那个女人,如他所说,这个女人在那天晚上简直把他给迷住了。一开始就赞成我见他的女管家对他说,既然他有这种强烈的愿望,只要她能说服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她又补充说,如果他愿意晚上到她家去,她会设法促成此事——只要他再次保证把过去的事情忘记。
因此她来把他们的所有谈话都告诉了我,一句话,她不久即希望我同意自己先前因拒绝而有些后悔的事,这样我便准备着见他。我的确尽可能地把自己打扮好,第一次使用了一点技巧;我说第一次,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采用涂脂抹粉的那种低劣的办法,总是非常虚荣地认为自己没那个必要。
他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如女管家先前所说的显然他刚喝过酒,虽然远不能像我们所说的喝醉了。他看见我后无比高兴的样子,和我聊了很久上次那个风流韵事。我好几次请他原谅自己的行为,表明我最初见到他时并没有任何那种企图,我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只把他看作是一位相当有修养的绅士,并且他也曾一再保证决不会对我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他承认自己当时喝过酒,简直不知道在做什么,否则他是不会对我那样放肆的。他声称自从与妻子结婚后他除我外从未碰过其他女人,这使他感到意外;他又赞美我,说他特别喜欢我,诸如此类。这样的话他讲得太多了,以致我发现他差不多又想做起那种事来。但我立即阻止了他。我申明说自从丈夫死后我从没让任何男人碰过我,这样已经快8年了。他说他相信这一点,并补充道那个夫人也这样告诉过他,他正是想到这事才很希望再见到我;既然他已经和我失去过一次贞操又没有引起不好的后果,那么再冒险一下也没有危险。总之,他继续做着我预料到的、不需要讲述的那事。
老女管家和我一样预料到这点,所以把他带到一个没有床的屋子,不过在屋子的一个小间里却有一张床,我们在这晚余下的时间里到了里面。总之,我们一起呆了一段时间后他在那儿睡了一夜,我离开了,但在天没亮前又回去脱掉衣服和他睡在一起。
所以,你瞧,犯下一次罪过后就会不幸留下可乘之机,从而再度犯罪;当诱惑再次出现时,一切考虑都会烟消云散。假如我坚持不再和他见面,他心中的邪恶念头就已经消失,也很可能根本不会与别的任何人犯下那事,正如我的确相信他以前从没有过那种越轨的行为。
他离开时,我对他说希望他为自己没有再次被抢劫感到满意。他说自己对此太高兴了,并把手伸进衣袋取出5几尼给我,这是我许多年来第一次以那种方式挣到的钱。
随后我又这样几次和他会面,但他并没有固定给我一些生活费,而这会是最让我满意的。有一次他确实问我靠什么生活,我马上回答说我向他保证绝没有干和他在一起的那种事,真是靠针线活勉强过日子,有时我实在也没别的办法,生活是够艰难的。
他似乎为自己成为第一个让我那样做的人进行自责——他向我保证自己从没有过那种企图;他说他感到有点不安,因为他竟然使自己和我犯下罪过。他也经常对罪恶本身以及与他有关的特殊环境进行应有的指责——酒如何使他产生了那些意图,魔鬼如何把他引到那个地方并找出一个对象将他诱惑,而他总是自己从中获得教训。
他有了这些想法的时候就会离开我,也许一个月或更长时间都不再来;但当庄重的一面消失之后轻俘的一面就会出现,此时他便来找我准备做出邪恶的事情。我们就这样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如他所说他并没有保持好,不过他总是很慷慨大方的,足以让我不工作也能够生活。这种情况更好一些,因为我不用干那个老行当了。
但这种事也有终结的时候,大约过了一年,我发现他来得不像平常那样多了,最后根本就不和我来往,既不表示反感又不说分手。就这样结束了那种短暂的生活方式,它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东西,只是让我更加悔恨。
那段时间我大多呆在家里,至少在有了这样的供给期间没再去冒险,甚至那以后又过了一个季度都没有去做。但这时我发现手头的钱不够了,又不愿意花掉老本,我便开始想到自己的老行当,去街上到处探望。我迈出的第一步是非常幸运的。
我有几种样式的衣服,先前穿得非常简陋。此时我便穿一件普通的毛质长袍和一条蓝色围裙,戴一顶草帽,站在圣约翰街的“三杯店”门口。有几辆运输车和一些去巴勒特、托特里奇以及其它城镇的驿车,它们傍晚总是停靠在街边,随时准备出发,所以我也随时准备着碰上任何东西。我的意思是:人们经常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来到那些店子,叫所需的运输车和驿车把他们送到乡下,通常有女人伴随着,她们是运输工的老婆和女儿,时刻要把雇请他们的人的东西拿接过去。
我很凑巧站在店门口,有个先前站在那儿的女人——她是一个去巴勒特的驿车夫的老婆——注意到我,问我是否在等什么驿车。我说是,我在等待女主人,她要到巴勒特去。她问我的女主人是谁,我对她说了随便想到的某个夫人的名字,可好象我碰巧提到的这个人就住在巴勒特附近的哈德勒。
好一会儿我不再对她说什么,她也不再对我说啥,但随后便有人在不远处叫她,她就请我在有人要到巴勒特去的车时到那座房子处去叫她,那儿好象是一家啤酒店。我很快答应,然后她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