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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挂玉带秦王惹祸入天牢敬德施威

当下高祖回宫,君臣相安无事,如此过了一年。不道高祖内苑有二十六宫,内有二宫,一名庆云宫,乃张妃所居,一名彩霞宫,乃尹妃所居。

这张、尹二妃,就是昔日炀帝之妃,只因炀帝往扬州不回,留住在晋阳官,甚感寂奠;又闻内监裴寂说李渊是真主,就召李渊入宫,赐宴灌醉,将他抬上龙床,陷以臣奸君妻之罪,李渊无奈,只得纳为妃嫔。但张、尹二妃终是水性杨花,最近因高祖数月不入其宫,心怀怨望。

不久,这张妃、尹妃和建成、元吉发生了暧昧。二王本是好色之徒,不管名分攸关,他们常常在一起饮酒作乐,并做些无耻之事。

再说秦王因出兵日久,记念王姊,这时姊丈柴绍业经病亡,不知王姊如何,遂往后宫相望。

公主令侍儿治酒,饮至傍晚,秦王辞出,从彩霞宫走过,听得音乐之声,只道父王驾幸此宫,便问宫人道:“万岁爷在内么?”

那宫人见是秦王不敢相瞒,便说道:“不是万岁爷,是太子与齐王也。”

秦王闻言大惊,吩咐宫人,不要声张,轻轻往宫内一张,果见建成抱住尹妃,元吉抱住张妃,在那里饮酒作乐。

秦王望见,惊得半死,叫声:“罢了!”欲要冲破,不但扬此臭名出去,而且他性命决然难保。千思万想,想成一计道:

“呀,有了,不免将玉带挂在宫门,二人出来定然认得,下次决然不敢,也好戒他们下次便了。”就向腰间解玉带,挂在宫门,竟自去了。

再说建成、元吉与张尹二妃戏谑一番,见天色已晚,二王相辞起身。

二妃送出宫门,抬头一看,见宫门挂下一条玉带,四人大惊。

二王把玉带细细一看,认得是世民腰间所围,即失色道:

“这却如何是好?”

二妃道:“太子不必惊慌,事已至此,必须如此如此。”二王大喜去了。

次日高祖临朝,文武朝拜已毕,忽见内宫走出张、尹二妃,跪下哭奏道:“昨日臣妾二人,同在彩霞宫闲谈。忽见秦王闯入宫来,遂将臣妾二人,十分调戏,现扯下玉带为证。”就把玉带呈上。

高祖一见大怒,叫美人回宫,即宣秦王上殿。

秦王来至殿前俯伏,高祖见他腰系金带,便问道:“玉带何在?”

秦王道:“昨日往后宫,相望王姊,留在他处。”

高祖道:“好畜生,怎敢瞒我?”就命武士拿下,速速斩首。

众武士领旨,一齐将秦王绑了,推出午门。

秦叔宝忙出班奏道:“万岁爷秦王有罪,可念父子之情,敕其一死。臣将他囚在天牢,等待日后有功,将功折罪便了。”

高祖道:“本该斩首。今看秦恩公之面,将这畜生,与我下入天牢,永远不许出头。”

武士领旨,将秦王押入天牢去了。

建成见了这事,心满意足,上前奏道:“世民下入天牢,众将都是他心腹之人,定然谋反,父王不可不防。”

元吉奏道:“父王可将众将调去边方,不得留在朝内。倘有不测,那时悔之晚矣!”

高祖怒气未平,因说道:“不须远调,单留秦琼在朝,余者革去官职,任凭他们去吧。”

叔宝就启奏,要告假回山东祭祖一番。高祖准奏,钦赐还乡,候祭祖毕,就来供职。叔宝谢恩,高祖退朝入宫。

那些众将见旨意一下,个个收拾行李,各带家小回乡去了。

罗成要与叔宝同往山东,程咬金道:“罗兄弟所见极是,小弟亦要往山东,我们大家共往吧。”

叔宝、罗成大喜,各带了家眷,竟往山东去了。

那徐茂公依然扮了道人,却躲在兵部尚爷刘文静府中住下。

独有尉迟恭吩咐黑、白二夫人:“前往山后朔州麻衣县致农庄去住,家中还有妻儿。你们一路慢慢而行,等我往天牢拜别秦王,然后一同回去。”

白夫人道:“将军速去速来,凡事须要小心,妾在前途相等。”

尉迟恭道:“晓得。”

黑、白二夫人带领车马,竟往山后而行。

那尉迟恭出了寓所,避入冷寺,等到下午,拿了些饭,扮作百姓,来到天牢门首。见一个禁子,尉迟恭把手一招,那禁子看见,便走过来问道:“做什么?”

尉迟恭道:“我是殷王差来的,有事要见你家老爷。”

禁子道:“什么事?”

尉迟恭道:“有一宗大财喜在此,你若做得来,就不通知你家老爷也使得。那财喜我与你对分了。”

那禁子道:“有多少财喜?所作何事?”

尉迟恭放下酒饭,取出一大包银子来,足有二百两。

那禁子见了银子,十分动火,便说道:“此处不是讲话的所在,这里来。”引尉迟恭到一间小屋内,禁子笑问道:“只不知足下宜欲如何?”

尉迟恭道:“我乃殷王府中的亲随,早上王爷赏我一百两银子,要我药死秦王,这一百两银子,要送与狱官的。又恐狱官不肯,王爷说:‘只要有人做得来,赏了他吧。若做出事来,我王爷一力承当,并不连累他的。’”

那禁子听说大喜道:“药在那里?”

尉迟恭道:“药在饭内。”

禁子道:“如今你可认我为兄弟,我可认你为哥哥,方可行事。”

尉迟恭会意,便叫:“兄弟我来看你。”

禁子道:“哥哥,多谢你。”

两下一头说话,一头往牢里走来。有几个伴当,见他二人如此称呼,都不来管他。

到了一处,禁子开门;推尉迟恭进去,禁子就关门去了。

尉迟恭进内,看见秦王坐在椅上。

尉迟恭上前跪下,叫声:“主公,臣尉迟恭特来看你。”

秦王一见尉迟恭,即抱住尉迟恭大哭。

尉迟恭道:“臣不知主公此事,从何而起,众将又革除官职,各回家去。臣今亦要回山后,故此前来拜别主公。特备些酒饭在此,供献主公,以表臣一点丹心。”

秦王道:“多谢王兄,此事因玉带而起。”但也不便说明。

君臣正在讲话,忽听门外叫声:“哥哥开门。”

尉迟恭开了门,问道:“做什么?”

禁子道:“哥哥,事体成了吗?”

尉迟恭道:“尚未成。”

禁子道:“还好。随我来。”

尉迟恭道:“我要在此伺候,不去!不去!”

那禁子发怒道:“今有齐王亲自到此,倘齐王看见你,问起根由,岂不连累及我,快些出去。”

尉迟恭道:“好弟兄,看银子分上,待我躲在此间,谅他不致看见。”

禁子道:“既如此,必须躲在黑暗里才好。”

尉迟恭道:“我晓得。”

禁子去了,尉迟恭就去躲在黑暗里。

却说齐王同狱官,带领二十余人,来到天牢。

齐王叫声:“王兄,做兄弟的特来看你。”

秦王道:“足见兄弟盛情。”

元吉叫手下人看酒过来。

秦王知他来意不善,便说:“兄弟,此酒莫非有毒么?”

齐王对秦王笑道:“且满饮此杯,愿你直上西天。”

秦王大惊,不肯接杯。

元吉叫手下道:“他若不饮,与我灌下。”

众人齐声答应,正要动手,忽然黑暗里跳出一个人来,大声喝道:“你们做得好事!”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元吉,提起拳头就打。

众手下欲待上前救应,见是尉迟恭,各各走散。

元吉也把他一看,认得是尉迟恭,惊得魂飞魄散,叫道:

“将军放下手,饶了我吧?”

尉迟恭道:“你好好实对我说,今日到这里做什么?”

元吉道:“孤家念手足之情,特送酒饭来与王兄吃,并无他意。”

尉迟恭见他不肯实说,把手一紧,元吉就叫喊起来,一下跌倒在地,痛得一个半死。

尉迟恭道:“我问你,你酒内藏什么毒药?若还敢支吾,我就一拳打死。”

元吉道:“将军,看王兄面上,饶了我吧!”

尉迟恭道:“要我饶你,你可写一张伏辩与我。”

元吉道:“孤是写不来的。”

尉迟恭见他不写,就将两个指头。向元吉脸上一拨,元吉痛得紧,好似杀猪的一般,忙叫道:“待孤写就是了。”

尉迟恭问狱官取了纸笔,放了手,付与他道:“快快写来。”

元吉看来,强他不过,只要性命,没奈何,提起笔来,写了一张伏辩。

尉迟恭叫他念与己听,元吉念道:

立伏辩齐王元吉:因王兄世民,遭禁在牢,不念手足之情,反生谋害之心。假以敬酒为名,内藏毒药。不想天理昭彰,忽逢总管尉迟恭,识破奸谋。日后秦王倘有不测,俱系元吉担责,所供是实。大唐六年四月十三日,立伏辩元吉花押。

元吉念完,敬德挟在手中道:“饶你去吧。”

元吉听说,飞跑去了。

尉迟恭道:“这伏辩放在主公处,那奸王谅不敢再来相害,臣今要回山后去了。”就拜别秦王,走出牢门,来到外边。

只见十数个大汉,忙走来说道:“尉迟老爷,方才的事,万岁爷知道了,说你私入天牢,欧打齐王。如今差官兵拿你,你快快同我们去吧。”

尉迟恭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

众人道:“我等奉程咬金大老爷之命,前来救你。”

尉迟恭听了,就同他走。

此际已是黄昏时分,尉迟恭心慌意乱,随众人领到一家门首,直到大厅,转到书房。众人道:“老爷在此少坐,待我们进去,请老爷出来相会。”说罢,众人入去。又见一人拿酒肴出来,摆在桌上,说道:“老爷先饮一杯,家爷就出来了。”

那尉迟恭辛苦了一日,一闻酒香,拿来就吃了几杯,头昏眼花,立脚不住,跌倒在地,内里走出二十余人,把尉迟恭用绳绑了。

看官,你道这一家是什么人家?原来就是殷王府中。方才牢中之事,早有细作报知殷王,故设此计,不想尉迟恭误中其谋。

当时众人禀知殷王,说:“尉迟恭拿下了。”

殷王道:“将他洗剥干净,绑在柱上,用皮鞭先打他一顿。”

众人领命,即把尉迟恭洗剥,绑上庭柱,将皮鞭乱打一顿。

尉迟恭醉迷之人,那里晓得?受此一顿毒打,直到五更醒来,开眼一看,见身上衣服被剥,赤身绑着,遍身疼痛,不知何故。

少刻天明,建成、元吉出来,同坐在上面,两旁分列一班勇士。

建成骂道:“尉迟恭你这狗头,俺父王恐你等助秦王为非,故此打发你等回去。你怎么私入天牢,行凶无忌,该得何罪?”

元吉骂道:“你这狗头,好好送还我的伏辩,万事全休。如今放在那里,实对我说。不然,孤就要用刑了。”

尉迟恭道:“要伏辩也容易,到万岁爷殿上就还你便了。”

元吉道:“你这狗头,不用刑,料也不怕。”叫左右将牛皮胶化油,用麻皮和钩,搭在他的身上,名为“披麻拷”。若扯一下。就连皮带肉去了一块。左右端正好了,将尉迟恭身上遍搭。

元吉问道:“你招也不招?”

尉迟恭不知厉害,说道:“招什么?”

元吉叫左右扯下去,就把麻皮一扯,连皮带肉去了一大块。

可怜尉迟恭疼痛难当。

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