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魁仍提锤在营门骂阵,早有旗牌报与武寅,说刘自成投关去了。武寅好不惊慌,只得自己上马提枪,出营对敌。二马相交,武寅大骂道:“不知死活的反贼,向日脱钩,是你父子之万幸!近在房州皇土,闲置不问,就该顶戴圣恩!今又助贼夺关,前来对敌,岂非自投罗网?”薛魁道:“你既是皇亲,腰金勒玉,食禄万钟,就该替国家出力,报效圣恩才是,为何与那些奸佞羽党同卖国法?不要走,看吾擒你!”一锤打中武寅前心,坠马而亡。薛魁一马当先进营,吆喝道:“我诛者是奸贼,尔等兵丁无罪。太子现在关中,还不归顺,等待何时?”众军齐齐跪下,道:
“愿归麾下。”薛魁分付:仍屯原营。令随营千总将各队兵册呈进关来。
次日,合兵一处,大元帅薛刚,分差各将去领各队,副先锋薛魁领本部人马,先到长安攻城;二队正先锋薛勇领本部人马接应,并捉拿奸贼的家眷;副元帅薛强领本部人马在前;庐陵王率领新收男女各将居中,自领大兵断后。次日,放炮起营。潼关乃系要地,不可一日无主,即将任正千实授潼关总兵为镇守。惟有的自安知任正千手中分文没有,即将三官殿所劫那王伦的五六个包裹原包送出,给任正千使用,以应向日与花振芳赌胜复他家业之语。花振芳向日同巴氏弟兄所劫王伦十五个包裹,与了任正千十个,留下五个,速着人至定兴,去把放火烧的庙重修一座,以复当日在林中所许之愿。任正千勉强受封,而不得与众人日聚,不免有些难舍之意。骆宏勋慰道:“世兄有大任,不能远离了,逢有机会来相会!”大家洒泪而别。
且说头队先锋薛魁催促人马快行。行至次日午时,部下兵脚不停步,薛魁还嫌走得迟慢。众头目齐禀道:“你老爷所骑,一日能行千里,小的们如何随得上?”薛魁道:“你们也说得是,不若我自前走,你们随后赶来,省得惯坏了我的坐骑。”说罢,催马就行。先赶到长安,有二更之时,到了长安东门。薛魁哪里还等得人马到时再攻城池?自骑马提枪叫门道:“城上听着!庐陵王千岁驾已回朝,速速开放城门,免你之罪!”看官,京城不比别的州县,城楼上一夜不断人行。守更之人,闻得下边有人喊叫“庐陵王驾已回朝”,忙问道:“你系何人?”薛魁道:“我乃副先锋薛魁!”门兵听说是薛魁,打了一个寒噤,众道:“这位爷爷,反唐时节,他在京城杀了一日一夜,无一人敢近他前。多亏众百姓哀告道,以生民为念,求少爷出城吧!他才去了。今日至此,若不速速开门,打进来,莫想得活!”又一人道:“必须先禀皇亲,再请下令箭来,我们才敢开门。”众人道:“此言有理。”遂派一人速赴皇亲府内通禀。
却说薛魁见城上嘿然无声,也不开门,也不回答,焦躁道:
“该死的狗头,怎不言语了?若不开门,俺就用锤击门了。”众门兵道:“少爷,钥匙在皇亲武爷那里,已有人去请了;就来,请少爷少停片刻!”薛魁听了门兵这一番话,心中暗暗想道:“皇亲是武三思这个贼,我想这个狗娘养的,他若是听得我来叫门,不但不开城门,兴许还要暗算我?虽然不能把我怎样,到底枉费了我的气力,耽误些工夫。我今且不要管他开与不开,待俺将此双锤击门而进便了。”算计已定,跳下征骑,举起双锤,照着城门就是一下,只听得“噗冬”一声响亮,城门两扇,分开左右。
薛魁复上征骑,将锤一举,冲进了城门。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圣天子登位封功臣
却说薛魁用锤击开城门,那些守门兵丁,齐声喝道:“不好了,打进城来了,快走,性命要紧!”一哄而散。
再言薛魁正往前进,遇武三思过来。薛魁迎上前去,亦不答话,举锤就打。且说薛魁部下人马四散,赶来已误了时。来到东门,城虽开着,但不知主将何往,只得扎下营盘。不多一时,二队正先锋的人马也到了,问薛魁部的人道:“你主将在哪里?”
众人禀道:“我主将因我们行慢,先奔前来。小人等到时,城门已开,想是先进城去了。”薛勇大惊道:“今乃奉诏进京,不过诛奸戮佞;忠良之辈不可伤害。薛魁有粗,如他不分青白皂红,禁城之中,倘惊圣驾,其罪不小。况武三思英名素著,天下第一人,恐受其困。”连忙催动人马进城,及至大街之上,只见薛魁提锤找人厮杀。薛勇连忙吆喝道:“禁城不可乱动!”薛魁见薛勇来到,亦勒马而待。薛勇问其所以,薛魁道:“武三思这老儿,已被兄弟一锤打死。”薛勇道:“武三思既除,不可妄杀一人,速速领人马去围住奸贼府第,擒捉人口。”于是将王、栾、薛、武人口,尽皆拿下。京城内不敢屯外镇之兵,恐惊圣驾,于是将众人家口,俱押出城外。
天明时,大兵已到,满京臣庶俱知太子驾临,皆朝服而迎。
庐陵王道:“孤今进城朝母,众卿在营等候。钦王狄仁杰、大元帅薛刚二卿,随孤进朝。”众人领旨。
王乘龙辇,行到午门,黄门启奏武后,武后召见。王到金殿,山呼已毕,哭道:“儿臣久离膝下,今日得见皇娘,真万幸也!”武后道:“早因儿幼,为娘代你理国。今已成立,我又年老,故诏皇儿回朝禅位。”庐陵王谢恩。武后又宣狄仁杰至殿。
武后道:“迎王还国,皆卿之力也。命卿酌议,立我儿日期。”
狄公遵旨。是日乃九月二十八日,太史议定十月初二日上吉。复奏武后,武后准奏:十月初二日禅位。令翰林院编修召太子进宫宿歇,母子酌议朝事,诸卿退朝。
及至十月初二日,合朝文武早朝侍候,王登大宝。众臣朝贺,山呼已毕,改元大唐神龙元年,为中宗皇帝,大赦天下。大元帅薛刚奏道:“张、栾、王、薛、武众家口,请皆发落!”天子道:“尽皆听卿。”正在议论,只见内宫一个太监,慌慌张张,驾前奏道:“太后娘娘自缢驾崩!”天子大哭,京中群臣挂孝。
次日,先颁喜诏,后颁哀诏。太后丧事已毕,安乐宫摆宴,大宴群臣。天子因有太后之丧,不便赴宴,敕大梁王狄仁杰主席。
众臣正欢饮之间,只见一内监手捧皇诏前来,众人跪接。那内官居中站立,开读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臣无君,如衣无领;君无臣,如体乏手。我先皇帝驾崩,朕躬尚幼,先太后代执朝事。而我先太后幽娴贞静,里闻有余,外事岂所深知耶!不意被奸佞蒙蔽,逐朕外镇,不容还朝,几乎有失先帝之业。今除奸戮佞,迎朕回朝,复得基业者,皆卿等之力也。不正典刑,无以警戒奸谗;不行赏封,何以鼓舞忠义!张天佐、王怀仁、王怀义,先已被杀,家口正典,余党姑置不究。尔等诸臣,论功封赏:狄仁杰,原封钦王,无以加封,恩袭公爵,加禄万钟。薛刚,进封平西王,兼兵马大元帅。薛强,进封平国公,兼兵马副元帅。薛勇,进封无量大将军,兼正先锋。薛魁,进封无敌大将军,兼副先锋。福鲍,封安国公。花萼,封定国公。胡琏、巴龙、巴虎、巴彪、巴豹、巴仁、巴义、巴礼、巴智、巴信、徐苓、骆宾侯、濮万里,俱封总兵。濮行云,封总兵,有保朕迎大臣大功,加封卫武将军。余谦,封总兵,有保朕迎大臣大功,加封卫武将军。众女卿各随夫品。鲍金花,虽系闺女,有迎朕大功,恩赐一品夫人。花碧莲,虽系副位,有迎朕大功,恩赐一品夫人。胡赛花,有迎朕大功,照武探花之职,恩赐二品夫人。修素娘,宁死不失节烈,又有迎朕大功,恩赐节义夫人;其子成立,另行封赏。胡理,只身夺关,以死报国,敕赐忠武侯,以礼安葬。在京诸臣,各安原职。既封之后,各安本职。钦哉。
宣读已毕,众人谢恩。宴罢,各归寓所。
次日早朝,狄仁杰奏道:“五台山上消安、消计、消月,并徒黄胖四个和尚,皆有忠义之心,潼关解臣之危,原许陛下回朝之后,奏明加封。今陛下已登大宝,乞赐封赠,以彰圣恩!”天子准奏,差官至乓台山宣诏消安等四众。四众接旨谢恩毕,款待天使,少不得备酒,留住一宵。次日天明,消安四众随了天使,一同进京,非止一日。那日早到,差官来至午门缴旨,黄门官启奏,皇上传旨宣消安等上殿。消安听宣,师徒四众来至金阶,山呼万岁已毕。主开金口问道:“闻尔等师徒素有禅规,更兼英勇,向日狄卿迎朕遇奸,若非圣僧解危,朕不知何日还朝?”消安等奏道:“贫僧向日路遇狄千岁遇奸,托万岁洪福齐天,天意除奸,非僧人之能为也!今蒙圣恩过奖,实僧人之罪也。”皇上道:“尔等不必谦逊,听朕封来:消安,封文英武勇护国大禅师,赐紫金盂一,赐锡杖一,大红袈裟一。消计,封神威义勇佑国副禅师,赐锡杖一、袈裟一。消月,封与佛静坛禅师,赐袈裟一、僧鞋袜一。黄胖,封半痴长老,兼僧纲掌教之职。”皇上封过四僧,四僧口称:“臣僧等谢恩,愿吾王万寿无疆,圣寿无疆!”山呼已毕,皇上回宫,众臣朝散。
再讲消安等少不得至狄千岁王府拜谢。王府留斋。师徒入朝谢恩,辞驾回山,天子准奏。师徒又谢过狄千岁,狄千岁少不得有礼物相送,送至郊外而别。
不讲消安等回山。再言大唐君明臣良,纲纪复,朝政整。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中驾六龙。
且不讲大唐天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再言骆宏勋荣任狼山总兵,差人到杭州府,将桂太太请来侍奉,家内有桂小姐、花姑娘朝欢暮乐。后来花、桂二位夫人皆生贵子。桂氏生二子,取名文龙、文虎;花氏生三子,取名文凤、文鸾、文鳌。骆宏勋将文虎继与桂府为嗣;将文鸾继与花氏为嗣;将文鳌继与巴府为嗣,因向日误伤巴结之命。故三氏皆有后人。后来五子俱系皇家栋梁,至今昌盛。
再讲任正千久镇潼关,后来在任娶妻方氏,生一子、一女,子名应龙,女唤素英,后与骆宏勋为媳,文龙为妻。至此,骆、任世代相好,至今如始。
余谦后来官到兵马大元帅,娶妻秦氏,系世袭国公秦公爷之女,生四子二女。长女嫁与骆宏勋次子文凤为妻,次女嫁与任公之子应龙为妻。四子长成,俱是文武,在朝伴君。后来之人,看了余谦之事,赞其忠直曰:
自幼心中直,平生胆气豪。
切齿恨王贺,救主不辞劳。
四杰威名重,义志贯九霄。
天佑忠义士,高官位列朝。
再者,花振芳夫妇有骆宏勋常常侍奉。鲍自安有婿送终,寿至耄耋之外。后人看到鲍自安与花振芳之事,有诗为证,诗曰:
艰难江湖客,忠肝直胆心。
忘身唯救友,立志保圣门。
杀奸兼救难,除佞恤孤怜。
今朝留竹帛,千古显芳名。
后来花、鲍二老一笑而终,巴氏弟兄各各荣任总兵之职。其节妇修素娘之子,长大成立,读书上进,圣恩御赐,荣显门庭,娶妻生子,续传梅氏宗支,真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至此,已完成《反唐后传》一本故事。
诗云:
江湖有义终非盗,衣冠无良岂是人?
王贺好淫终有报,佞贼擅权枉费心。
世赖逆贼今何在?梅滔奸险也丧身。
余谦舍命存忠义,至今千古标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