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睡了足够长久的时间,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主动请求伸出手去,需要汲取他的温暖体温。
“睡了快三天,我把你吓坏了吧。”
还好,现在还知道打趣说笑,看来她没有因为他隐瞒而变得心事重重。
“其实我上次从悬崖上摔下来,好像睡了更长的时间呢,那个人说过一回,他都以为我醒不了了……看来我以前应该做过不少好事吧,否则怎么会福大命大呢?”苏敏见南宫政只是淡淡睇着她,却是沉默不语,她握住他的手掌,神色一柔,不疾不徐地说了这一番话,自嘲着,想要缓解彼此之间过分死寂的气氛。
那个人,她语气中的那个人,那个连名字姓氏都没有印象的吕青阳,却也已经成为人世间无数出悲剧中的一个。
南宫政的心口,划过一抹复杂及其的情绪,很多人都无法避免的错过一生,即使那么相爱可能也没能说出口,说出口的也许也无法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他跟苏敏经历了那么多风浪,有几次险些要擦肩而过了,还好他现在还拥有着她。
这一生,没白活。
“政,你在想什么?都不听我说话吗?”她才从鬼门关逃出来哎,昏昏沉沉睡了那么久,一醒来就看到南宫政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是多么不忍心才想要陪着他说说话,怎么他却不搭理呢?
低低的抱怨,从多少有些苍白的唇儿内飘出来。
“其实这个皇宫,很适合你。”他突地没来由地,吐出一句话,这个王宫,很像是之前的三王府。
原来,一开始和到最后,他的心境,居然是惊人的相似。
苏敏一脸纯真,她淡淡睇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询问。“什么?”
南宫政低声叹气,眉宇之上,覆着深不可测的颜色。他现在说来,有些亏欠,也有些苦涩。“突然想到以前对你说过的一句话,那时我不让你获得自由,不让你踏出一步王府,是因为你见不得人。”
苏敏微微怔了怔,这种话,是很重的。她现在听来,还是有些心口发酸,她迷茫的眼神和神情,落在南宫政的眼底,他笑了笑,把她搂入怀中,神色一柔,解释道。
“可能是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也开始怀疑你了。你本来就见不得人,见不得光,因为你的身份,如果不是藏在王府深处,想必没几天,就能拆穿了吧。”原来,那时,他就已经想要挽留她了,即使是一个替身的身份,也不想拆穿,也不想她背弃那个名分,只可惜当时他不懂自己的心,才会造成两人之间太多的误解和创伤。
“你说的,我不太懂……”苏敏缓缓摇头,听南宫政的语气,两人好像他们是敌对的关系,为何到现在,却变成了这么无法遗忘的感情?
他的笑意更深了,内心却百转千回。“我们的过去,是很长的故事,可能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政,其实我的心,还藏着很多话来不及跟你说,如果这次真的醒不过来,我会很后悔的,没能帮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也会很遗憾的。”苏敏轻蹙柳眉,眉梢是化不开的清愁,她被黑夜淹没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想,想的,只是南宫政。
生死之间,才知道,到底她最在乎,最舍不得的人是谁,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南宫政抱着她,把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贴到自己的胸前,他眼眸一闪,冷漠被柔情取代。“以后我们不必再担心,时间不够了。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变老,活个四十年五十年,不好么?”
“总是说这么让人想哭的话。”苏敏苦苦一笑,嗓音变得哽咽,鼻头发红,因为心口有些涩然,却有更多窝心的暖意包围。
南宫政有些无可奈何,怀着孩子的女子,似乎都比较敏感脆弱,以前伤的多重都不太流泪的苏敏,现在却已经盈满了一眼眶的泪水,他只能笨拙却又费心地安慰。“都快当孩子的娘亲了,为了一句话,动不动就要哭?”
她点头,任由他的拇指,轻柔拭去眼角的湿润,他的神情透露着动容,紧紧地凝视着她的眉眼,仿佛眼光带着暖意,划过她每一处轮廓。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在他的胸口,任意的冲撞着,萌动着。
苏敏微红的眼,望着南宫政,沉默了半响,无言以对。
才突地想起了什么,她拉了拉南宫政的手,轻轻问询。“对了,孩子没什么事吧。”
南宫政的温热手掌,贴上她的芙颊,他的眼底藏着她的美好,慢慢回味,好像是品着一坛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千金难求的美酒,他的心里,已经藏着一坛酒,那就是苏敏。有时候喝起来会觉得苦,有时候觉得香,有时候觉得辣,有时候觉得纯,更多的时候,会觉得甜。
他的手心,是她的指尖,他觉得他们的命运实在奇妙,仿佛谁在彼此的手心写下了对方的名字,所以这一生,他们分分和和,却还是走到了一起。这么想着,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起来:“孩子当然没事,而且,你爷爷之前瞒着我们,前几天才告诉我,这个是男孩。”
“我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个孩子,我总觉得他很懂事,很贴心,应该会很讨人喜欢。照顾我的乔妈说过,有的孩子脾气很坏,会踢得娘亲日子都过不了。”挽唇一笑,苏敏拉过南宫政的手,让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只着白色里衣的隆起的小腹之上,她的眼眸只着带着些许的暖意,看来俨然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看来,没继承我的脾气,而是跟你一样温和。”南宫政低声笑着,他缓缓俯下身,将脸颊贴到那圆鼓鼓的腹部,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和苏敏,都瞬间感觉的到,孩子的动作,虽然不算猛烈,但他们听得清楚。
好像是为了证明,他很健康,很快乐。
他跟她相视一笑,无言的默契和温暖,萦绕在彼此的身边。
苏敏顿了顿,依靠在南宫政的胸前,幽幽地问出了一句。“你说,孩子会长成什么样?真好奇。”
“我们的孩子,谁敢说不讨喜?”他很蛮横,也很霸道专制。反正他是不会丝毫挑剔他们的孩子,无论美丑。
她看着他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对着孩子的时候,你也别这么凶就好了。”
“总要有人唱黑脸,那个坏人就我来当,你安安心心做你的慈母。”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安静地凝视着他,然后,任由他的唇,一路往下,经过她的眉梢,划过她的眼角,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吻得很轻,似乎是生怕累着了她,不敢深入,只是这一回,苏敏却不同以往,她慢慢地主动着诱引着她,青涩的丁香小舌,想要汲取更多的柔情……
这个吻,没有生死离别的激烈,却是亘古不变的承诺。
他对她的热情,虽然只是停在一个吻上,但他对她的爱意,却更加汹涌了。
翌日。
没有惊动她的沉睡,南宫政独自起身,是苏敏让他学会照料到别人的感受,他不再那么自私。他替她拉高丝被,将她不安分的小手塞入其中,才微笑着,一身轻松离开了这个房间。
刚刚走出门去,还未走出长廊,已然遇到了南宫桐。
他停下脚步,示意凌风先行离去,因为他察觉到,桐眼中的流离眸光,似乎有心事在身。
南宫政见桐径自坐在长廊上,他记得他昨夜跟司徒长乐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以为他至少要到晌午才能够醒来,没料到南宫桐却这么快就清醒了。
这,有点不像他。
果不其然,沉默着,锁着眉头,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像是昨夜,身处噩梦。
几句寒暄,南宫政发现桐始终没有说到点子上,他的心口划过一抹刺痛,如果是。
“哥,我想变成正常人。”
随着南宫桐苦笑着说出的这一句话,南宫政蓦地紧握成拳头,他猜得没错,面部紧绷着,一身寒意。
杀气腾腾。
“那件事,只有你知道,我想你连苏敏都没有告知,是为了我可以像是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重新活一次。”南宫桐的眸光,很安静,很纯净,像是没有杂质的水晶,通过阳光散发出来的光华。
南宫政蓦地丢下一句话,语气生冷,不容置疑。“你没有不正常。”
南宫政看来,很不悦,虽然没到勃然大怒的程度,但很明显,他不想继续南宫桐提起的这个话题。
“也许吧,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用随性享乐的方式,不去想那些过去……这样的我,很多人都很讨厌,看不下去吧。”南宫桐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了,他的声音夹杂着满满当当的苦涩,他的无助无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
人们所认识的南宫桐,是一具假的躯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