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眸一沉,闪过一道讳莫如深的情绪,语气越压越低。“也该是时候了……”
“什么?”她望着他的脸,突地心口一阵莫名的紧缩。
“忘了么?这是第七个月了。”他朝着她淡淡一笑,只是那么微弱的一个笑意,仿佛都是让他耗费了不少体力才完成。
然后,苏敏的脸色,惨白。
“我马上去叫爷爷!”她使劲从他的双臂之中逃脱出来,神色慌乱,方寸大乱。
“没事的,只要你陪着我,就像是以前那次,我可以熬下去。”他顺手一抓,却没有抓住她的手,只能眼看着她疾步走向门边。
俊彦的面孔上,笑容崩落,他已经很难忍耐下去,仿佛万箭穿心的疼痛,袭击了他,有恃无恐地报复他,不让他有平心静气呼吸的一刻。
彭。
有什么倒地的巨响,穿破了苏敏的耳膜,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已然看到南宫政从一旁滑落,失去知觉。
毫不犹豫她掉转了方向,跑向了南宫政的身边,使劲全力扶住他的身子,举步维艰,吃力地把他带到*床榻边。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如今的他情况糟糕,她甚至无法抽出一些时间离开他,先去求的支援,所以只能留下来。她端过暖炉,让他靠近暖源,双手不断摩挲着他的脸颊和手脚,不让他的体温惊人的凉。
跳下*床,她又去倒了些热水,以热毛巾覆着他的额头,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此刻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焦急。
老天啊,千万不能让他有事。
偏偏这几天爷爷又突然去了林城,不知道今日是否回来了,一般的大夫来了,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想到此处,她心乱如麻,只能抓住他的手掌,双手呵着暖气,让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胸前。
“醒醒啊……”她紧锁着眉,低声呢喃,不想看着昏迷不醒的他,她搭着他的脉搏,已然发觉他的脉象已乱。
不知是否上苍听到她心底的祈祷,南宫政突地闷哼一声,痛苦地睁开眼来,他的脑子,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他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唯独那疼痛,还在体内纠缠肆虐。
仿佛有什么,就要爆炸。
他尽力睁大眼眸,却似乎无法清晰地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是何等的表情。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她肯定是担心极了。
“别说话,我知道你很痛。”
她的眉头褶皱,更深了,她只能舒缓着他全身紧绷的肌肉,泪水无声滑落,一滴,二滴,落在他的手背之上,他越来越不清醒,唯独觉得那泪水,仿佛他还有感觉。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从爷爷身边学到的皮毛,是无法让她驾驭这等剧痛的,她只能找了几处穴道,不断按揉,直到自己的双臂发酸,手指都按不动了,变得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她还没有放弃。
只希望,可以缓解他的一些疼痛。
他仿佛沉入黑暗,又仿佛走在云端,下一瞬,却又猛的沉入浩瀚大海。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何处。
一阵剧痛,猛的在他的心窝炸开,他突地睁开了双眸,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面目凶恶的扭曲可怕。
她却没有退缩,一步也没有。
她从那双微红的眸子内,看不到他往日看她的眼神,也看不到他对自己熟悉的感觉,他早已失去了理智,或许看不到她,即使眼底看得到她,也只是把她当成是陌生人罢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哪里还能保持清醒?
他痛得低吼出声,仿佛是被囚禁的困兽,那狂躁的模样,判若两人。她只能全身压着他,不让他的轻狂弄伤了他自己,只是她对于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太轻也太小了些。她只能抱起触手可及的丝被,用力压着他,他似乎疼的更厉害了,那一道凶狠的目光,突地射向总是妨碍他的这个女人。
他好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看起来危险而可怖。
她却用平静的声音,安慰他,“别担心,我在这里,一直都会在这里。天马上就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个疯狂无法控制自己的男人,根本就听不下去,他猛地支起身子,仿佛就要朝着她扑过去。
她看得出他癫狂却又痛苦的眼神,心头像是被一千根针同时扎一般,她想也不想,猛地伸过手去,“那么痛的话,就咬住我的手吧。”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还是把她的动作当成是一种挑衅和阻碍,他真的重重一口咬下去,咬的苏敏连连皱眉。
他像是野兽一般咬住猎物,久久不放,苏敏吃痛地咬住下唇,一分不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幡儿。
“小姐,出什么事了么?”
她醒过来,因为听到一阵不小的吼声,她以为他们在吵架,所以起身来看看。
“幡儿,快去找到司徒老先生,让他把解药带着赶来苏家,快去!”苏敏眼神一闪,仿佛看到了希望,侧过脸朝着门口,猝然扬声道。
幡儿蓦地变了脸,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她一无所知,所以更加害怕胆怯。“小姐,什么解药啊,你不要吓我啊。”
“你这么跟他说他会知道的,你马上去找他,别废话了!”苏敏忍着疼痛,一手压在他的肩头,不让他起身,整个身子都骑在他的身上,不顾现在的情景看来,又多么容易让人联想翩翩。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我马上去!”幡儿不敢再多问什么,光是听苏敏的声音,都能够察觉屋子里一定发生了不小的事,她只能用自己最快的脚步,跑出庭院。
他突地使出大力,松了口,一把把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推到内侧,坐起身子,俊脸上青筋爆出,更显得凶神恶煞。
他冷冷看着这个女人,苏敏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那一双微微发红的眸子,再无常人的情绪,他毫不怜惜地压上她的身体,然后,张开口,朝着她的脖颈咬下。
他已经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好像他这么做的话,可以得到解脱。
血腥的味道,一瞬间充满了空气。
她没有挣脱,没有推开他,因为她对他说过,不想再推开他了。
皮肉撕裂的疼痛,是真实的。
南宫政或许已经失去理智,但她还是清醒的。
所以,她能够感觉的到,很痛。
她没想过自己的安危,只想到,她的血液,或许可以有一些缓解他疼痛临时的效用?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揣测,她没有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只要他忘却痛苦,她什么都可以做。
一点一滴的血液,从她的白皙脖颈处,渗出,他仿佛身处久旱沙漠之人,把那血液看成是甘霖,甚至琼浆玉露,他几乎贪婪而渴望地汲取着,双手十指深深陷入她的肩窝处,怒意更甚。
虽然那么痛,但她却是微笑着的,她缓缓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然后,慢慢落到他的俊彦面孔旁,眼神温柔。
“好些了么?”
她哑着嗓子,问道。
他没有听到。
好像是汲取母乳的孩童一般,如今所作的,只是本能。
她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力,她不想自己也失去意识,只是她仿佛也觉得力气耗尽,她觉得好累。
“小敏,丫头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这一个愤怒的声音,才传入她的耳边。
她的双眼,仿佛就要闭上,她想要看清楚,却只是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跑到她的面前,然后,她身上的男人,被几个黑影压制着移走。
“别伤他,爷爷……”
她用最后的力气,这么说。
“你这么傻,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司徒长乐的怒吼声,让身边几人为之一振,偏偏已经很难挽回苏敏岌岌可危的意识。
“就跟以前那么理智该多好,跟木头一样也没关系,傻丫头,你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司徒长乐看着苏敏,眼底闪过泪光,将一颗定心丸运入她的口中,神色突然变得沉重而复杂。
稳住了苏敏的伤势之后,他放平苏敏的身子,替她盖上丝被,这才转身看着两三个长工一同制服的这个男人。
出手,他将瓷瓶之内的药水,强硬地灌入这个跟野兽一样危险的男人口中,看着他嘴角的猩红颜色,拳头紧握。
“你让她甘愿这么做么?”
司徒长乐不清楚自己是被感动,还是觉得危机四伏的时刻已经到来。即使吞下他的特制药水,南宫政也坚持了一会儿才昏昏沉沉倒下,可见他的功力深厚。
对于这个已经暂时失去攻击性的男人,司徒长乐这才仔仔细细看着他,面色无情。
“但愿不要因为你的感情,最终害了小敏。”
过了两个时辰,夜色黯淡下来,仍旧毫无进展。
众人抱持着一丝希冀,一直等待到了清晨。
司徒长乐从门外走来,一进门看见幡儿依旧在哭泣,也不知道是为了苏敏还是为了救她一命的南宫政,外人若是看了,一定觉得情况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