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我在吉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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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翻云覆雨旧主登基啼笑皆非新帝易位

第十五章翻云覆雨旧主登基

啼笑皆非新帝易位

1

黄茂俊自认为阅人无数,经历万千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月的天空,是淡蓝淡蓝的;五月的季节,是个奇妙无比的花雨世界。东方大道吉利工业园处,已被团团簇簇的花儿裹着,含着,蜂儿,蝶儿正在花蕊间恋恋不舍地打旋着,它们抖动着漂亮好看的翅膀在翩翩起舞,唱着人间最美妙的歌曲,奏着人间最动人的乐章。

一株株的绿,晶莹剔透,玲珑喷火。我轻轻地掐下一片叶质,浓浓的绿汁粘粘的,揪心的绿啊!涎涎从指缝间滑落,绿化脚下。

黄茂俊制订了很多很多的计划,他的计划如涓涓细流,源远流长,又是那样缜密,客观,实际,不模糊,不夸张的计划,他在那儿美滋滋地乐着。他有幸作为一个吉利人,一个有血性的男儿,站在风口浪尖上,临危不惧,怎会不乐而为呢?他有幸作为涂装的最高统治者,事无俱细,包揽无余,怎不披星戴月,废寝忘食呢?然而,他无怨无悔,依然乐着。

我保持着我的良好习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在涂装车间上班——吃饭——睡觉——吃饭——上班——睡觉,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在一个不算清爽,快要下雨的下午,我去办公室造访这位新任领导黄茂俊,准确地说,是去探探口风,把把脉,摸摸路子。“两湖两广”,湖南、湖北自古不分家,相邻两省,我们也算得上半个老乡,关系应该近些,难免心中存一些非分之想。我颤颤悚悚地上前轻轻叩响了办公室四周边框铝合金镶嵌的玻璃门板,一声,两声……生怕惹恼了屋子的主人。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一阵窸窸的,接着是椅子移开拖地的响声,紧接着传来脚步沓沓的声音,分辨得出声音向门口走来,我不敢向里面窥视,其实,不用窥视,透过玻璃就可以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一览无余,没有一丝儿的秘密。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威仪的中年人,我很少有这么近距离地欣赏一个人,象在欣赏一座浮雕,一座巍巍然,圣洁的浮雕。

“是你!小祝。”

“啊!”

“请进!”

“谢谢!”

我这是第三次进他的办公室。第一次和第二次未曾见到人,我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带有一丝儿的遗憾。

黄茂俊很客气,不摆臭架子,完全没有生份之感。办公室里没有其他的人,就只有我俩。他习惯性地弹了弹沙发,其实,沙发上没有丁点儿灰尘,一尘不染,清洁无疵,沙漠黄的绒丝儿缎面,齐刷刷地套在沙发的靠背上,既尊贵又大方,既温暖又不过分的骄奢。

他示意我坐下,我由拘谨慢慢显得随意起来。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水,一股清新,淡淡的幽香,我轻轻地呷了一口,好美妙的茶水!由不得你有丝毫儿的想象,早已入侵肺腑,它有着与上千元才能买到50克的上好西湖龙井的本质区别,它的清香味儿,似曾相识,我起身将茶罐闻了闻,用茶匙舀了一些茶片,嗅了嗅,黄茂俊突兀地大笑起来,说:“这是家乡的茶,大别山云雾茶,三四十元500克。”我俩如故人挚友,紧接着又是一阵无遮无掩的大笑。

这是一个温馨的办公室,柔和充满暖色的桔黄色的明亮的灯光。一袭杏黄色的拖地窗帘,完完全全地遮挡着透过厚厚的窗玻璃的毒毒的阳光。一副国之精品上乘佳作的油画,画面上夕阳西下,一辆吉利轿车在赤光折射下,熠熠生辉,朱光四射。整个办公室黄白相间,黄色的海洋,令人充满温暖和陶醉。

黄茂俊好弄花草。他在办公长几上端角,左右各放置了一株素色的不知名的花卉,打着细小的朵儿,朵儿虽细,却也争齐斗艳,妍而不媚,雅而不俗。

黄茂俊很健谈。他谈得热情、高雅、开阔、潇洒,既保持着足够的尊严与身份,又十分地尊敬着来客——我。

我们畅谈了对艺术和人生的许多辛酸而又犀利的见解,惊异于一见如故的友谊竟是这样醇厚动人。惊异于人和人能这样快地相通相和。

我在吉利生活了这么些年,我总是带着一种宽慰的心情,欣赏吉利,慢慢由理解到欣赏,到进一层的理解,欣赏,层层剥透,理解透,不留丝丝儿的遗憾和不安。

人生自有人生乐,人生自有人生苦。苦乐、坎坷、甜蜜、顺境、逆境,这些词语往往出自人之口,“鱼相于江湖”,与湖泊相融相洽,人生于世,与事业相辅相成。

黄茂俊乐于涂装,犹于大鹏展翅,志在千里。然而,有消息传来,说刘玉清将回到涂装车间继续任职,我想既然有此说,也并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之事。

活跃分子徐艳恩,这次并不活跃。他对这种传闻有些漠不关心,只是热衷于他的小件工作,居安思定,安居乐业。

公历六月上旬的第一个星期天,我去技术部查阅一些资料,碰上几位熟识的资深的老领导,倒也一见如故。在闲谈中,顺理成章谈到“这次工潮事件”,又顺理成章地谈到刘玉清厂长,于是,有人摇头、叹息、啧舌。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起落浮沉,潮起潮落,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或者说,是一场戏,不必刻意流涟,也不必刻意渲染,顺其自然,得过且过,岂不更好!”罗老直通通的毫不掩饰他对刘玉清“败走麦城”的看法。

“听说上头有些变动,考虑到他在涂装有些经验,是一个人才,重新启用也说不定的事儿。”一领导接过话茬,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显然,他对刘玉清还有些惺惺相惜。

是真是假?谁个又能说得清呢?事事往往有时候会象一张白纸一样明明白白,清清晰晰,有时候,会有颜有色,有深有浅,会迷你眼球,搞得错综复杂起来。

我这“晚”字辈也不好在“老”字辈面前班门弄斧,摆弄是非,节外生枝,他们谈得兴起,我这里心里虚落落的,只好起身告辞。

纵论天下事才是男人心。有时候,又身不由已地蜇进了一条胡同里,偏安于一草一木,这几日,那几位老领导纵谈“刘玉清”的话题,在脑子里回旋,经久不去,再加上六月的暴雨飚风说来就来,迅猛无比,星期日下了满满一天的大雨,揽得心绪不宁,沉沉如坠雾。

涂装车间刮起了一阵旋风,一阵“刘玉清”重返涂装,荣登宝座的旋风,这风缘自何来?没有人说得清楚,尔云我云众亦云云。

邹泽峰认为刘玉清是他生命中事业上前进的一盏明灯。有它照路,就会前途光明,也很顺境,不会掉入地坑陷井里去。他逢人便说:“刘厂长快回来了!刘厂长快回来了!”,一脸的欣欣之色,眉宇间透露出滋滋喜气,面容潮红,走起路来稳重健捷,气宇轩昂,大摆大摇。

2

那是一个细雨迷蒙的上午,也就是六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六的上午,在涂装车间的大门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宽大健硕的又似乎显得有些陌生的背影,眼尖心细头脑灵活的人早已叫出他的名字——刘玉清厂长。

我不由得一怔,虽然早已有了耳闻,知道这日子迟早要来临,只是不知道他来得这么快,说来就来,“无风不起浪”,看来“有风必有浪”,而且是滔滔巨浪,惊涛拍岸,气振山吼。

刘玉清制造了悬念,这悬念在人们心中难以解释。

黄茂俊和邱立强接待了刘玉清,推杯换盏,三人轮流畅饮,空调机送来习习凉风,冷热适中,柔和轻盈温馨的小段子,听起来悦耳,如醉如痴,“不管天上宫阙是何年”,“把酒论英雄”,不知吃了多少盏好酒,多少碗好菜,喝着,吃着,唱着,乐着,闹着,喝出了一段人间情,唱出了一段辛酸泪。

来也是缘,去也是缘,来来往往都是缘。相通相和,融融洽洽,这顿酒直吃到耳热心跳,浩浩月儿已挂在中天上。

人在高兴的时候总是有点傻头傻脑的,聪明绝顶的邹泽峰也不例外。他那轮廓鲜明的脸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一副无限憧憬的朦胧的表情,也许有人能读懂他的表情,也许永远读不懂。

郭明聪仍然在不闻不问地工作着,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漠然处之,永远在干着他自己份内的事情。

黄茂俊在他的办公桌对面给刘玉清支了一张办公桌,他将两张办公桌拼凑在一起,放置了一张用亮油涂抹得油光可鉴的黄色梨木沙发,端来了一只双层镂花做工精美绝伦的欧式茶杯,他从从容容地将他的云雾山茶分派一半给他,他做完了这一切,感觉还是满意的,他才派人去通知了刘玉清。

刘玉清走进了办公室,这是一个清清洁洁的办公室,一个五脏俱全的办公室,一个温馨可爱的办公室。不!这完全是黄茂俊费心费神拼凑出来的办公室,他在心里恼恨着他,看完这一切,道一声惭愧,倒是我狗肚鸡肠了。

刘玉清渐渐地在车间里有了他的步子,有了他的足迹。

赵银清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全身有不少的激动劲儿,只是这劲儿带柔的,糊糊的,象一块磁铁一样粘住我,问这问那,一刻也不消停。

“一山二虎,必有一伤。”

我笑了起来。这个细巧,多嘴好舌,漂亮,傲慢,对任何事情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的姑娘,说话无遮无挡,口到心到,我喜欢她的正直率真,同时,也为她的口无遮拦而烦心,担忧。

“有公有母,公能作父,母能作娘,相亲相爱,和和睦睦,象你和你老公一样,不但不伤,反而,活得有滋有味,鲜光美丽。”我故意把话岔开,不去妄加评论,说了些打情骂俏的诳语。

这下子可捅痒了这只小马蜂,她追着,蜇着,在嘴里喃喃说着悄悄话。她又象一只绿色的小蜻蜓,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翩翩起舞,有三两个闻风起浪者在那里嗫着长长的哨声,推波助澜,摇旗呐喊,我俩又博得了徐艳恩的一顿呵斥。

赵银清抿着小嘴巴,两只小眼睛在骨溜溜儿转,依然我行我素,扮着鬼脸,凑近我的耳旁,莺歌燕语:“小祝,你知道不知道你说的哪些话儿和中央台夜半情深的话儿一样好?什么时候我也象你一样满腹经纶,有思想有勇气,幽默悦人。”这些话儿通过她的小嘴巴儿说出来就是不一样,我对她的赞美的话儿受用极了,恨不得要揽过她,吻上一吻,这是在车间强抑制住心中激动的劲儿。

黄茂俊与刘玉清倒也很默契,处得相安无事。

刘玉清在车间露脸的机会越来越多,黄茂俊在办公室里好象有忙不完的事儿,在车间走动也少了,深居简出,激情消退,蜇伏在办公室里。我是局外人,也不好去揽这一趟浑水,也无能去揽这趟浑水,我是一个小小的吉利职员,但求无过,明哲保身。

邱立强除了过问涂装车间工艺技术质量外,他热衷于他的爱好和雅兴,在慢慢地摆弄着他的陶器,他从从容容地沏茶,眼到心到,做得专心致志。

这绝对是征兆,是狂风大作暴雨成河。人们的议论多起来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三道四。

“湘军斗不过津将!”

“高风亮节,主动让贤嘛!”

“胜者为王,败者去!”

这些流言蜚语,也陆陆续续传到了黄茂俊的耳朵去了。然而,他心已平,气也静,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一笑,任由他们说去。

一月后,黄茂俊接到集团一纸调令。调往吉利新开发的第二大基地——宁波美日有限公司,听说是一个不错的职位。人之离别,讲的是感情,缘分,我撰写歪诗一首,以励故人,诗云:

傲风斗雪一枝梅,

昙花一现一日春;

蚕虫虽去精神在,

却留丝白在乾坤。

黄茂俊雄赳赳,气昂昂又奔赴新的战场。刘玉清走马上任,重新打点涂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