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我在吉利的日子
8675100000001

第1章 谋生北上受困冰城挥泪南下独闯浙江

第一章谋生北上受困冰城

挥泪南下独闯浙江

1

“寒风去,春天到,埋头苦干静悄悄;不要吹,不要闹;自主品牌撑大腰。欧美情,日韩潮,崇洋媚外何时了;中国车,飞多高,混战十年变大雕”。

摘自《李书福诗词》。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日,哈尔滨火车站。

风雪交加,候车室外已成白花花的世界,走在地面上,咔嚓咔嚓作响,裹紧棉衣,依然冷得瑟瑟发抖。

我和艳群及村上几个好友绻缩在候车室里又捱过了一天,记不清乘务员第几次在驱赶我们。

雪,依然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北风收敛了许多,不再狂呼怒吼。

“汉江,我们该走了。”一个瘦瘦带有沙哑的男人在唤我。“汉江”是我的乳名,后改为“涟”,有命中带水,与火相克,阴阳互补之意。

我慢慢抬起头来,将慵懒的身子向前挪了挪,呆滞的目光斜睨了一下,又低下头,口中轻轻地“啊”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个瘦瘦的男人是我隔四代的远房小叔,年龄稍长,一个十口之家,父亲艳峰,英年早逝;爷爷艳峻;奶奶余梅,都七旬开外;母亲杨氏,陈家庄人,土改时,流落陈家,被一个叫“候瑾”的男人收养,后嫁祝家岗艳峰为妻,生下五男二女,取名“艳群、艳生、艳发、艳同、艳喜、艳姣、艳好”,有“群生群发、同喜姣好”,四代同堂的美意。

我和他家只一个小山之隔,跨过山岗,老远就能瞧见他家门前的一棵大槐树,每逢春天,槐树开满朵朵白花,引来无数小蜂小蝶,有叫天子、嗡嗡螟,被它们侵蚀过的小花,掉在地上,又成了娃娃们追逐嘻戏的大好战场。

傍晚收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村里。“峰儿,不带小姣儿,疯死去!”,一声咋喝,是艳峰的母亲杨氏从田头回来了,艳姣在小屋子里哭闹。艳峰忽地丢掉槐树花片,往屋里跑,我跟着一群小牙儿们哄笑着跑开了。

“你家的汉江,不要跟我家峰儿玩了。”艳峰母亲有些生气。

母亲默不作声,任凭杨氏肆意发泄。我母亲吴氏,现年七十有余,是一个兽医世家的女儿,在当时,家境殷实,但母亲出嫁,外公外婆也没多给嫁妆,依然是两箱两柜、两铺两盖、一盆一桶,来到祝家岗,与父亲水进结为百年之好,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我十八岁那年(即公元一九八四年),我爷爷在自家的一棵大枣树下摔伤后的第三声,就磕然去逝了,享年八十二岁。爷爷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在我们姊妹八个当中,爷爷对我疼爱有加。

屋漏偏逢连夜雨。爷爷去世后,家里失去了一个附加劳动力,生活的重担压在父亲和母亲的肩上,父亲患高血压和支气管炎病,每到晚上,支气管炎病发作时,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苟延残喘。

八五年仲夏的一天,我突然接到村子里艳发送来的噩耗,说我父亲病情加重,当我赶到父亲的病榻前时,父亲早已驾鹤西归。

在短短两年的光阴岁月里,连续痛失两位亲人。一个十二口之家,靠母亲和大哥、二哥支撑,三哥过继到舅舅家,父亲同胞的哑姑姑伺弄着猪牛。

春风吹遍大地,八二年分田到户,家境也就慢慢好了一些,还掉了大队缺粮款一仟多元,我继续念书。

从父亲去世后,我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昨,一是失去家中的顶梁柱,二是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大姐毛头(毛头是乳名,正名祝淑华),早在七九年嫁到隔壁湾去了,大哥艳春娶妻徐水桃,生有一儿二女,大嫂于二零零五年冬天因车祸去世,死时年仅三十九岁,昔日恩爱的一对,如今形单影只。

二嫂杨淑桃,大别山牛头山人,生有二儿,大儿祝阳朝、二儿祝阳光,现在吉利集团路桥涂装厂工作。

三嫂余金菊,大别山余家冲人,生有一儿一女,现都已参加工作。

我排行老四,下有三兄弟,两人已成家生子。我祖爷爷续下的这一支香火,加起来有二十几口。可我母亲依然很辛苦,一是她勤劳朴实的作风不变,二是一颗心为儿孙造福。“儿多母苦”,我母亲习惯了。

“汉江”,艳群又轻轻地推了我一下,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我们叔侄几个在车站已经捱过两天两夜了,如若不尽早想办法,孔怕要困死冰城。

雪,依然在下。空寂的大街,阒无一人。九九年的冬天,奇冷无比。对一个江城人来说,零下三十几度的低温,在家乡是闻所未闻,更不曾亲身体验过。

“汉江,要不我们去广州?”有人提议。我移动了一下慵懒的身子,深深地吸一口气,吐出时已成一层薄薄的白色飞雾。

一种自怜、一种悲哀、一股无奈、一股失望,齐齐地涌上我的心头,在那儿打着循环不绝的漩涡。

冰城的人都蜷缩在自家的暖巢里,偶尔也能看到街上远道走来的三三两两的生意人和外地民工,匆匆来,匆匆去,冰城成了他们的驿站。

四日,雪愈下愈大,风夹杂着雪花向远处掠去。

“同志!五日有南下的列车,不知您们走不走?”,一位面目慈祥的女乘务员,过来问。

“不走!”我远房的小叔子闻言,怒火勃发。很明显他是对我心怀不满,因为到哈尔滨市打工这个馊主意是我提出来的。

“同志,你们被风雪困在这里,要不,您们还是回家乡吧。”女乘务员不愠不恼,又蜇了回来,把我拉到一边说。

在这进退维艰的时候,我亦束手无策,出门时大家抱着到冰城发财的美梦,若是无功而返,一来无颜见乡亲,二来也花光了积蓄。

五日,雪停风止。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来,赤红赤红。街上行人顿时多了起来,一些头戴鸭绒小帽,身披皮袄的小公主和少爷,蹦蹦跳跳从暖房里跑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打雪仗,垒雪人,错落的嬉笑声充满着大街小巷。

列车是下午两点钟的,一列是去齐齐哈尔,一列是去浙江,一列是去广州。时间尚早,我们又在小屋里玩耍起小纸牌,将几日来的阴影尽情地抛到脑后,嬉笑怒骂,尽情玩乐。

别了,冰城!我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世上还是好人多。”我将它送给女乘务员,算是对冰城人的一种怀念吧。

艳峰和其他几位小叔去了广州,小姑去了齐齐哈尔,我坐上了南下的列车,望着同村好友各自飞,心中一阵黯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