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滂沱的雨水冲刷在柏油马路上,在如墨的夜里看不清轮廓。
啪啪啪!
雨声清脆,停在路边的汽车一动不动,任由豆大的雨点敲打;钟宓失魂落魄,孑然的走在路边,他没有撑伞,就这样淋着雨慢慢的一步步往前走。
前面是哪里?他不管。
抬起头,远处是在雨中朦胧的灯光,再远处是一座座连绵的山丘。
当然,还有马路两边的建筑,有灯光的、没有灯光的,喧嚣的、安谧的,温馨的、恐怖的……
他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门禁的时间,他当然还记得,宿舍一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时针指在10和11两个数之间。
“无所谓啦,真的无所谓了……”他安慰的念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
雨水给他免费洗了个澡,衣裤已经都湿了,这是必然的;他没有闲情雅致去摆弄平时最在意的发型,幸好,周围没人。
“早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我的条件怎么可能留得住你?哈,真好笑!”他自嘲一番,却突然牢骚满腹,“走吧走吧,枉我一片真心,却都给了——”
他张了张嘴,入口的雨水怎么感觉像眼泪一样咸咸的?
是错觉吧……
“哎,算了,不要再说了,有什么意思呢?”他摇了摇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冰凉的布片贴在手背上,他忽然有种叫做“冷”的感觉。
六月初,天气也算热了,但是一到晚上,这鬼地方却怪得要命——来到锦城也有三年了,大学坐落在山边,日夜的温差果然大得要命。
他缩了缩脖子,扯了扯衣领,虽然早就湿透。
前面就到了一个转弯口,红绿灯还不厌其烦的闪烁着,在他印象中,这个时候应该是一直跳着黄灯的吧?
十字路口就在眼前,他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自己该往哪走?
直走的话,应该是镇上吧?右拐的话,也许是图书馆,也许是商务中心;左拐的话,就是宿舍区了,至于是哪个宿舍区,他表示自己不清楚。
“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他嘟囔一句,然后右转,转进树荫下没雨的地方。
现在他心情好多了,可不想拗气的去被雨淋,万一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走过一段路,路两边的建筑开始少了起来,图书馆是孤零零的一座,商务中心也远远落在后面,在雨中还能见到的,是几座多年未拆的老校舍。
霹雳!
夜空中打了一个惊雷,把钟宓差点吓得跳起来,惨白的亮光一闪即逝,他的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
“这雷,太突然了吧……”他打了个哆嗦,真的有点冷呢。
本来就被雨淋了很久,当时还沉浸在悲伤中感觉不深,现在心情平复过来,寒意就渗入骨髓了。
他望了眼路边的老校舍,虽然真的很老了,但是遮风避雨还是可以的吧?
“反正都回不去了,与其露宿街头,还不如到老校舍去将就一晚呢!”他耸了耸肩,也不犹豫,转身踩在路边的草皮上,跨过水泥护栏,往老校舍跑去。
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铁门早就生锈,锁链也断开了,他使劲一推,“嘎吱”一声,就推开一条缝。
从铁门的缝隙里钻进去,他赶紧往校舍跑去,他不想再被雨淋了;A幢楼就在眼前,玻璃移门关闭着,但他相信他能打开——这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以前玩真人CS的时候,常来光顾这里。
跑到移门前,熟练的将两扇移门推开一条缝,用学生卡一拨,打开了。
吱吱吱!
铝合金的移门外框在积满尘埃与砂砾的凹槽里缓缓平移,发出刺耳的声响,让他忽然之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的某种声音。
他打了个哆嗦,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然后在拉开的一条缝隙中挤身进去,“砰”,然后反手一拉,重重的将移门碰上。
“呼,现在安全了!”他背靠着玻璃,喘出一口气,心跳渐渐的稳了下来,他感觉到了睡意。
外面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肆无忌惮的在夜空中放肆,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也仅仅带来几秒钟的光明。
钟宓不想靠着冰冷的玻璃入睡,于是向前走去;右手边就是楼梯口,往上走上半层楼梯,是一扇钢铁框架的窗户。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地,他甚至可以探出半个身子出去。由于现在吹的是南风,所以这扇窗户下的地面依旧是干燥的。
他准备在窗户下休息,听着雨声,就当催眠曲吧!
哒哒哒!
湿透了的阿迪鞋子在阶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还有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的脚步声。
钟宓自己也差点被自己吓一跳。
“靠,怎么说我也是学医的,死人都摸过,还怕这个?”他嘟囔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到了窗前,一屁股坐下,脑袋靠在墙上,自然而然的就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哗啦哗啦!
南风掠过老校舍旁的树林,树叶不甘寂寞的呜咽着,很配合的营造恐怖的气氛。
但是钟宓的心跳却依然很平稳,的确,学医的他,不怕这个。
他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回想着,当初第一次带着医用手套触碰死尸的场景,跟着老师第一次走进冷藏室的时候,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么一想,现在的黑夜与风吹起的呜呜声,似乎也不算什么吧?
他蜷缩起了腿,有点冷;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睫毛没有一点颤动。
但是,这时候,真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嘭哒、嘭哒、嘭哒……
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好像有好多人在整齐的往上攀爬,但是,此刻这幢老校舍里,除了钟宓,还有谁呢?
钟宓猛然惊醒,瞪大了眼睛盯着上方的楼梯口,整个人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