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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畏金刚座——菩提迦耶

仲夏夜的荷风会耳语。月华如水,如练,如绡帐,如羽裳:“解语花们,请恬谧,别吵醒金帐云被里的母子,今晚净饭王的太子要离家,不要增添他的牵挂。”

霜白的大理石上有心愿无限的履痕,是夜寐的梦呓?是月儿的游影?是凉风的挂念?还是莲韵的叮咛?此番一别,不证道誓不相见!善变的月儿,你虽无定相,却有梵净本性,今夜请为我见证,以什么作证呢?呀!今晚银瓶泻浆,不正像那清净无染的莲花彼岸吗?月儿,你是将光辉借我作浪,助我梵海渡航?圣人,不是的,你已是智慧之海,我但愿化作片片光华亲吻你的圣足,滴滴晶莹濯洗你跋涉劳尘,今夜我以月皎作翼,护佑圣人一路追寻。

于是,万簌止竭。莲声风语停住,蝉嘶蛙鸣止住,连烁星都不眨眼,世界呈现一派庄严肃穆。那智者一步一步走出殿台,他早已无所畏惧:前途凶险艰难?难不过离开轮回之囚;修行辛酸苦楚?苦不过人生的得失离散,以苦为乐的痴迷;即便前面有狼虎为障,魔魅设局,不正是意志和慈悲的考验?只是……只是,智者回眸,纱帘后有如蓓的稚子与温婉的爱妻,他们正酣恬地睡在丝绸缎子上,像仍旧伏于他的胸前般甜美安稳。

耶输陀罗,让我再一次为你披上艳丽的纱巾,当你张开扇子般的睫毛,你乌黑的眼珠里不再有迷惘的悉达多,明天的熹微将替我欣赏你的晨妆,你脚上的金链子轻轻碰撞正是我远行的马蹄叮铛。

罗睺罗,别以你尊贵的出身而傲慢,世上最珍贵的都敌不过时光辗尘,世界的真理是什么?终有一天我将为你说,为世上一切愿意得到快乐的生命而说。

夏曲请奏起,朱曦翦云破晓,金雕玉砌的皇宫传来人们的惊呼。只有荷风私语:愿圣人揭开生命真相,为一切有情演绎圆满生命!

南无布达雅!南无布达雅!南无布达雅!

六年苦行如荆棘负身,以更大的肉体折磨代替精神的痛苦,借助外在的恐惧克服欲望的萌生,悉达多太子精力在消耗,虽然他能清晰地观看心中细微的念头一刹接一刹地奔流,但是身体早已不胜重荷。生命的亮光刚刚触及生命的边缘,此刻却被厚重的乌云遮盖,寻求圆满生命的圣者在痛苦的煎熬中虚弱昏倒。

生命需要滋养,身体是盛载菩提甘露的容器,本来那是梵净琉璃,却受六触熏染贪爱不舍。智者了悟身体是恒河,每浪波流每滴河水是永不停息的心智,当洪水泛滥或断流涸竭,生命便不能再感受六触带来的一切体验。与其蔽障一切觉知,为何不去体认它所带来的对心的冲击?执着于“空”也是一种妄!

太子接受了牧女的供养,身体如丰满的羽翼蓄势举翅,等待离弦的飞翔。

十二月初八的晨星,你是第一双见证以大无畏唤醒大爱,以大智慧观照大乐的眼睛。当释达多在身心合一的和谐中进入湛深禅定后,他体悟到宇宙中哪怕一微尘也是整个的宇宙,没有微尘便没有宇宙,万物并无常我,只是被恐惧的“执着”而障蔽,妄见生起,如铜墙铁围的监狱;轮回,像被无明的狱吏困囿生命。察觉万物并无实有,存在的只是刹那即生即灭的思想,此思想的性质只是色、受、想、行、识,因缘而起,缘散而灭。无量无边的众生,无一不历经如恒河沙数般的生死交替,失去全然的觉知令众生迷转在无明的种种幻象中,因果接连无始无终地循环没有出口的圆环。释达多把生命的苦及苦因看得清楚透彻,生起猛烈的慈悲。黎明将至万籁静息,只有晨星用钻石的光辉言说着天地的欣喜,此贤劫有佛出世!智慧之门即将打开!释达多仰天张开了双臂,一切的疑惑、苦恼、无明转为无染大爱,自心间投向宇宙,恐惧被臣服,转化成无尽的爱心。此刻,他在平和的喜悦中得到圆满无漏的快乐!

菩提迦耶的晚风也会耳语,它在我发边悄悄说:“看,那朵朵摇曳的烛光是遥远香巴拉的路引。”明月依旧,繁星依旧,“我”依旧,烦恼依旧,“南无布达雅”梵唱依旧。我坐在金刚座旁已经一天,但是我仍未愿离去,虽然我知道喇嘛多杰正在他的寺院等我。菩提迦耶绝美的夜像牧女甘甜的牛乳,而我是一具疲惫虚弱无所依归的灵魂,我如何能停止吮吸甘露?

回想这段日子,喇嘛多杰为我一路张罗,和我讲他对雪域期盼,佛教的故事和意义,藏传佛教里传承祖师的成就和观世音的慈悲。他的皱纹比他的年岁要深,每次他皱起眉头为我点餐,或在圣迹很庄重地向我讲述历史,或是他稍稍迟缓的身躯抢着为我搬动笨重的行李,或是笑逐颜开地说起他的信仰,他的上师,佛教博大精微无所不通的宇宙观时,他的皱纹便如万花筒一般画出他的喜怒哀乐。今早,他在光羽落下的地方盘腿持咒等我祈愿,我在回身刹那,与他相对不过数步之遥,却像两个世界对望的窗口。他的世界真纯,目标明确,我有幸感受一名虔诚僧人简单却快乐的精神国度;而他永远不会明白我的世界杂乱,斑驳,怅然若失的荒芜境地。

在正觉寺佛陀35岁降魔成道像前,我曾合十注视。佛目低垂慈笑,仿佛一切世事不入佛眼,而佛眼却无所不照,透彻着狮王的威慑。我顿感无名的惭愧。垂首,含泪忏悔,发露由我身、语、意,贪、嗔、痴而生的所违犯的一切过错和害行。我了悟一切不离佛眼,佛陀慈悲的微笑,如从不缺失过的空气,只是我们从不察觉空气的存有。佛陀说:善男子善女人,你们能感觉到哪怕一丝清风的舒畅,一阵花香的宁悦,无一不是佛力所加持。只是,只是我们心息粗重,自我藏匿太深,将万象的祝福抖落如絮,让它默默烂在脚下,成泥,化尘。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超凡入圣者爱恨两不落。原来以为舍恨容易舍爱难,其实呀,爱恨是金币的两面,握在手里已将爱恨拧结了。曾经有人如是问一名成就者:“我非常憎恨我的敌人,他什么事情都和我作对,我恨死他。既然大家都说您智慧高深,也非常慈悲,请你可怜我,教我一个方法杀死我的敌人,我必定永远臣服跟随你。”智者说:“我确实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打败你的敌人,如果你保证真心皈依我,我就教你办法。”“我保证绝不食言!”“对付敌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慈悲他。你的思想、行为能不能伤害你的敌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定会伤害自己!”对敌人慈悲不是对自己的残忍吗?我记得小时候读书,老师是这样讲的呀!我再看佛像慈笑,为何笑容如此纯净致真?当正思维,当正思维。

在成长的旅途,我也曾有过嗔恨、妒忌、傲慢的心,我怀着像铅铁一样沉的心等候欣赏他们的跌倒,但我看见他们仍然在欢笑,过他们舒适的日子,他们自有朋友,有欣赏他们的人,于是我铅铁般的心在炮烙,我被愤怒燃烧!为什么他们没有得到教训?反而是我这个受伤害的人替代他们受到心灵的惩罚?当由自心而发出恶念的火焰时,我瞬间坠地狱!我应该怎么对自己救赎?我又想起一个智者的话:“当你想找回失去的东西时,不妨发出一个善念:希望一切有情都能得到我想要的!”我试着想:真挚地愿你们也拥有自由和快乐。顷时,甘泉飞流如注,熄灭了内心的地狱之火,愤怒的包袱一旦弃掉即感觉难以言说的轻松与宁静。爱因斯坦说:“如能在无涯的宇宙中给我一个能无限延长的望远镜,最后我会看到一个人的脑袋,他正用一个能无限延长的望远镜在宇宙中观望。”

爱、恨、恩、怨本来就是构成世间剧本的基调,有此旋律红尘的跌宕起伏才有它的价值,每个给予都有它的意义,只是我们永远忽略自己不愿接受却又存在的金币背面。佛陀时期有位富人的爱妻死去,他伤心欲绝,他愿倾尽家财请求佛陀让他的妻子复生。佛陀不语。未几富人觉得鼻孔瘙痒,擤鼻却见有条虫子爬出,他想我是富裕高尚的上等人,这种肮脏的事情怎可以让佛陀见到?他静静掩盖虫子正欲趁未有人发觉之际甩掉。佛陀却开口说:且慢,你不是爱恋你的亡妻,愿与她永生一起?这条虫子正是你的爱妻。富人说佛陀一定是搞错了,他的爱妻貌美如花,倾城倾国,这样不堪的虫子怎么会是她?佛陀说,因果不错乱,你觉得这虫子肮脏,我却看见它和你的妻子一样都是追求快乐的生命呢。只是你一直从没明白世界的真相。

物质不灭,生命无穷。每一秒在我们的思想中已有如恒河沙般的刹那思想生生灭灭,每一个念头既有善也有恶,既是因也是果,既播种又收获,循环往回从不错乱,因果何时成熟?要看“机缘”。“缘”是无定的风,悄然而至,吹醒因的芽苗破土,善念结善果,恶念结苦果,世上的一切好坏得失轮翻收获。生死无止尽,贫富无永恒,万物成、住、坏、空只是顺应着因与果的宇宙法则,随缘至而蒂落。

无畏有另一个名字叫放下,放下一切伤害自己的恨,放下一切执着的爱。

“愿我了知,我的恶念是我痛苦的因和一切众生痛苦的缘。”所以,金刚怒目。

“愿我了知,我的善念是我快乐的因和一切众生快乐的缘。”所以,菩萨慈悲。

菩提迦耶圣地、正觉塔和正觉寺:

佛陀成正觉后约两百五十年左右,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来此朝圣,并于菩提树旁建了一座塔寺。之后佛塔历经了多次的破坏、建设。13世纪时,伊斯兰军团攻占比哈尔省,当时的佛教徒用泥土把精舍一带掩埋起来,伪装成一座小山丘,因此免于一场浩劫,此后的6多年静静地埋没在荒烟蔓草之中。187年开始陆续挖掘出来,经过大幅整修,大塔得以重见天日。据说塔顶上的小佛塔由龙树菩萨所建,并收藏有一升之多的佛舍利,塔顶上曾安置拉萨的释迦牟尼佛像。

正觉塔下便是正觉寺,里面供奉了佛陀35岁降魔成道的佛像,四方信徒已将佛像塑成金身,佛陀跏趺坐在纯金莲座,双手结降魔印,金锦袈裟,膝上置钻石宝钵。佛陀庄严法相具足三十二妙相与八十种好,眉间以镶嵌的宝石代表如来法眼,观照出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因缘,遍知十方微尘一切实相,证得无上正等正觉以及圆满无漏的大乐。佛顶螺发肉髻,《观佛经》曰:“佛顶肉髻生万亿光,光光相次乃至上方无量世界。”佛身后又以珠宝作佛光莲华,宝石熠熠生辉,仿似自佛所发的任运普照亿万光芒,圆众生一切善愿。

金刚座:

正觉塔左侧有两棵高大的菩提树,据经典记载,佛陀经历六年苦行之后,行至此地,于树下之金刚座上结跏趺坐,证悟十二因缘、四谛法等,而得正觉,故毕钵罗树又称菩提树,即“觉树”之意。释迦牟尼是贤劫千佛的第四位佛,而金刚座所在是贤劫的一千零二位佛获至证悟之地,是佛教徒心中臻至圆满生命的理想目标,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在每年下半年开始奔赴而至,每天在这里安静地祈祷和禅修。

佛陀证道时的菩提树已被异教所毁,现在的是经过斯里兰卡移植回来的第三代植株,在佛陀成道的原址上重新茁长,清晰显示出证道所在。每当微风吹拂翠叶翻落,信徒们会小心拾起收藏,对于他们,那是圆满生命的见证。

在佛教中有六处金刚座,除了金刚乘、大乘、小乘共同承衣的菩提迦耶金刚座,还有菩萨所抵的时轮金刚、中藏上空的香巴拉金刚座,其余三处分别是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金刚座,西藏噶托寺以及莲花生大士道场西藏桑耶寺金刚座。

白度母像:

正觉寺门右侧壁上有一尊白度母像,据说离佛像一定距离许愿,然后闭上眼走到度母前停下,向上跳,如能触摸到度母则会很吉祥。藏传佛教中度母是观世音菩萨悲泪所化现的女性佛母,在古印度是“救渡一切”的女生佛母,而西藏人认为白度母是尺尊公主的法身,绿度母则是文成公主的法身。

会说话的度母:

在正觉塔前方左侧一所小房子里有供奉度母的小神殿,殿内满供酥油灯,墙壁早已被灯火熏黑,正中墙上有一小小佛龛,里面有塑金身的度母。度母像约一掌大,就是这尊小小的佛像让佛陀的法教传至雪域。传说这尊度母像曾三次开口说话,当阿底峡尊者准备传法入藏时前来请佛母开示,度母像三开示现神通开口应诺,之后再不曾说话。

龙王殿所在:

在佛塔南侧的池塘据说是目支鳞陀龙王的宫殿,佛陀在菩提树下修道之时遇魔王所化的暴风恶雨,龙王化作硕大的伞盖为佛陀抵挡,现在仍有龙王挡雨的雕塑在池塘中,可惜池水早被污染。

阿罗汉的舍利塔:

正觉塔后方有许多小佛塔,供奉的是众多阿罗汉的舍利,据说把头发与指甲放进小佛塔内可断坠恶道之苦。

住宿

菩提迦耶是个繁华的小城,“小城”的范围限于正觉塔四周的旅客聚居点,无数的朝圣团带旺了这方圆二三里的经济,虽然旅馆选择不少,但这里各国所建的寺院更为适合,首先卫生条件较好,所得费用全部用于僧人的伙食与寺院的基本开支,每天早晚聆听没有语言疆界的梵贝钟声,一点一滴,涤尽了心灵的仆仆风尘。

越近正觉寺越觉喧嚣,市井的嘈杂,旅游车的鼓噪,不停照射的高瓦斯灯泡,这一切让我倍感住在喇嘛多杰的寺庙萨迦公巴是非常正确的。寺院离正觉寺步行约1分钟路程,坐人力车1卢比即可,隔了一点点距离,清幽之中仍能听见正觉寺传来的梵诵,像夏夜听到远处荷塘传来的阵阵蝉叫蛙鸣,思绪渐远而梦渐近。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萨迦公巴,一般都是萨迦派从外国而来的弟子,人很少,庭院清静,房间干净舒适,驻寺的两名喇嘛都是喇嘛多杰的表弟,纯朴善良,即使不出寺门,在他们的佛殿里静心而坐也是一件宁静淡逸的美事。

交通

先坐火车到迦耶,然后换出租车或嘟嘟至菩提迦耶,乘坐嘟嘟约要1小时车程,晚上到埠则选择比较安全的出租车。

从菩提迦耶包车,可到那烂陀、灵鹫山、王舍城、玛哈嘎那苦修洞等地方,由于路况并不太好,建议租一辆吉普或者较新的出租车。

注意

菩提迦耶包括范围非常大,旅客都以正觉寺为聚脚点,次日包车到灵鹫山、那烂陀、王舍城等遗址,这些地方现在荒凉贫穷,有很多患有严重残疾的乞丐。朝圣团的人告诉我,这些人前生都以盗卖佛像等古迹为生,以致今生有如此悲惨的下场。姑勿论这是否其原因,但足以说明此带的不堪,外出注意财物,遇见纠缠的乞丐不要给钱,应尽快离开,特别是单身前往要加倍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