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折了回去,朝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我要用鲜血浇灭我的饥渴,抚平我的隐痛。
我猎食而归,回到房间,时常看到路易蜷在沙发里,身旁摆着一本未翻开的书,浓密的黑发微微遮住了他的侧脸,蜡烛散发的如圣光一般的柔和而温暖的色彩,随着烛芯的摇摆,在他露出的脸颊上熠熠跃动,勾起一抹极淡的绯红,他就像日落后沐浴在暮霭霞光里的诗人。每当这个时候,他比任何时刻都更像凡人。他总是压抑着自己,对鲜血的诉求一层层织结,终于变成一张密实的大网将他笼罩,他才突然爆发,一顿饱食之后再失魂落魄的回来。有那么几次,他刻意避开我,不愿同我共驭那暗夜之风,畅游在新奥尔良的大街小巷。我都认为他是在闹情绪,不愿同他计较。不过我却忍不住,不能不说他几句。“你可以不和我一起,只是别把自己饿死了就好!我赐予你幽冥禀赋不是让你拿来这般‘珍惜’的!”我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的反应。然而他的语气却淡得出奇:“反正世界上的人多的是,没有我,你还有别的人可以选择。”他的这句话彻底引爆了我的愤怒,我本可以将他痛斥一顿,朝他大吼:“你以为幽冥禀赋是万圣节的糖果,说给就给的吗?”但是我没有,我的愤怒顿时消解成一股无法稀释的忧伤,我垂下头,仿佛喉间卡着无法吞咽的刺痛,泪水差一点就喷涌而出。我盯着自己的指甲,听到了自己绝望而无力的声音:“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人,但是,路易,只有你一个。”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呼吸的声音都弱到了极致,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抬起头望着他,他的脸颊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恬静。他的手是冷的,我却分明感到一股暖意流遍了全身。他什么都没有说,却比说什么都有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自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已经过去了三天,一种愈发强烈的欲念驱使着我,我已经决定,今晚,就在今晚,我一定要了他的血。
那晚的夜,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晚一样澄澈通透。我和路易坐在一家西班牙酒馆,酒馆不大,却整洁雅致。男孩就坐在我们斜前方,我们之间隔着两张桌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侧面对着我们。他面前摆着一杯红葡萄酒,我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就好像酒里藏着什么怪物。就那样,他盯着酒杯,我盯着他。终于,他好像轻轻舒了一口气,伸出右手抓住酒杯下的细颈,缓缓地将酒杯从桌子上抬起来。接着,将酒一股脑儿地倒进了嘴里。然后,他的身子如痉挛般颤抖了一下,他慌忙放下酒杯,一只手掩住嘴巴咳嗽起来。剧烈的起伏在他的脸颊上激起阵阵红晕,红晕散去之后,便只剩下痛苦之色。他的一系列举动都说明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喝酒,而且不怎么成功,这一点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毕竟,他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