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爱上我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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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达尔文的错误 (2)

第七十八章:达尔文的错误 (2)

可是,更多的时候,没有书可以看,尽管我是那样的渴望,可是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挑着煤油灯,在早晨五点就起床,呼朋唤友的去上学校,去上早自习。背诵那些早已提前翻看过许多遍的语文课本。那时,我经常做的梦就是,我父亲又回来了,我看见他带回来了很多很多书,就放在我家里屋一个柜子里面最下面的那层。从小到大,我父亲从来没有明确的告诉过我,这些书是作为礼物送给我的,他只是默许我悄悄的占为己有。最后,等我父亲出门买烟或者打扑克去了,我赶紧偷偷的打开了柜子,果然,下面就是藏着许多书,封面都是彩色的图画,书的名字都有毛笔字写的潦潦草草,让人看不出来。

这样的梦让我心花怒放。

可是醒来之后,我知道,这全是虚幻的,猫咬水泡,梦里娶媳妇,白白喜欢一场!

那时的我,多么渴望能够有一大堆书看。

三年级上完,放了暑假,有一次我到空荡荡的校园去玩,我发现,我们班主任候丁生老师的办公室,在靠窗户的地方,放了一个大柜子,站在窗外,再也看不到办公室里的情景了。我爬上窗台,朝里面观望,突然发现有一本小学生作文选就放在对面的办公桌上,还翻开着,我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回家拿了钓鱼竿来。

我站在窗台上,左手抓着窗上的钢筋,右手拿着钓鱼竿,隔着柜子,开始钓那本书。我太渴望看看里面的故事了!

但是我发现,太不好钓了,竹竿都把那本作文书拨得翻转了好几个方向,还是无法钩上。折腾了几乎一个上午,我还是无法得手。最后只好心有不甘的回家去了。

夜里,我还一直在想着那本书。突然做了个梦,梦见和几个小伙伴拌好了面筋,一刻不停的在河边寻找杨树柳树粘知了呢。我不禁灵机一动:难道我就不能用粘蝉的方法去粘那本作文书吗?尽管这可能对书有点损失,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第二天上午,我赶紧和了点面,洗成面筋,拿了一根更长更结实的竹竿,兴冲冲的朝学校跑去。

这回,果然把那本小学生作文选粘到了竹竿上,我不禁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赶紧小心翼翼的往窗外抽竹竿。但是,很不幸,快到柜子上面的时候,突然“扑嗒”一声,那本书掉到了地上,隔着柜子,再也看不到了。

也许,是因为我太过于急躁,和的面筋不够黏,才导致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我顿时后悔得恨不能把自己杀了。

我从窗户上跳下来,就想,干脆把办公室的门一脚踹开算了。我看了看门上的大锁,感觉到没有踹开的把握。我试着踹了两脚,门只是粗声恶气的咣当咣当的响,就是不愿意满足我的愿望。转念又一想,我要真把门踹开了,这不成了入室抢劫了吗!这事就太大了,到时老师丢了其他东西,会不会也算到我头上?还是算了吧!

我只好扛着竹竿,低着头,难过的,绝望的离开了学校。

好在四年级的年底,情况发上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使我的少年时光开始变得多姿多彩、与众不同。

年底,我打开父亲藏东西的柜子,没有发现任何连环画,但是,发现了好几本很厚的像课本一样的大书。

什么书?

红楼梦上中下三部,水浒传上中下三部。每本都有精装彩图,红楼梦里的彩图都印着“旦宅”两个字,那时我还不知道是画家刘旦宅的名字;水浒传上的,是草书,直到今天我都分辨不出来。此外,还有两本,没有彩图的,叫三国志通俗演义。那时,我以为那就是三国演义。

还有一本,前后都没有了封面,里面也残破不全。

大家肯定会想:是西游记吧!

不,不是西游记。好像有点遗憾,不过好在有关西游记的连环画我基本上都看过了,里面的故事,“至今已觉不新鲜”了。

那本书,那个残本,是聊斋志异。

此后的日子里,我就开始啃这几本书了。但是,只有聊斋志异,既有原文,又有翻译,我最喜欢的显然是那些翻译的文字。但是,不幸的是,原文看不懂,朦朦胧胧的。

这就陷入了一种矛盾状态,在我的小学时光,除了水浒传我看懂的多一些,红楼梦和三国志通俗演义我只能看懂很少一部分故事,比如尤三姐尤二姐那一部分,比如虎牢关三战吕布那一部分,其他的,如果多看几遍,基本上也能有点印象,只是不喜欢,但对于聊斋志异的原文,却一点印象没有,而对后面翻译的故事,却非常喜欢。不过因为是残本,问题就又来了,有些翻译不全,页码给撕掉了。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原文却看不懂。

总的说来就是:喜欢的,看不懂;看懂的,不喜欢。

这本残破的聊斋志异伴随了我好几年的时光。真的,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它,我那散漫无聊的童年该怎么过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的父亲在建筑队当技术员,长期不在家;母亲一个大字不识,没有嫁给我父亲时当过乡里的共青团支部书记,在本该学会做饭裁衣的年龄却只顾去背毛主席语录,背得熟练到让人不相信她根本不识字。所以在我的求学生涯中,根本就没有人过问过我的学习状况,没有人去在意我到底在想什么。

更何况父母的性格都是那种粗枝大叶的性格,做什么事有个“差不多”就满足了,所以我清楚的记得,我的童年,老是穿我父亲大而破旧的衣服,经我母亲那一双很不灵巧的大手炫耀一下笨拙的裁剪技术之后,就绝对不合身的穿到了我的身上。还有,由于物质生活的贫乏,我母亲在农闲时刻,也不得不学着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纳鞋底做鞋;等她千辛万苦的做好一双棉鞋之后,我穿着去学校,和别的同学一对比,才发现,人家母亲做的棉鞋都是非常灵巧精致的紧紧的箍在脚上,只有我的棉鞋,虽然也很新,但是又大又平又扁,整个就像一双鸭子的脚。不过好在那时的小伙伴都没有攀比心理,除了我的自我感觉不太好之外,没有人嘲笑我;而我,也只好自我安慰:有一双不太好看的棉鞋穿,比那些冬天里穿不起棉鞋的人强多了!因为经常穿这样的棉鞋,到了初中三年级考试体检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个头长到了一米七零,不算高,但我的脚已经长成了四十三码的大脚,那绝对是一米八零的汉子才有的大脚!

再说我母亲做饭,很多个寒冷的冬天,母亲也懒得太费力,于是早晨是红薯稀饭,有时炒一点青菜,都是切一大锅菜,挖上一勺猪肉油,抹到菜中间,开始用地锅的大火烧;而我父亲,习惯了吃这种炒法的菜,竟然很满意,从来没有对这种方法产生过疑问。中午,母亲开始蒸一大锅红薯,吃不完留到晚上再热一热吃掉。即使这样,有时还是吃不完,只好用手搦一搦,端去喂猪。

说到喂猪,我不得不说,母亲还是有一点经济头脑的,每年都不忘圈养一口猪,到年底或杀掉吃,或卖掉换钱。只是,由于猪圈垒得不太牢固,猪常常从圈里窜出来,跑到野地里去看外面的风景。于是,把猪撵回来的任务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不得不从聊斋志异的精彩故事中回到庸俗、残酷、乏味、无聊的现实中来,以我童年单薄的身躯,拿起一根木棍,同那头庞大的、精明的、蛮不讲理的肥猪比力气、做斗争、巧妙周旋,直到把它赶回圈里。

我的两个妹妹,那时还小,我有我的聊斋做伴,她们有她们自己的伙伴。其实,由于我的父母那种对子女“无为而治”的性格,即使她们长大后,我们相互之间也很少说话,很少沟通。这从我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我们彼此有多么强烈的独立性格了:我的名字叫张雁华,她们一个叫张艳玲,一个叫张燕霞,同是一个“雁”音,写法各有不同。这绝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在长期的习惯使用中自然形成的。一直到今天,我们的身份证上,依然各行其是。

这就是我的童年和一部分少年时光,绝对的孤独,绝对的自由,并且让我对孤独和自由都有了习惯性、有了依赖性,所以直到今天,我都很不适应那些热闹的场合,感觉到非常不舒服。我不想交太多的朋友,不想去人多的场合,不想过被婚姻束缚的日子。对我来说,最好的状态,我多么希望,我能一个人,静静的生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里,静静的看书,静静的写文章,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无聊着就无聊着,而没有一个人对我口出怨言。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挣够很多的钱,得以毫无牵挂的安安心心的过这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

事到如今,我工作已经十三年了,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住,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老婆,钱花得精光,除了收藏下了上万本图书!

我明白,书,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情节,没有书,就没有我的童年和少年,没有我的精神世界,没有我得以活下去的理由。书是我的依赖,是我生命的寄托,是我唯一的快乐。我知道,我就是聊斋里的那个书呆子,就是那个郎玉柱,那个不适应社会生活的人。我读了那么多书,当然也明白这样不好,这样太痴情,犯了佛家三戒“贪、嗔、痴”中的“痴”字,但是没有办法,我自己都阻止不了我对书籍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挚爱!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拿走我那不多的钱,你可以穿走我的衣服,你可以夺走我的女朋友,但是,请不要去幻想拿走我的书,不要惹我着急、让我发火,因为,有些书,只出版一次,你拿走之后,我就再也买不到了!

我听说,台湾的李敖,藏了十万本图书,是真的假的?我好羡慕他。我们什么时候攻打台湾?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我没有其他的要求,把他那十万本图书抢回来就心满意足了!

我想,对于我来说,人生最大的悲剧是什么?那就是:想读书的时候没有书看,想上学的时候没有学校。现在,我终于拥有了一辈子都看不完的书了!如果我们承认宋朝的林和靖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话,那我是否也可以把这些书当作我的妻子和儿女?

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说:“我有佳儿,不羡贵官;我有佳妇,不羡绮纨!”

正是:

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不见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