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事情已定,大哥已不再管着她,在天宿山多留了些日子陪师尊,喝喝茶,论论剑,切磋指点下武术,师尊赞她长进不少,比梨儿那丫头强多了,又叹她自毁右手,实是憾事一桩,可她左手剑法也精妙绝伦,师尊便又欣慰了些。
几日后,锯无峰经不住她肯求,只得同意,“你知道我一向看不起朝廷人,要不是看在他还算痴情的份上,把你大姐灵位重新供奉在樊家祠堂里,我才懒得理这人,不过先说好,我惯用的是刀,他用的是剑,他学不学得会这左手之法,我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可与我无关。”
又几日后,拜别师尊与几位天宿山长老,她独自下了山,立在山脚沟壑间,马儿在一侧品着溪水,她望着狭长溪河,却不知此刻,她该去哪儿。
若是游历山水,大哥曾带她游历五载,她早已将山河青水看了够,此刻也不怎眷念往日潇洒的日子。
皇城,三哥会打点好所有,虽不知孤雪漠是否还对她有情念,但,她还是不去皇城的好,那里,一切已与她无关。
至于聂府,大哥也已将那打扫干净,他一向游历惯了,觉得疲惫,也算是要安个家的打算,毕竟独孤家传宗接代这种大事,他这长子必定首当其冲,与他成亲的人,门当户对,是位姓江的大小姐,听闻痴情仰慕大哥多年,能安住大哥心的,必也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了。
至于她……
她回到了一个地方。
珠峰雪山。
珠峰山顶峰常年积雪,到半山腰还好,越往上便越是寒冷,积雪甚多,雪地地形极其错综复杂,能敢往上爬的人少,想一睹珠峰风采,大多数人半路都会不得已折回,常住山脚下的人,只叫它雪山。
十年前,他与她曾在此许约,不,年关已过,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太久远。
而半年前,他与她在此决战。
她弃了马儿,身着厚重的紫色毛绒披衣,往上缓缓攀爬,她要去的地方并不算雪山深处,只是师尊年轻时曾在那住过小段时间,再后来,还在那花一年时间盖了个草屋,为锻炼锻炼她毅力,动不动便把她发配这雪山草屋,说有助于她练功,这儿景色是大为不错的。
她对这地形极为了解,还常与山中的雪貂儿嬉闹,那一年,她便因此遇见了他。
“小崽子,别跑,给我站住!”
徒然一声音从侧边传入,她望过去,只见一个蓝衫男子噗的一声腾出,似是想抓什么没抓着,反倒把自己一头栽进雪地里。
她目光再往前边挪了挪,不觉一笑,似乎那只全身白白的又毛绒绒的被男子称为小崽子的雪貂儿正朝男子贼贼一笑,恶作剧得逞,溜一声窜到别处。
那蓝衫男子从雪地里爬起,缕了缕发丝,她这才看清他的脸,又是一讶,深锁了眉头。
蓝衫男子也看到了她,打了个招呼,“原来是独孤姑娘,独孤姑娘怎一个人在这?”
独孤姑娘。
她只觉得有点不对劲,盯着面前这个人,看了许久,想了许久,才颤音问,“你……是蓝云?”
真的蓝云。
“是啊。”蓝衫男子爽快答道,忽然又皱眉,“唉,不对,你怎认识我,我为你解蛊毒那会儿,你昏迷不醒,你怎可能识得我呢……”
男子想不明白。
“敢问蓝神医,你可去过西域?”她忽然有些紧张。
“去过啊,那地方可好啦,尤其是奇珍异草,随处都有,独孤姑娘的蛊毒不也是在那所解,难道,独孤姑娘不知?”
她抬起手,又问,“那这冥剑呢,蓝神医说这是别人赠与你的酬金,你说以一命换一命,才肯救我,这可是真的?”
“冥剑?什么破剑,”男子嘟囔了一句,上下打量剑一番,又嫌弃的丢了,“我说以命换命不假,但这破剑给我能做什么。”
“即是以命换命,那你要了谁的命?”她开始逼问。
男子看着她急欲知道答案的面容,忽然嘿嘿一笑,“我明白了,原来那黑脸块什么都没告诉独孤姑娘,这黑脸块瞒得可深呐,居然还敢易容成我的模样与你说这些,他是不是还跟你说,我要了孤冥城的命?”
“难道不是么?他已经死了。”
男子又一脸嫌弃,“黑脸块不死我也得把他咒死,我的确是要他把绝杀门给灭了,才答应救你,他带你来求医,我总不能要他自杀吧,我跟他又无冤无仇的,哦不,如今有仇了,他把那小崽子放出来,抢了我在雪洞里日夜看管细心栽培的雪仙花,此仇,太可恨……”
她就知道……
他没死!
西域见到那‘蓝云’时,会那么熟悉。
七七姑娘。
在西域,他是这么唤她的。
她镇定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你为何要他灭了绝杀门?”
“我怎知道,许是我认为这好玩,再说,那绝杀门主多可恶,他若是杀个人没杀死,重伤到要死了,那人到我这儿来求医,我又要烦恼我下一个要杀谁,总之,很烦啦,所以,干脆叫人把他灭了得了。”男子话语轻然,仿佛把杀人从不当回事,不见雪貂,又开始四处搜寻雪貂儿的踪迹,一溜烟不见了影。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也来不及。
只是一个劲的想着。
他还活着,活着。
那他如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