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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苦衷

六月的夏夜,凉风阵阵,明月当空。程闵来到爹爹书房外,见一人影在走来走去,轻敲一下门后推门进去,道:“爹,这么晚了还不睡?”

程百万叹声道:“哎,碧儿下落未明,叫我如何安睡?难道你做哥哥的就不担心么?”

程闵谎道:“担心,我已经把所有的人都派去找了。”

程百万道:“天下做父母那个不疼爱子女的。早知如此,爹便不答应马家婚事了。”

程闵道:“那爹爹当时为何要答应这门婚事?”

程百万看着儿子,语气深重的道:“爹也是迫不得已呀。前几天长江缺堤,我们家在芜湖价值一百多万的丝绸全给被洪水冲走了。此时程家已是欠债累累,本以为程马两家连姻,马家定会帮程家渡过难关的,但想不到却害得碧儿离家出走。”

程闵听完,才明白爹爹狠心要把妹妹嫁到马家的苦衷,不由得羞愧起来,自己整天都是游手好闲,没有想过帮家里打理生意。爹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这个家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实在太不孝了,羞愧道:“爹,孩儿不孝,孩儿一直没有想过要帮爹爹分担重任,还常常顶撞爹爹您,我......”

程百万摆手道:“哎,算了,只要你孝顺爹娘便行。爹不会怪你。但那马良竟然把消息放了出去,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债主便上门来讨债,此刻还要想办法应付。不过最令我挂心的是碧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程闵见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便把如何帮碧儿与郑凡出走之事和盘托出,最后道:“爹,你就惩罚孩儿吧,不过能让妹妹幸福,孩儿觉得如此做是值得的。”

程百万道:“碧儿走了也好,不能让他嫁到马家去。想想爹爹当时太自私了,没有把女儿的幸福放在首位。好了,闵儿你出去吧。爹想静一下。”

“爹,我......?”程闵见没被责怪,反而更加内疚。

程百万摆了摆手,道:“出去吧,爹爹没事。”

程闵惟有转身离开书房,满心愁闷,回房里喝闷酒,一会便酩酊大醉,睡着了。

月光皎洁,树影清清,虫鸣蛙叫。陈情一个人在府内庭园独坐,仰头望月,想:嫦娥仙子一个人在月亮上,此时会不会挂念后羿?虽说她与后羿相隔千万里,但总比我幸福吧,至少知道在远方后羿同样在思念着她。而我呢?连他心里有没有我尚为不清楚?不然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赴约?

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心里一喜,回头道:“程公子,你来了?”但随即愕然,来者并不是程闵,而是在街市上遇到慕容白。

慕容白也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对陈情作揖说:“姑娘,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本以为无缘再见到仙子姑娘了。”

“慕容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情纳闷问道。

慕容白心里更是一喜,今日只偶尔提了一下自己姓名,没想到她便记住了。看来我的魅力还是很大,道:“在下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陈大人的,万万想不到姑娘竟是陈府里的人。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的闺名?”

陈情想:原来这位公子便是爹爹常常提起慕容重老先生的儿子。不过觉得慕容白油腔滑调的,说不定是个花花公子,对他没什么好感,便乱编造,道:“我只是陈府里一个丫鬟,叫我月儿便可。”

慕容白怀疑了一下,如果面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是个丫鬟,怎么穿着一身如此名贵的衣裳呢?

陈情见到慕容白一脸狐疑,心里想:既然已经骗开头了倒不如骗得彻底一点,道:“其实陈府佣人不少,月儿自小便跟着我家小姐,服侍她。但小姐从来不把月儿当做下人看待,犹如姐妹一般。知府老爷也把我当半个女儿看待,格外疼爱。给月儿吃好的穿好的。”

慕容白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富,看得出是这位姑娘不愿意把真实身份告知,便不作追问,道:“哦,原来是这样。一位丫鬟竟有如此美貌,相信你家小姐更是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貌了。”

陈情在庭院里等程闵已有三个时辰,本已失望,而慕容白只要一提到女子便不离容貌,难道只有好容貌才引起他的注意和赞美吗?有好的容貌固然值得欣赏,但做人还是要以善良,贤淑为美,想到这里说道:“哦,小姐叫月儿到厨房端夜消给她的,差点给忘了,慕容公子,先行告辞了。”说完便从慕容白身旁走了过去。

慕容白闻到陈情身上散发出的少女香味,一阵陶醉。

陈情回到房间里,觉得很惆怅。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程闵,难道他的心还是没有我?望窗外月亮,两点泪轻轻落下,嘴里吟着:“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

第二天,朝阳已挂在东边,映红了树上的枝叶,夏婵在一阵狂燥之后已渐渐安静。程府门外聚着一大帮人在叫嚷,有的是受到马良煽动来程府讨债的,更多的是马府家丁,马家父子则站在前面。

马小良此刻不可一世地对着程府管家道:“快,去叫你家老爷出来,不然我便把程府大门给拆了。”

“哦,哪一只狗这么早便跑来程府乱吠?还嚷着把程府大门给拆了?”程百万慢悠悠地从府内走出来。

来讨债的人一见到程百万出来,便嚷着要还钱。

马小良示意大家安静,傲慢答道:“刚才是我说要把程府大门给拆的。”接着听到一阵大笑,摸着脑袋,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一个随从赶紧走上去在他的耳边说道:“少爷,程老爷刚刚骂是你狗。”

“去。”马小良一手推开那随从,才明白众人大笑的原因,显得一脸尴尬。

“笑什么,不准笑。”马良斥道,接着对程百万道:“老夫昨晚听说程二小姐已离家出走了,若真是如此,请你给老夫一个说法。”

程百万道:“小女的确已离开了余杭,本来想到马府向马你讲明一切,并请解除程马两家的婚约的。没想到你大清早便来了。”

马良道:“哼,你怎么不对着大伙明说是你的女儿和卖豆腐的郑凡私奔了呢?”

“这......”程百万一时无语,毕竟马良说的是事实。

马良得寸进尺道:“这对马家来说是多么丢脸的事!马家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事情。”

“对,我未过门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此时满街的人都在背后笑我。你叫我的脸往那里搁?”马小良也嚷着。

“哦,原来马公子也是要面子的?哪家姑娘听到要嫁的是马小良,不跑掉才怪。”程闵从府内走了出来道。

“你,你,你说什么!”马小良被气到跳了起来怒吼。

程闵道:“我是说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小天鹅已飞走了,剩下个癞蛤蟆在乱叫。马兄还不明白吗?”

马小良道:“程闵,你别欺人太甚啊!要不是你爹求我爹爹,要把你妹妹嫁过来马家,帮程家渡难关,我才不稀罕娶你妹妹,还没有嫁过来便先勾引汉子的贱妇。”

程闵指着马小良怒吼,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马小良被吓到赶快往后躲,但嘴里还硬着,道:“你想干什么,仗着有武功欺负人?”

马良道:“程老兄,你是这样教儿女的吗?理亏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程百万无奈道:“闵儿,你先进去,这里由爹应付便可。”

“爹,我......”程闵不服气,接着道:“要不是马良这老东西煽动,这些人也不会上门讨债呀。”

“怎么啦,不听爹爹的话了?”程百万严厉喝道。

没有办法,程闵只好走进去。突然他想到郑家,马家父子来这里闹,说不定也会去找郑家的麻烦,谅他们也不敢在我家闹出什么事来,还是先到郑家看看。于是快步从后门向郑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