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痴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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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焦如火,焚烧五内。左边林子,是大王子的人,中间林子没有,右边……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三王子和薇薇公主她们,大家安然无恙,有说有笑。心中仿若巨石坠地……我勒了手中僵绳,人马原地驻足。

只听薇薇公主意气风发道:“可惜王嫂身体不适,大家一起且不更热闹?”

“即便姐姐来了,今日夺魁之人亦不会有变,想来姐姐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良妃笑得恣意,花枝乱颤。

“王妃身手了得,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不似我们……姐妹们都佩服得紧。”不急不徐的声音,如那山间清流,缓缓注进人耳里,却又带着柔和到骨子里的酥。

自淑妃之事后,兰妃素来温柔娴静,她向不喜多言,为何今日……再看她说话之际,不时拿眼偷睨三王子,我立刻了然。利爪藏不住了么?

回宫之后,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三妃分执后宫大权。或许是因为跳出了是非圈,所以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三人之中,良妃雪燕早与我撕破脸皮,故无所顾忌;德妃湘荷依附于我,自不敢造次;唯有汀兰,让我迷惑。她的聪明才智不在当日的淑妃之下,但她比淑妃稳重,沉得住气,更懂得审时度势识实务。她对我,若即若离,不卑不亢——想到这,我不禁惆怅,往日的交好,有几分是真?

我兀自愣神,意游神驰。却在须臾,风驰电掣,一道银色的亮光从我身侧疾闪而过,直直飞向三王子。兰妃离三王子最近,只见她飞身一扑,正好挡在三王子身前,银箭入体,兰妃惨痛大叫——惊天动地。她倒在三王子怀里,双目紧闭,背上插着一枝银色箭身的白羽尾箭。

……这枝箭,让人眼熟。

“来人呐,有刺客!”三王子抱住兰妃下滑的身子大喊。

我醒神回头,一个黑不溜瞅的影子飞闪而逝。

心中隐隐有了某种意识,纵身下马,飞奔到大家面前,我回头对着林云:“去!快传太医,还愣着做什么?!”

“陛下,先回大营要紧!”我急道。

“兰妃伤势不轻,怕受不了马上颠簸,不如等太医先来看看。”良妃提议。

三王子不说话,目光停留在凶器上。

“王后,你的箭呢?”

王后?他从未如此称呼过我。茫然一怔,目光随之落在了箭上。神情大愕,难怪此箭让我觉得眼熟,它竟和我囊中的银箭一模一样,再看箭头,虽然没进了大部分,但半个“明”字,俨然是我的名讳。浑身一冷,深深嗅到了某种不寻常。

狩猎之箭做上标记,这是惯例,但谁能悄无声息取到我的箭?

很显然,刺客此举是借刀杀人。若兰妃没有挡下此箭,若中箭的是三王子……我不敢想象!箭由我的方向发出,又是我的箭……好歹毒的计谋,好一个一箭双雕!

不用确认,我囊中的箭定是少了一枝。

“陛下,箭可能是臣妾的,但射箭的不是臣妾!”我亦怒。

三王子眼神愤怒不说话,但他的沉默比眼前的这枝箭更厉害,让我心中钝痛不已。何时,你我之间的信任变得如此稀薄易破?

事实上,三王子关心的,并不是我囊中的箭是否齐全,而是我红肿的双唇。它们究竟为何而肿……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三王子一咬牙,回头将怒气撒到了林云身上:“太医呢?怎么还没来?再等下去,兰妃都要失血而死了!”

这一切,看在我眼里,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关心,关心到当众失态的地步。

太医来了,手忙脚乱,大家上马,急急回大营,我放马自走,心头苦酸之味交替上涌。

细细思量事情经过,最有可能趁我疏忽之际取走箭的人——唯有大王子!

他扰乱我心神,故意引我到三王子身边……

“爱妃没事吧?”大王子进来,第一个关心的人是薇薇公主。

他怀抱佳人,用胜利者的眼神睥睨我,高高在上。

我咬唇,认栽!

“太医!”三王子突如其来的暴喝惊吓了所有人。

几个太医“咚咚”跪下,先后匍匐在地,他们战战兢兢,声音抖瑟:“陛下……微臣在。”

“快给兰妃诊治。”

三王子咬牙切齿,恨恨瞪我,波涛汹涌的眸光仿佛要将我淹没。

“闲杂人等退出去!”

“是。”

转身欲走,他却将我唤住:“王后,请留下,关于箭的事,本王有话相询。”

大王子唯恐天下不乱,他故作义愤填膺:“北王,这事你可得仔细查清楚,意图谋刺,又盗得北后银箭行嫁祸之计,幸亏北王无恙,否则,只怕我东扶桑也难逃嫌疑。这行刺之人居心险恶,他意在离间,北王可要小心,千万别中了敌人奸计!”

我疑惑,听大王子的话,似乎有意为我开脱。

却不知三王子由此愈加气怒难消,他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东扶桑王的提醒,本王一定谨记在心。刺客还未擒获,为保大王安全,本王决定,在行宫四周,再增巡哨翻倍,您看如何?”

这是变相软禁。大王子神情一滞,随即大笑着接受。

“多谢北王关心。北王爱妃受伤,北后又涉嫌其内,只怕会很忙,本王就不打扰了。”

“兰妃生死未卜,请东扶桑王恕本王不能亲自相送。来人呐,送东扶桑大王回行宫!”

侍卫进来,大王子搂着薇薇公主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我冷眼旁观两人的明争暗斗,对三王子突显的敌意,实在惊疑。难道他也明白这是大王子的诡计?

没了外人,三王子扼住我的手腕,近乎粗暴地将我拖进另一营帐。

“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对……”双唇被人用手指狠狠的压住,然后擦拭,蹂躏般的动作,带着泄愤般的感情。“轰”的一下,脑中有什么炸开来,强忍痛疼,即使明显感觉到双唇破了皮。

惹一只处于愤怒边缘的狮子继续炸毛,这不明智。再说,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内心与身体成反比——我的内心,正泛着甜。

“是不是他?”

“说!是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别瞎想,什么也没发生,他惹我,不过是想将我引到你身边,让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三王子仍然愤怒,如果他是狼王,那么他现在的感情就如一头同样强势的狼王侵入他的领地,甚至动了他的所有物。更加郁愤的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不能全力反击……以至须臾,这种得不到宣泄的感情变成了某种执念和欲望,并且,让他产生这种执念和欲望的对象正是我……

骑装上的玉扣飞到空中,落在地上,蹦出老远……紧接着,静谧的营内响起了裂帛声,黄色的外衣,金色的肚兜,像被狂风掠过。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场没有前戏的**,初时的痛楚渐渐被激烈的情绪所感染,慢慢转换为快感……

“你是我的!”两人的身体仍然契合在一起,三王子却像没有信心的小孩般伏在我肩上闷声说话。

我反手抱住他,无比坚定地答:“是的!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伤口很痛,无论是唇上还是身下。快感消失,成了酸软和疼痛,我需要上药和沐浴……

“对不起,伤到你了。”轻轻擒住我的下巴,食指慢慢抚摸,自责的黑眸内满是后悔和小心翼翼。

同样的动作,不同的人做出来给人不同的感受。大王子让我觉得屈辱,三王子却让我觉得呵护。或许,这就是爱情的诠释,在心上人面前,自尊、骄傲,三观……这些,都会不自觉地退让。

“让人准备浴水,我需要清洗,也需要上药。别惊动太多人,只让秋娘进来。”

“还有,别让人看出你的情绪,今天的事,或许只是东扶桑王的一个试探,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现在的结果。”

三王子点头,恢复到往日的精明。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没了自信,也没有问他昨晚薇薇公主见他,说过些什么。适当的装聋作哑,能让相处更自然。

——但是,昨晚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我必须弄明白!

能让一向沉稳的三王子变得如此情绪失控,相必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小事……得彻查!箭未伤及要害,兰妃性命无碍。作为后宫之主,重重下赐一番,必不可少。加之三王子多加探望,一时间,兰妃在宫中的势头如日中天,无人能及。

银箭丢失之事由和也调查,三王子借着冷落和避嫌的机会让我养伤。除去大都沸沸扬扬的谣言惹人不快外,日子仍旧有条不紊。转眼间,到了大王子他们回国的前日。

大王太妃突然召见。

“孙媳啊,薇薇好歹也是我北朝公主,今日一别,只怕与我老婆子再无相见之日。年纪大了,经不了离愁别绪。所以,你代我这做长辈的,送送她吧。今晚好好聚聚,我们北朝的特产她想带什么便带什么,让她多宽心,别没事自找闲气……”

我连忙将手中的凤帕递上,劝慰道:“老祖宗不必如此伤感,妹妹在东扶桑也是一国之妃,有我们北朝撑腰,她又有先王遗血,定不会受委屈。老祖宗若是想她,找人绘了画像送来便是。”

“画像哪比得上活生生的人……”

从大王太妃那出来,秋娘手里端着太妃预给薇薇公主的玉如意,夜明珠之类……望着天边匆匆飘过的浮云,总有种诡异的感觉绕在心头,久久不得散。

“秋娘,你留在宫中照顾辰儿,让小豆子随本宫去行宫。”

“是,娘娘。”

“派人将此事告知陛下。就说,本宫去去就回。”行宫不似王宫那般庄严巍峨,却是闲来修身养性的圣地,小桥流水,穿堂过廊,四处庭花。

天色渐暗,前方领路的小太监是北朝人。

“娘娘,小心脚下。”他不时提醒。

“东扶桑王妃今日心情如何?”

“回王后娘娘,王妃今日一直在房里没出来。”

我不疑有它,紧随其后。

“娘娘,您请。”

“先通禀一声,本宫是北朝王后,薇薇是东扶桑王妃,直闯入内,于礼不合。”

小太监脸上闪过一丝狡诈,却恭恭敬敬应声进去。不一会,他便出来:“娘娘,王妃请您进去。”

我蹙眉,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按理,薇薇公主就是心情再不好,也该出来迎我才是。

犹疑过后,我终是迈了脚步。

“娘娘,请恕罪!王妃心情不好,她今儿只想见您一人。”

“娘娘……”聪明如小豆子,他也起了警觉。

“你在外面候着。”我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得离开。

进入房间,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绘了九只仙鹤。香炉里熏着龙涎香,袅袅缭绕着四散。

虽然屋内没开窗,但并不热。可能是镇冰了的缘故。

“北后,我们又见面了。”

屏风被人移开,宫女们鱼贯退出。足四人睡的大床上有两个人,一坐一卧。白纱缦缦,层层叠叠,里边的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我扭头,“没想到东扶桑王在此,本宫打搅了。”说着,举步欲退。

“慢!娘娘不好奇本王床上的人么?”

我将太后的赏赐搁下,强抑心中的火气和败坏道:“东扶桑王说笑了,这事不该由本宫过问。”

一环扣一环,我敢肯定,再留下去,肯定会出事!都是北朝的小太监让我失了警戒。

尤其让人气愤的是,大王太妃竟也参与了进来!我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

“王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什么?”双膝一软,我跌退几步,好不容易才扶着桌缘站定。香!是香有问题。大意了!这香虽然像龙涎香,仔细辨别,却又不是。

“为了王后娘娘,本王可是拿出了镇国之宝。娘娘体质异人,唯有此香才能起效。”

大王子慢慢将白纱一层层掀起,然后用凤钩固定。床上躺着的人露出来,我曾经见过,正是三王子派给薇薇的侍女。只是此时的她,嘴里被人堵着白布,双手被人反吊在床头。和我酷似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惊恐的眼神里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我几乎肯定,这样的待遇于她,绝不是第一次。

“怎么样?王后娘娘,本王的爱姬是不是和你很像?”大王子的手掌在她身上留连,目光却落在我脸上,一刻不曾离开。

“你想干什么?”

大王子“哈哈”一笑,恣意而又张狂,“王后看到桌上的茶了?那茶里混合了鸳鸯散,娘娘若敢闭目不看或是扭头回避,本王可不介意让娘娘以身试茶。”

后背冷汗直冒,我已经猜到了他的险恶用心。

“娘娘是识实务之人,好戏要开始了。”

丢了堵口之物,大王子将一粒药丸强灌对方咽下,动作冷酷而迅速。

侍女开始还算安静,慢慢的,变得焦躁不安。直到对方眼里没有了一丝清明,大王子这才邪笑着将她手上的束缚解开。

侍女双手刚得自由,整个人如饿狼般扑向大王子。

大王子欢快一笑,如戏耍猎物般退开。他侧头,俯身,一口将女人的红樱咬住,眼神却如痴如迷的看着我。

这算什么??

侍女娇喘连连,顿时情欲难捺地拱动……

而我,不得不瞪眼看着这场荒堂。一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人承欢在别人身下,而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从始至终都盯着你,这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大王子动作未停。

“你知道吗?本王每次和她做—爱,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其实,本王更希望你今天不这么识实务,这样,才有理由……”

“她虽然和你像,但只是形似,她若再神似五分……”

“你说,你的北王冲进来,闻到这满房间的纵欲麝香,再加上我们昏睡在床上,你说,他会如何?”

“他—会—杀—了—你!”我平静得可怕。

微微一顿,大王子轻笑:“不会!我们是同类人,没人比本王更了解他!极强的占有欲,雄霸天下的野心,还有,为达目的,不计牺牲,不择手段!”

“不!他会!”前提是他相信你的阴谋。

“我们来赌一赌?你我赤条条躺在同一张床上,衣服碎裂一地,然后……”一只手抬了出来,手上沾满淫物。

我惊惶,想到上次在大营……

“觉得恶心?”

我怒极反笑:“不!”

大王子有丝意外:“哦?”

“你不仅恶心,而且变态!”

“啊……嗯!”整个人一挺,大王子反手将两人身上的遮蔽物丢开,男女最私密的接合就那么赤—裸裸的呈现在我面前。

“你担心害怕而又愤怒的样子真让人爽快,本王高潮了。”睨笑,斜视,无耻的事情被他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仿佛说着今天天气不错。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羞惭之心。

——如此反击,真是有效。我现在的感觉,仿佛他身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这些没什么,我更加心惧的是……他的神情,如此的成竹在胸,仿佛稳操胜券。

抬手轻敲床板五下,三长两短。

“呼啦”一声,床内侧三分之一的位置凹陷下去。大王子阴恻恻一笑,蓦然抬脚,猛地横踢,还未从情欲中醒神的侍女就那么重重地摔了下去……

——如此隐密的机关,他是如何得知?

“现在,该我们了。”魔鬼般的眼神锁定我,随手裹了条床单,大王子慢慢靠近。

强抑内心的情绪,我咬牙,不让自己颤抖,瞪着他:“若真像你所说,本宫会自尽!本宫一国之母,说到做到!”

不等他接话,我又赶紧道:“你说过,你们是同类人,所以,与江山相比,你会妥协!还有,世上有一种人,宁愿为尊严而死,也不愿为屈辱而生!很不巧,本宫现在就是这种人!”

大王子定定凝视我,我回以瞠目瞪视,慢慢的,他的嘴角轻轻牵起,随即扩大……

“不愧是我们同时看中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但是,我的目的是在不触发战争的情况下离间你们的感情,所以……如果王后真那么在乎尊严,那以前的装痴卖傻怎么说?”

我稍定的心,再次悬起。“大王耳背吗?本宫说了,是‘现在’,不是从前!”

再次凝视,似乎在确认我所言的可信度。

“王后,你我一戏,再所难免,唯一改变的是,程度不同,方向不一样。”

轻拍两掌,四个宫女抬了一个人进来。

我的心,霎时跌到了谷底……

——抬进来的人,竟然是薇薇公主!

“她死了?”

“是!”

“我杀的?”

对方“嗬嗬”一笑,“王后真聪明!你猜猜,以什么样的理由做杀人动机呢?”

我冷笑:“有什么比情杀更有说服力?大王辛辛苦苦说服大王太妃与你合作,不就是为了除去本宫吗?看不出来,大王太妃为了家族利益,竟连亲孙女也舍了!”我意图误导对方。

“政治面前,亲情算什么?”大王子嗤之以鼻,“不过,你猜错了,不是情杀,是误杀!王妃为闺房之乐用了些药物,结果被本王与王后误服,然后……王后与王妃挣扎之际,一时失手……”

“果然妙计!”我冷眸称赞。

“即是误杀,又是因王妃而起,所以……”

“所以,不会有战争。不过,王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虽然你我之间确实清清白白,但你知道,很多事情,是有嘴也说不清的!”

“陛下,北王来了。”

屋外的太监轻声道。听声音,正是先前为我们领路的那位。

我刚才与大王子说话许久,却不见小豆子询问,可见已着道。三王子立马即来,这可如何是好?

再看薇薇公主的遗体,心中愈加恻然。这个公主,就连死了也不得安生!

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后颈一痛,大王子终于出手了。

临失去意识前,我心如明镜。

——再次醒来,会是何等天翻地覆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