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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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贾母笑道:“可不是我的孙子么?瞧瞧这个模样,竟比宝玉不差什么,只怕性格上反胜了些。瞧起来,比宝玉,更多了些爽朗的江南名士风采,更稳重了些,也是经过世事的人,不比宝玉诸事不懂万事不管。”

忙又吩咐人撤下了残席,道:“正好今儿也是宝丫头生日,可谓双喜临门了,另开筵席来,也算是给素玉接风洗尘。”

底下的婆子丫头子们巴不得主子这一声,散下来的酒菜好与她们吃。

因此走马观花似的撤下了酒菜,重整杯盘,另上了精致的酒菜来。

宝钗缓缓站起,款言擎杯对黛玉笑道:“有哥哥来,竟是妹妹大喜了,今儿趁着这几杯水酒,我给妹妹道喜罢了。”

见到宝钗神色如常,丝毫不因素玉到来搅了她的生日宴,黛玉淡淡一笑,心中也不自禁地有些佩服她的沉稳,站起来回杯道:“多谢宝姐姐了,素日里姐姐都是有哥哥打点的,如今我也有哥哥好好打点着我的事情,对我而言,原是一件喜事。”

贾母却只问素玉安置好了不曾,又道:“若是不曾安置好,就到这里来住罢,且喜还有几间极干净的房舍。”

素玉却推辞道:“谢老太太恩典,只是素玉已经带着两位管家买定了房舍,昨日里也都安置好了,日后是打算在京里做些小本生意。今日来一则是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二则就是见见妹妹,还有些从家乡里带来的东西给她,以解思乡之叹。”

贾母听他说要做生意,忙道:“便是做生意也是要本钱的,你们的钱都捐给了国库里,可还有钱做生意去?倒是你家老爷临去的时候给你妹妹留下了十万两银子,还在账房里,索性你就拿些去做本钱。”

说着也不等素玉说什么推辞的话,便叫凤姐儿道:“既然你兄弟是要做生意的,就把你妹妹的那十万两银子里取出五万两来,给你兄弟去当本钱做生意罢!咱们这样人家,也不在意这些钱,省得放在账房里反发霉了。”

凤姐儿忙站起来答应了一声,又走到素玉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子,拍手笑道:“真真素玉兄弟好能耐,若是来日做生意发了财,可别忘记这银子是从我手里拿出来的,得好生请我吃酒道谢才是!”

笑得贾母叫平儿道:“平丫头,快些撕你奶奶的嘴,拿着别人的银子,她倒是献殷勤!”

凤姐儿笑道:“我可不就是借花献佛么?明儿里倒是好的,妹妹有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哥哥在外头当家做生意,妹妹想要什么是没有的?到时候反是省了我好些精神,凡是给妹妹的我也能昧下来归自己,我高兴来来不及呢,再者就是素玉兄弟做生意赚大钱,今日好生巴结,明儿里也得些好处,何乐而不为哉?”

王夫人笑道:“只是林公子年纪这样轻,拿这样极多的银子去,果然能稳赚不赔的就是好了。”

贾母听了便道:“他小孩儿家,自然是历练些才能有本事稳赚不赔,若是叫宝玉去,只怕连算盘珠子还不会打呢!如今不过就是花点银子叫他知道的事情多些罢了,便是赔了也有限几个钱。难道咱们这样人家里,还在意这么些银子不成?再说了,这银子本也就是林家的,并不是咱们贾家的。”

听着贾母的语气里十分回护素玉,王夫人也只好点头说是。

宝钗起身款款地笑道:“若是做生意,可不就是到了本家么?可巧我哥哥如今也历练些了,若能合伙做生意,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再者林公子刚刚进京,市面上的许多事情只怕也不明白,我哥哥是来了二年了,也好提点着林公子岂不是好的?”

王夫人听了大喜,道:“宝丫头说得极是呢,这么一来,两家更和厚了些。”

素玉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知道她们必定是想能拿下那五万银子,因此十分客气地推辞道:“按着我们家老爷在世时候的意思,倒是叫素玉白手起家,也好历练情性,因此太太和姑娘的好意,却是素玉不能领了。”

王夫人也只好讪讪地道:“既然林姑老爷有这样的意思,也只好罢了。”

宝钗见素玉竟不领情,不由得心中暗自忿怒,面儿上硬是丝毫不露,安安稳稳地坐下来。

偏宝玉听见这个,神色不由得有些失望地道:“都说士农工商,商业最市侩气了,素玉哥哥这样清俊的人物,如何去做那样低贱的生意呢?也关心那些经济世俗?倒是没的玷辱了这一份老天赐予的天然!”

别人倒是都没听见,毕竟宝玉也要顾及着素玉的客人身份,因此只有宝钗听了,方才是忿怒,此时却是大怒了,一张俏若牡丹的面孔气得通红,只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宝玉,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是高贵,什么是低贱,原来宝兄弟只知道吃喝玩乐便是高贵的,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却是低贱的!”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若没了那些经济世俗做生意的人,倒不知道宝兄弟吃什么喝什么?难道竟是喝西北风不成?”

宝钗轻易不动怒,此时却是雷霆,不但宝玉惊异,就是上面王夫人等人也都听见了。

王夫人知道士农工商是宝钗心底最大的忌讳,因此也不怪她,反赞她说话有理,对宝玉道:“若是你能有一点子经济世俗的道理和能为,你老子也不用天天说着要捶你的肉了!你这样的话怎么能在素玉公子跟前提起?快些来赔罪。”

宝玉自恃贾母疼他,因此也不怕王夫人,只唯独怕的就是贾政,因此只好过来给素玉作揖赔礼。

素玉淡淡一笑,回礼道:“宝兄弟不必如此,原本就是真话,自然也无可苛责之处!只是人生在世,若不能上报朝廷,下怜百姓,亦不能养家糊口照应家人,却靠祖荫而活,成日里洋洋洒洒浪费大好时光,终究不过白生了一副臭皮囊,美酒山珍,不过白填了坑;锦绣绫罗,亦不过白裹了一根木头!”

说着,又顿了顿,明亮的目光在宝玉清秀的脸上一扫而过,道:“生为男儿,本就拿出男儿的气度和责任来,若是一辈子庸庸碌碌只知道风花雪月,不但辜负了长者对晚辈的期盼,也辜负了老天赠予的那一份恩德。”

宝玉听了一呆,清俊的面上却荡漾着一些迷惘来,呐呐地道:“从小到大,却是不曾有人这样告诉过我!”

一旁的探春听到了,笑道:“说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二哥哥?这样的道理,只怕告诉你提点你的人多着呢,上到老太太太太,下到下面的丫头子,哪一个不期盼你有极大的出息的?宝姐姐也是天天说夜夜说的,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却处处都当耳旁风罢了。”

说得宝玉倒是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素玉的话,在他心里,仍旧是春风飘过,不萦于怀。

素玉虽是要做生意的人,可是谈吐有致,才思敏捷,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洒落了一些高贵爽朗的气质来,许是见过世间贫民疾苦,哪里能比宝玉逊色?不见顽劣,反是略胜一筹,尤其是那一点男儿志气,更叫宝玉望尘莫及。

王夫人见了,不由得心中又是痛,又是恨,痛的是宝玉如此不争气,恨的是好的都是别人的儿子。

贾母只说兄妹两个要有私房话说的,因此便叫黛玉带了素玉去潇湘馆说自己的梯己话,外面却依旧十分热闹。

黛玉因问素玉道:“爹娘如今可还好?做什么营生呢?哥哥你来京里果然什么都安置妥当了?盐叔和油叔也都来了罢?想来王嬷嬷一家老小也必定到了才是。”

素玉听了笑道:“妹妹说得极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爹和娘如今正打紧地自在呢,还约着北静太王四处游玩,说明儿得闲了,就来京里见见姑娘,到时候有咱们自己的家,他们来了也方便。”

黛玉听了也十分欢欣,又问道:“你说要做生意,银子可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爹留下的银子呢!”

素玉笑道:“老太太又叫支了五万两银子,怎么不够用?”

说着又细细说与黛玉知道:“咱们家的生意,早就有些模样了,京里的生意也是早早有些的,都是北静太王和北静王爷打发一些门下的人在料理,我过来也不过就是白接手罢了。”

黛玉诧异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我却不知道呢?”

素玉笑了起来,道:“妹妹再不在意这些的,以前娘说过,只不过也是妹妹的耳旁风罢了。”

说得黛玉娇声一笑,一点梨涡乍现,道:“这也罢了,原是你来了,我也放心好些。”

素玉道:“我和盐叔和油叔也都计较妥当了,王爷也打算叫枫红回去的,来日里外说话联系就叫雪雁进出,毕竟她如今是一家子老小都在京里了,贾家的规矩再多,也是管不得外头的丫头回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