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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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说着忍不住垂泪道:“合家的荣辱,是不能押在你大姐姐身上的,偏他们竟都不懂得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天下的荣华富贵皆在皇上一念之间,少不得,我挣这把老骨头罢。”

眼看着贾母如此,黛玉和三春姐妹也忍不住相顾流泪,原是子孙不肖,却叫老人如此操劳。

既然贾母要回去,因紫云医术好,能照应着贾母,黛玉少不得也要回去住两日,才回家没两日,也又得回去,只是打定了主意白日侍奉贾母,晚间仍旧回家,不肯住在贾家里惹人闲话。

那王夫人亦是带病来接贾母,贾母只问道:“到底娘娘怎么着?你进宫里可见了娘娘了?”

王夫人忍不住泪流满面,道:“原本那样俏丽精神的一个人,才几日的工夫?娘娘竟瘦得一把骨头似的,茶饭不思的,叫媳妇见了,心里就像是刀割了一样疼。”

贾母道:“你只说娘娘如此,可问了娘娘中毒的缘故?”

王夫人摇头,道:“已经托付了极多的太监宫女照应着娘娘,只是娘娘中毒的东西却不曾找出来。”

紫云一旁听了,暗暗摇头,皇宫中严禁私相传递,王夫人却又经常私下取了银钱财物药材等进宫里送给元妃,元妃自然是不能宣之以口,更不敢叫太医去检视那药材的药性,因此他们才是查不出来的。

贾母思及后宫争斗,面色忧愁之色甚重,黛玉等人年幼,且不管这些,自然都说话。

探春生恐贾母担忧伤身更重,心中亦是五味俱全,忙暗暗拉了黛玉一把,自到贾母跟前逗趣玩笑一番。

眼见黛玉却是容光焕发,气色红润,王夫人心中十分气苦,暗暗心中有计较。

至晚间,姐妹们各去安睡了,黛玉亦由素玉接回家去,王夫人方趁着贾母屋里没人,又到了贾母房里请安。

贾母才吃了药正渥汗,见她来了,就明白她必有缘故,便淡淡地道:“这么晚了,难为你还过来看视我,还是回去歇息罢,明儿里你吩咐凤丫头正经购置一些上好的药材送进宫里才好,也多带些银钱与娘娘打点。”

王夫人忙陪笑道:“老太太是我们家里的老泰山,媳妇自然是要来孝顺老太太的。老太太这话虽然说得极是,只是手头上到底紧了一些,再者,上好的人参鹿茸什么的比金子还贵,又哪里有那样多的闲钱去购置什么药材呢?”

贾母看了她一眼,道:“你只管去办,我自叫鸳鸯取了银子于你。”

王夫人方才放下心来,絮絮叨叨地道:“那日老太太不肯大姑娘去寺庙里抄写经书为娘娘祈福,如今可是应到了祸罢?媳妇统共就娘娘有出息,若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媳妇可怎么活哟!”

说着不免淌眼抹泪起来,又道:“不过就是劳烦大姑娘抄个百日,又不会掉了一块肉,如何她就不肯念着这骨肉亲情呢?”

贾母登时竖眉喝道:“你也是大家子媳妇,如何说这样的话来?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子想法!别说玉儿不肯,就是她愿意了,我这里还不愿意呢!你知道娘娘是你的心肝,难不成我这玉儿就不是我的心肝?”

王夫人哭着跪倒在地,道:“媳妇只求老太太慈悲罢,娘娘可是媳妇的女儿啊!病在女儿身上,可疼在娘心里!大姑娘虽好,终究只是外姓的人,如何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贾母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玉儿是外人?我倒是想问问你,宝丫头是什么人?”

王夫人不假思索地道:“宝丫头本就是一家人!”

听了王夫人这话,贾母气得抚着胸口道:“好,好好,好一个一家人!既然如此,你常常说她是金命,是能给宝玉带来富贵的,你就去求她给娘娘祈福抄经罢,不用来打搅我这个是外人的玉儿。她是外人,自然不用管贾家的死活!”

王夫人方知自己一时嘴快,说话造次了,不由得心里惶恐,忙又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贾母冷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倒是什么意思?今儿也说明白了,只要有我这老婆子在一日,就不许谁打玉儿的主意!”

王夫人面上有些不甘之意,贾母似是没见到,只冷冷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娘娘中毒的根由才是,跟玉儿抄不抄经书有什么瓜葛?我知道娘娘吃的都是你送的药材,你也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好,别是毒药却是你送进去的,真真自己做孽,惑及了娘娘!”

听了这话,王夫人不当一回事,总觉得薛家的药材定然是买也买不到金贵之物,只是见贾母如此护着黛玉,心里仍旧不甘,面上却又不敢露出了,见贾母闭上了眼睛并不理她,只得恨恨回房。

偏生贾政家事一点儿不管,虽然元妃被贬,他心中极是担忧,可是他却兢兢业业,亦不敢抱怨半分。

王夫人回房里左右等了半日,不曾等到贾政,便问金钏儿道:“老爷怎么这么晚了也没有回来?”

金钏儿觑着王夫人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在赵姨奶奶房里歇了,所以不曾来。”

王夫人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双手登时颤抖起来,将茶杯往地上一摔,咬牙切齿地恨道:“她是你哪一门子的姨奶奶?叫得这样亲热?不过是个勾引主子的狐媚子狗奴才罢了!”

金钏儿见王夫人神色不比往日,忙跪倒在地,呐呐不敢言语。

王夫人想起自己当年坐月子之时,赵姨娘仗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使狐媚子勾引贾政,不出三月就有了身孕,为了贤淑大方的好名儿,她只得给她开了脸儿,许她进门做了姨娘,可是心中却着实扎着一根刺。

好在当年她生的不过是个丫头,自己亦放心了好些,偏生她竟是好话如珠,将贾政的心勾得服服帖帖,隔了一年又生了个哥儿,她不得不从长计议,。从贾环出生她就处处暗地里使唤人打压着他,叫他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如今,他不但得了忠顺王爷的赏识,更比宝玉沉稳有能为,怎么能叫她不恨?

在这个贾家里,她没有一句话是能说得上的,好容易自己的女儿熬出了头进了宫里,偏生如今竟落得如此!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中更恨黛玉,细思素日所为,无论如何也得除了黛玉,将林家的家业据为己有才是。

如今一年比不得一年,她定然是要给宝玉存下极丰厚的财物,才能叫他日后富贵无忧。

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既然宝钗的计策不管用,她自然更有其他的计策,就不信她竟扳不倒一个毛丫头。

一想起宝钗来,王夫人便问彩霞道:“听说宝丫头这两日身上也不好,可打发人送了药去了?请了太医没有?”

彩霞忙道:“回太太话,那日里太太从姨太太那里拿来的药材,已经送到宝姑娘那里去了,只是却并没有请太医来诊视,只是薛大爷请了个外面的大夫来瞧了一遭儿,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气高,有些上火,吃了药就好些了。”

王夫人听了点头,道:“这也罢了,好歹如今也只有她是我能信的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好歹才是。”

彩霞因道:“太太放心罢,宝姑娘素来身子壮健的,定然没什么大病,养两日也就好了。”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半日才道:“如今我在这里,除了宝丫头,竟没一个贴心的人,如今我也管不得她如今身份了,到时候只要娘娘好了,过个一年半载的,人人都淡忘了,再悄悄托个厉害的人,消了她的贱民身份就好了。”

不提王夫人如此打算,且说次日一早,贾母就打发人将全家老小皆叫到了跟前。

王夫人见状,有些忐忑不安,生恐贾母又有什么主意阻了自己的路。

王夫人到了贾母房里,也不见薛姨妈母女,只有贾赦夫妻和贾政,以及贾琏携着凤姐儿还有李纨三春在屋里,别的都没有什么人了,满室寂静亦让王夫人的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来。

给贾母请了安之后,王夫人一声儿不敢吭。

贾母倚着靠枕,挣扎着坐起身来,淡淡地开口道:“如今我也年纪大了,一家子的事情我也管不得许多,我也知道,你们极多的人都巴望着我这一点子梯己,既然如此,今儿分了岂不是好?”

贾赦听了欢喜,贾政却忙躬身道:“老太太操劳了一辈子,儿子如今尚且辱没了祖宗,如何能要老太太的梯己,如今老太太身子正硬朗着,更该是享福的时候,梯己还是吩咐鸳鸯收好,儿子们如今并不用的。”

贾母道:“难得你的孝心,我也很知道你的心意,既然如此,也罢了。”

贾赦有些沉不住气地道:“既然老太太有分家的意思,老二你何以竟拒绝了?”

贾政瞪了贾赦一眼,淡淡地道:“老太太熬了这么大年纪,我们做儿孙的不能孝顺老祖宗,如何反要老祖宗的东西?一家人也罢了,若是说了出去,岂不有损大哥的官威?还如何在朝野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