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柔见火候差不多,才冷着脸问道:“何掌柜,我且问你,酒楼尚未开业,你为何自做主张招待客人?还是……”
想说还是个不给钱的客人,可朝贺楼远那边望了眼,见他吃的自得其乐,似乎心情更好,完全不受这边的影响,将后半句话吞回,只冷冷地望着何掌柜。
何掌柜想哭,他明白凌小柔的意思,可那位也不是他敢得罪的,只能唯唯诺诺地认错,顺着之前贺楼远的话道:“小的是看这位客人是屈二公子认得的,才会……”
屈鸿泽,果然是你!
凌小柔粉唇微弯,“行了,我晓得了,不过,下次这人再来酒楼,不论谁的面子,都不许给吃的!”
没说直接乱棒打出去已经是凌小柔给贺楼远留面子了,可听在何掌柜耳中当时就让他傻眼。
下次宁远王再来,他也不敢还不给吃的啊,两边都是主子,他谁也不敢得罪,夹在当中真是受罪。
凌小柔说完,再看贺楼远,虽说她和何掌柜的语调都不高,可酒楼里静静的,那些话肯定是听得到,偏偏人家大爷还坐在那里吃的心安理得,就像说的别人似的,惹的凌小柔送上一记白眼。
这人就是脸皮厚,也不知这事做了多少回了!
本来她对何掌柜是有怨气的,可既然这里面有屈鸿泽的事,她也明白何掌柜的为难,更知道何掌柜是精明的,能够撑起一个福荣楼能力毋庸置疑,就是想换掌柜,在人生地不熟的蓟城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得到,找到了也不一定敢信任。
总不能让大字都不识的凌成捧着帐本在福荣楼坐镇吧?
今日敲打过他,只要往后记得不再犯,知道谁才是他现在的东家,这人还是可用的。
就在凌小柔打算回后院好好想想怎么找屈鸿泽讨饭钱时,福荣楼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从外面走进一群人。
“有人没?吃饭!”
走在前面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他身旁跟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媳妇,再后面跟了十几个腆胸叠肚男人,瞧着不像来吃饭,倒像是来砸店的。
凌小柔眼中厉色一闪,别人她倒没注意,一眼看到的就是跟在壮汉身后的小媳妇,不正是之前李氏几人在街上遇到的余氏?
她这时候带着一群壮汉过来,想也知道是奔着凌睿溪来的,只是凌小柔不会让她得逞。
不说之前她卷了银子丢下原主和孩子,就是如今凌睿溪已明确地说了不愿跟她走,凌小柔也不会让她带走孩子。
何况,凌睿溪姓凌,是凌家的根苗,在这个注重血脉的时代里,哪有让她带走跟别人姓的道理?
凌小柔不动声色地盯着那群人,店里的伙计也不是摆设,就是来闹事的也轮不到她这个东家出面。
离着门口最近的伙计小跑过去,“客爷,小店尚未开业,若要吃饭还请三日之后,开业了再来。”
壮汉眼一瞪,看向贺楼远那桌,伸手一指,“你莫要唬我,凭什么他能吃饭,我们不能吃?别是看他长的好,你们东家要养小白脸吧?”
说着发出“桀桀”的怪笑,完全没注意到酒楼伙计们一瞬间那犹如看死人的目光。
余氏轻轻扯了扯壮汉的衣摆,“有话好好说,毕竟这里是宁远王府的产业。”
壮汉撇嘴,“谁不知这间酒楼换主人了?早就不是宁远王府的产业,再说,就是宁远王府的,还能阻止我要回自己儿子?”
伙计们听迷糊了,凌小柔却听明白了,这人八成就是余氏后来改嫁的男人,这次的目标是凌睿溪。
只是他们说的是什么话?这里是宁远王府的产业?怎么没人告诉过她?
转念又一想,屈鸿泽是宁远王府的表少爷,在蓟城开酒楼,也真要靠着宁远王府的势力,若真说起来,福荣楼还真算得上是宁远王府的产业。
如今她接手了福荣楼,以宁远王府干表小姐的身份,酒楼倒是不怕有人来闹事了,正好拿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立立威。
既然对方表明不是来吃饭的,凌小柔走上前几步,冷着脸看了余氏一眼,才将目光落在壮汉身上,“你口口声声说要认回儿子,不知哪个是你儿子?”
壮汉见过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虽然脸上被面巾遮住,可从那眉眼之中也能看出几分俏丽,想必就是余氏所说的那个长的很美的小姑了。
当时将手一搓,“嘿嘿”贱笑道:“小丫头,你藏了我儿子不还,可不是故意要引我来会你?”
壮汉一句话触了某人的逆鳞,比被说是小白脸还让他火大,贺楼远一记充满杀意的眼神望过去,何掌柜心领神会。
“伙计们,福荣楼也是能让人来撒野的地儿?操家伙,给我往死里削!”
一声令下,从没被人挑衅过的福荣楼伙计们顿时各操家伙,板子、棒子、凳子都成了趁手的家伙,闻声而来的大厨、二厨、杂役们更是一把把菜刀、骨刀、砍柴刀,统统举过头顶。
这要把人往死里砍的气势还真把壮汉给震住了,之前那些气焰“噗噗”地就灭了,瞧那明晃晃的大刀,谁看谁腿肚子抽抽。
毕竟是宁远王府余威还在,真砍死几个闹事的,也没人敢管。
伙计们不屑地盯着对面的一群人,就这点胆子还敢来福荣楼闹事,真是耗子给猫拜年……找死!
“还打不了?”见只是亮出家伙就把人吓住了,贺楼远不满意了,他这还等着见血呢,若是不能一次就把福荣楼的威名远扬,日后他不在蓟城时,再有不长眼的人来福荣楼闹事,吓到他中意的女人怎么办?
之前只是想瞧瞧这些人来的目的,如今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大刑之下有什么目的还怕问不出来?
不过,瞧瞧凌小柔一见动手就闪着兴奋光芒的双眼,她真会吓到吗?
与之前在竹村时势单力孤不得不低调不同,如今有了屈家甚至是宁远王府的后台,凌小柔也是打架不怕事大的主儿。
正想着借这些伙计的势,让余氏知道知道,如今的她不是谁都能来撩扯的。
还有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东西,待会儿一定要特别“关照”。
听了贺楼远话意中的不满,伙计们哪里还能因为将对方吓住而自得?这可是王爷要看的,他们就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那也得往死里削!
“咣”的一声,福荣楼大门在身后被关上,两个手执大棒的壮硕伙计往门前一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剩下的人一通棍棒下来,来闹事的人都抱着脑袋满处转窜,就是逃不出于他们来说堪比森罗地狱的福荣楼。
好在,打架这些事都由伙计们动手,大厨们只是在旁边加油助威,不时再下下黑脚,不然这些人就不只是头破血流,而是缺胳膊断腿了。
凌小柔早在动手之初就躲到贺楼远身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时候站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贺楼远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好似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除了动手的伙计,剩下的人都在凌小柔与贺楼远身边围成一圈,若是有哪个闹事的被打过来,就是众棒侍候。
没过多久,那些闹事的就在地上躺成了一片,“哎哟”声不断。
凌小柔从伙计身后走出来,看着倒很满意,就是这群伙计只打男人不打女人让她不爽,明明一切都是余事惹来的,为毛她还完整无缺地藏在一根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凌小柔找了半天,才从衣服上看出哪个是余氏的新男人,实在是被打的挺惨,都看不出模样了,可见这位是重点被招呼了。
凌小柔走到男人身边,拿脚尖踢了踢,男人身子一僵,眼睛闭的紧紧的,装起死来,凌小柔“嗤”的一声冷笑,“三柱。”
举着棒子跟在凌小柔身后保护的伙计三柱立马应道:“在!东家有何吩咐?”
凌小柔指了指男人,“这个打死了,拖出挖个坑埋了吧!”
男人眼皮一跳,却还硬撑着没动,他在赌凌小柔不敢草菅人命。
余氏听了受不了了,她都当了一回寡妇,难道还要当第二回寡妇?
从柱子后扑出来,跪在凌小柔面前,抱起凌小柔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小姑,算嫂子求你了,放过尤力吧!”
凌小柔鄙夷地盯着余氏看了许久,才将腿从她的手中抽出,冷声道:“这位大嫂可莫要乱叫人,我家姓凌,你男人姓尤,我怎会是你的小姑?”
余氏听了,坐到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嫂子知道你恨嫂子改嫁,可你哥人都没了,你难不成还要嫂子为你哥守一辈子?嫂子还年轻,守不住哇……”
看她哭都要保持三分美感的做作,凌小柔被气乐了,“我还真没想着要你为我哥守一辈子,可你这改嫁的也太快了,我哥那边战死的消息才传回来三天,你转身就丢下溪儿,卷了家产改嫁,哪怕你给我哥守上三个月我都不怪你,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余氏自知理亏,低着头半晌不语,眼珠子却是转了又转,最后将头抬起时,一脸的悲戚,“千错万错都是嫂子的错,小姑要打要骂都使得,只求小姑看在你死去哥哥的份上,让嫂子见见溪儿,嫂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一头磕在地上,倒是让凌小柔有气也发作不得。
若是余氏真要看孩子,凌小柔倒不会阻拦,可她带了这一群男人来,不但看着不像好人,嘴里更是不干不净,让她怎么放心让凌睿溪出来?
想想,凌小柔道:“你要看溪儿,我自然不会拦着,可你带着这一群人来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抢人?”
余氏道:“当初是嫂子鬼迷了心窍,才会抛下溪儿,每每想起都悔不当初,原本想着回去求溪儿和小姑的原谅,可嫂子实在是没脸见小姑。直到白日里在街上见到大伯娘和溪儿,才知道你们来了蓟城,嫂子就想着小姑一个姑娘家带着孩子多有不便,不如将溪儿还给嫂子,让嫂子母子团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