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婶在旁看了只咂巴嘴,平时吃的馒头不放油不放盐也没有葱花,重要的是那都是发的面,像这种不发面做出的东西不得跟生面疙瘩似的?可别是白瞎了里面的油盐葱花。
可一想到凌小柔是厨子,懂得肯定比她多,也就用心地在旁偷师。
凌小柔虽然知道何婶在旁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也没放心上,她做的东西都没什么难度,也不指望着赚钱,爱学就学呗,就当给自家改善生活了。
这边油盐卷在粥上面蒸着,凌小柔将黄瓜切片,加少许盐和醋抓了抓,腌去多余的水分,再配上香油、白糖,简单又开胃的酸甜黄瓜就做好了,上面再洒上几粒白芝麻,清清爽爽的又开胃。
一刻钟多的时间,凌小柔将锅揭开,拿下油盐卷,再将粥也盛出来,锅里烧开水,把何婶择好的菠菜倒进去略焯过之后捞出,过了凉水后切成菠菜段,做成蒜泥菠菜。
何婶在旁看着直皱眉,虽然大多数人家早饭吃的都很简单,可这也太简单了吧,连点肉星都没有,原想着这家当爹的卖水赚钱,儿子又是个做厨子的,吃食上肯定要比别人家精致,可真看过之后,也跟自家没大差别,只是人家做的东西瞧着挺好看,闻着也挺馋人。
之前她可是在篮子里看到一条猪肉,难道不是拿来吃的?唉,她还想试试屈家儿子的厨艺如何,就这几样虽然看着挺不错,可也太素淡了。
正想着,凌小柔去篮子里将肉取出来,冷水下锅,放了一块八角、几粒花椒、一小块桂皮、两片香叶、葱姜若干,待到开锅后撇去浮沫。
因凌小柔买的肉不大,不需要煮时间太长,小火慢慢地煮两刻钟也就差不多熟了,用筷子扎扎没有血沫冒出便将肉放在锅里焖着。
凌小柔在煮肉的时候捣了一头蒜泥,拌上前几天用辣椒和酱油熬出来的辣酱油,待会儿把肉捞出来切薄片,配上辣酱油就是很好的美味了。
何婶看着总算还像个样子,只是这肉就煮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瞧着白不刺啦的能好吃吗?
可凌小柔用刀一切,肉的香味就出来了,再一片一片地卷起来摆在盘子里,就像一朵盛开的大花似的,说不出的好看。
白肉卷上再用勺子放上用红黑辣油拌好的蒜泥,蒜香扑鼻,咋就那么想吃一口呢?
脑子里冒出想吃的念头,一个没忍住便伸手捏了一块白肉放进嘴里,嫩而不柴、肥而不腻,配上蒜香的辣酱油,简直就是美味中的美味,吃了一辈子肉,虽然每月也就吃上那么一两回,可哪回不是切得薄薄的放在锅里炒炒,或是炸出肥油的油渣,哪里吃过这种看似煮得简单,尝一回却能勾出人馋虫的大肉片子?
就是过年甩开腮帮子吃,因厨艺不佳,肉做得也没这般爽口又美味。
何婶这回更是卯足了劲要把自家侄女嫁进屈家,就冲屈家儿子这神乎其神的厨艺,等侄女嫁进来,她家也能跟着借光,时常打打牙祭她也就满足了。
凌小柔不知何婶心里想着啥,她怎么也没想到何婶会直接上手,在她摆出的肉卷花中拿走一块,原本还算精美的肉卷花因为少了一块,变得不完美,凌小柔皱着眉从旁边移了一块过去,又将缺少的那块旁边的肉卷挪了挪,让缺少的不那么明显。
何婶从蒜泥白肉的震惊中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凌小柔眼中的不可置信,想到自己情不自禁地捏了一块肉吃,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呵呵,阿泽,你这厨艺太好了,婶子……婶子没忍住。”
凌小柔自然不会指责她的无理,从她主动要帮自己择菜开始,凌小柔就觉得她是有目的,难道她的目的就是要留下来混饭?
虽然她自身是个姑娘家,何婶留下来她无所谓,可别人不知道,或许她年纪小,何婶留下来也不会糟人非议,可屈老汉还在啊,以屈老汉和何婶的年纪,就是大衍国风气不那么保守,这男男女女的一起吃饭,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虽然街坊接触下来没有大奸大恶的,可多了闲着没事爱嚼舌根的,她可不想出个门被人指指点点。
有心假装没听到何婶对她这盘蒜泥白肉的夸赞,可看何婶那双几乎要掉进蒜泥白肉里的双眼,凌小柔干脆地背转身子,屈老汉也差不多要回了,他惹回来的人还是让他决定留不留饭。
没等多久,屈老汉赶着马车回来,不过辰时的光景,屈老汉已卖光一车水,只等吃完饭他还要出城再运两趟,之后就是午饭了。
一进门,看到站在门口处的何婶先是一愣,随即闻到满屋子的蒜香,再瞧见桌上摆的白肉,口水就流了出来,屈老汉是享受过的,自然不会像何婶那般没见识,光看这摆盘,肉也差不了了。
好些日子没怎么吃到肉了,屈老汉也没多少心思跟何婶客套,只是笑道:“他何婶来了?用过早饭没?没用过就在这里用了。”
屈老汉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脸皮与自己有得一拼,只见何婶听了屈老汉的话眼前一亮,道:“这咋好呢?这咋好呢?”
可动作却不慢,已拉开一把椅子坐了进去。
屈老汉自然不好说他只是客套,反正人都坐下了,他也不好撵,只能略带不满地看了何婶几眼,可人家何婶两只眼睛只盯着盘子里的白肉,转都不会转了,哪里还会注意到别的怨念?
屈老汉无奈,只能去把进门就关上的街门打开,家里留了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人吃饭,再关起门传出谣言好说不好听。
虽然他不在乎花心不花心的名声,以往多情的事也没少干,可他真没想过哪一天会跟这样一个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子扯上关系,若是传出什么,他都没脸见人了,他最爱的还是白白嫩嫩的小妇人。
等屈老汉坐好,凌小柔盛了三碗粥,分别给屈老汉和何婶递过去,自己也留了一碗,又将油盐卷端上来。
屈老汉和凌小柔这边刚提起筷子,何婶已迫不及待地向蒜泥白肉夹去,一筷子就夹走五六片白肉。
屈老汉鼻翼动了两动,若是以他从前的吃饭速度,这盘蒜泥白肉最后能吃上两片也就差不多了,可像何婶这样风卷残云的吃法,他又觉得实在是丢他读书人的脸面。
可不吃吧,眼看凌小柔为他做的美食都要被别人吃掉,屈老汉也豁了出去,丢脸就丢脸吧,吃到肚子才是自己的。
至于这顿饭吃完,往后他坚决不会请这些粗鄙的人来家里吃饭,也太影响心情了。
凌小柔吃惊地看屈老汉鼓着腮帮子跟何婶抢肉吃,之前她可是领教了屈老汉吃饭的慢功,能将一桌酒席从中午吃到晚上的人,吃起肉也能这般狼吞虎咽?
想想原本一大盘子蒜泥白肉,可看二位的吃相,她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夹着菠菜,吃着黄瓜,就着粥吃了两个油盐卷,微凉的油盐卷有着不一样的嚼劲,葱花香、油香混在一起,咸淡适宜,可是比馒头好吃多了。
吃饱喝足,看看已经空了的肉盘子,再看看有些抢出火气的屈老汉和何婶,凌小柔说了句:“爹,何婶,我上工去了。”
便落荒而逃,至少不用她收拾碗盘,上工还真是个好借口。
又是昨日的时间来到海味轩,门外卖香辣蟹的伙计已经将香辣蟹搬出来,正一只一只地用荷叶包好递给面前争抢的客人。
照这个卖法螃蟹真有些不够卖了,凌小柔就想在香辣蟹的基础上再多些别的什么来缓解压力。
想来想去,凌小柔就想干脆把烤生蚝、烤扇贝也搬到海味轩门前吧,这样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被烤生蚝吸引过去,多少能缓解一下香辣蟹的压力。
可结果呢?看到门前分成两批,一批继续追捧香辣蟹,一批对烤生蚝烤扇贝充满激情,眼看是越聚越多的人,凌小柔真是痛并快乐着。
她开的是海味轩食铺好吧,可怎么被她做出路边摊的感觉了?不过这银子哗哗进口袋的感觉还是真不错。
屈老汉一上午的时间运了三趟水,自从有了蓄水池后,装水的速度也快了,他的水在渭城府里也传出了名,甚至有时刚刚赶车进城水就被分抢一空。
屈老汉好不得意,虽然卖水的钱在他看来都是小钱,可架不住这些小钱都是他辛苦赚来的,真是比以往成百上千两银子还珍惜。
想着赚钱不易,能省由省,屈老汉就决定往后都回‘家’吃早饭,晚上送完最后一趟水就出城,睡一觉,第二日早起也装好水进城,卖好了水就回‘家’吃凌小柔给准备的早饭,虽然省的就是几个包子钱,那也好几文呢。
而且,他真是爱死了凌小柔的厨艺,既好吃,又能省钱的好事,他干嘛不做?
只是房子就租了一个月,也没几日就要到期,他到底要不要再租下去?反正不管怎样,他早饭是一定要在凌小柔这里混吃了。
昨晚本来是要打听凌小柔在哪间酒楼做大厨,可因为没饭吃赌气忘记问了,今早又有何婶在,他还没来得及问,看来晚上还要留下来问问才成,免得房子到期后凌小柔不再租,他找不到人。
正沿着街道卖水,屈老汉就看到新开张的海味轩门前众人争抢的场面,屈老汉看的呵呵直笑,“难不成那边吃东西不要钱?”
这话顿时被旁边某路人鄙视了,“不要钱?那都是上赶着给送钱的,海味轩的东西那叫一个贵啊,一两银子只能买到两只螃蟹或是十只生蚝。”
屈老汉倒不觉得这价离谱,若是味道真好,他还吃过十两银子一盘的螃蟹呢。
只是如今的他一想到两只螃蟹就要花他辛苦赚来的一两银子,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尝一尝了。
正犹豫不决,看到在海味轩门前出现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凌小柔吗?看来她所说做大厨的地方就是海味轩了,只是屈老汉之前一直以为她会在大酒楼做工,哪想会是这样一间小小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