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柔的嫁妆早早就都准备下了,除了她自己准备的各种珍玩宝贝,凌锋这小半年时间带着妻儿满天下地走,遇到好东西就买,也给凌小柔买了三十几车嫁妆回来,再算上凌小柔自己准备的几十车,虽然没有达到百车,可架不住东西都是值钱的。
光是凌锋亲手交给凌小柔之前那些铺子的房契地契和收益,就已经比大衍国的国库还要多上几倍了。
依兰看的直咂舌,果然大衍人有钱,她出嫁时的嫁妆有一百车,就已经算得上了不得了,跟凌小柔这么一比实在是差得太多,毕竟雷哲再想弥补也不可能倾全国之力为她办嫁妆,何况西夷还没大衍有钱呢。
好在依兰也就是感慨一下,并没有别的想法,甚至还因为凌小柔嫁的风光跟着自豪呢。
如今眼看凌小柔就要出嫁了,依兰还挺伤感,总觉得贺楼家把自家的摇钱树给抢走了,可是便宜死他们了。
因为爹娘过世早,凌小柔的婚事整个就是由依兰和李氏给张罗的,虽然李氏没嫁过女儿,却没少看别人家嫁女儿,又跟着喜婆学了几日,就是和王府结亲,她也自认不会出错。
依兰自己就嫁过一回,就是西夷与大衍规矩不同,跟着喜婆做也不会出差错。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二月初八成亲那日了。
而就在二月初三,眼看好日子没几日了,正在庄子里陪凌小柔看庄户们从河里挖藕的贺楼远接到由京城发来的一封密信,打开看后脸色就不好了。
见凌小柔一脸疑问,便将密信交给凌小柔,凌小柔看到上面只有两行字:朕病危,宁远王速携凌小柔进京!
看字迹是李旬没错,可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气力不足,显然是力不从心。
难道李旬真的病危?还是如今大衍一片太平声歌,皇上觉得宁远王功高震主了?
正在犹疑之即,贺楼玉的家书也快马送来,自从正月十五后,皇上就一病不起,已是多日早朝未上了,初步怀疑是中毒。
贺楼远不再怀疑李旬密信的内容了,皇上病危可是大事,很可能是动荡整个大衍的大事,这个时候对于贺楼家来说也是至关重要,若是不能在皇上驾崩之前站好队,等待贺楼家的很可能会是致命的打击。
虽然遗憾,却是不能等到成亲之后再去京城,贺楼远看着凌小柔,凌小柔当机立断,立马进京,总不能赶到皇上死了,大局已被别人掌控了再行动吧?
虽然不明白为何李旬一定要贺楼远带上她进京,可皇上都要死了,就冲着他是王婶的儿子,凌小柔也觉得她这时候应该去皇宫里安慰安慰王婶。
因事出突然,又很紧急,坐马车肯定是来不及了,贺楼远带上凌小柔二人同骑一马,带上五百精兵,以及那十几个贺楼远的卫兵,快马加鞭赶去京城。
除了每天晚上歇息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马不停蹄地跑,饶是凌小柔身体不错,也被这高强度骑马给累的神色疲惫。
用了八天时间跑到京城,看到京城内外一片祥合,贺楼远和凌小柔放下一半的心。
先去到京城的宁远王府去见贺楼玉,虽然进京了也不能贸然去见皇上,至少也要先打听清楚京城的形势再说。
之前贺楼远进京述职时李旬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危就病危,虽然贺楼玉说是中毒,李旬的密信里却没提,贺楼远不得不提防李旬皇位坐稳了,会要卸磨杀驴。
见到贺楼玉,贺楼玉二话不说就安排贺楼远与凌小柔进宫,这几日他在王府里等的也很焦急,就怕在皇上驾崩之前大哥赶不回来。
据说皇上的病体越来越沉重,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若是只靠贺楼玉在京城里的人脉和部署,他心里真没底。
好在大哥及时赶到了,可就算他和未来大嫂如胶似漆,也不用这时候还舍不得分离吧?
当听贺楼远说了是皇上派人给他送了密信,并言明要凌小柔一同前来时,贺楼玉也同贺楼远和凌小柔一样满头雾水,都不明白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都这时候了还想要跟凌小柔说说心理话,倾诉一下爱慕之情?
贺楼玉表示:他很担心受到刺激的大哥会让皇上最后一口气咽得很快很快。
又或者,皇上是怕皇子年幼,贺楼远位高权重,要给儿子扫清阻碍?不得不说,该防的要防,不该防的也要防,皇上死了不能让贺楼家的人给陪葬。
进到皇宫,贺楼远和凌小柔很顺利地被带到皇上的寝宫,雍和殿。
这里凌小柔不是第一次来,可从前来的几次气氛都没有这么压抑,整个宫殿寂静的就像一片死宫,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见到贺楼远离得远远的就给请安,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好像怕惊扰到里面随时可能断气的皇上。
太监总管进去禀报,没多久出来请贺楼远和凌小柔进去。
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这时候却没人敢嫌弃,十几位御医一直在偏殿里随时待诊,得知宁远王到来时,还过来请了个安,并说明一下皇上的病情,以及要注意的事项。
“你是说皇上是……中毒?”虽然早从贺楼玉那里听说了,贺楼远还是不敢相信皇上会在自己的皇宫里被人下了毒,而且到了如今也没抓到下毒之人,更不可能知道这毒是何人所下。
若是别国派来的奸细,那就是太可怕了,竟然被奸细混进皇宫,对皇上下了毒都没人知晓,或是奸细不除,皇宫里还不是人人自危了?
“正是,下官无能,还请王爷责罚。”御医们满面悲戚,皇上被下毒,他们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往后他们哪还有脸敢说自己是医药圣手?
尤其是那几位擅长解毒的御医,怎么也弄不明白皇上这是中了什么毒,突然就迅速的憔悴下来,无论是他们怎么努力,不过二十几日,皇上就病得没了人模样,再这样拖下去怕是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贺楼远冷声道:“这时候罚你们又有何用?还是快些想办法为皇上解毒才是。”
御医们又凑到一起研究起解毒的方子,贺楼远带了凌小柔进到李旬的寝宫,看到坐在床边垂泪的王婶,虽然头发衣着都很整齐,可面容憔悴,双眼哭的跟桃似的,显然是这些日子就没停着哭。
床上躺着已经瘦的没有人形的李旬,面如枯槁,瘦的很是吓人,凌小柔看过之后竟生出几分惧意。
这哪里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皇上,明明就是一具骷髅了。
王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凌小柔时再也止不住悲声,唤了声‘柔儿’,便扑了过来,被凌小柔抱住,哭的那叫一个无助。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李旬听到声音知道是贺楼远和凌小柔进来,撩起沉重的眼皮,露出没有精神的双眼,当看到凌小柔时,顿时眼中精光一闪,嘶哑地叫了一声:“小柔儿……”
贺楼远挡到凌小柔身前,“皇上,臣来晚了!”
李旬抬起皮包骨的手,摆了摆,“不晚不晚,贺楼,朕都这样了,你就让朕看看小柔儿成不?”
贺楼远还是半步不让,凌小柔叹口气,唤了声:“表哥……”
贺楼远无奈地让开半步,凌小柔拥着王婶来到李旬床边,“皇上,我和王爷来看您了。”
李旬眼中含泪,“小柔儿,朕……想你……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还好,你赶来见朕最后一面。”
王婶听完哭的更凶了,贺楼远手指捏的‘嘎巴’响,最后还是看在李旬没几天好活的份上,忍了下来。
凌小柔微微一笑,“皇上,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如今不还活的好好的?说不定哪天这毒就解了,您还是从前那位勤于朝政的好皇上。”
李旬眨眨眼,又点点头,对旁边的福德道:“福德,你带母后去歇息,朕有几句话要单独与宁远王和小柔儿说。”
王婶虽然舍不得儿子,也知道有些事她留在这里也没用,甚至会影响到李旬的安排,最后朝凌小柔点点头,含着眼泪离开。
见王婶离开后,李旬朝福德点点头,福德从李旬的床里摸出一个匣子,含着泪递给贺楼远,“王爷,这是皇上给您的旨意,您慢慢看吧。”
贺楼远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长长的一卷圣旨,打开慢慢地看。
李旬朝凌小柔招招手,凌小柔犹豫了下,见贺楼远看圣旨看的很认真,表情也很凝重,想想李旬都这样了,也不会拿自己怎样,何况贺楼远还在,也就移步走到李旬的床边。
李旬伸手,想要握住凌小柔的手,伸了一半还是无力地垂下,望着凌小柔,“小柔儿,朕真没想到,再见时却是你我生离死别之日。”
凌小柔敛住眉目,“皇上,别说这些泄气的话,御医正在外面研制解毒的药,或许用不了几日,皇上的毒就解了。”
李旬摇头,“若是能解也不会拖到今日,朕心里有数,小柔儿就不要安慰朕了,朕如今只想对小柔儿说句心里话……”
凌小柔‘啊’了声,“皇上,你该是口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李旬摇头想说他不渴,嘴里又确实有些干,便又点了点头,凌小柔磨蹭着倒了杯水,送到李旬床边,“皇上,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儿说不定就能好了。”
李旬接过水喝下,叹口气,“小柔儿,你明知道朕要说什么,为何就是不肯让朕说出来?朕只怕不说,这辈子就没机会说了。”
凌小柔垂着眼,“皇上,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何把身子养好,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也不迟。”
李旬听得眼前一亮,“好好,朕好好养着身子,待养好了再与小柔儿说。”
凌小柔顿了下,又觉得御医都说李旬最多活不过三月,点头道:“好!”
李旬带着笑闭上眼,凌小柔却纠结了,万一李旬真好了,再跟她说那些胡话怎办?最后想:大不了等李旬好之前她就回蓟城,让他见不着人,她还能追着自己去蓟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