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轻飘,静静立在林间车道,单手背后,她在等。
那一匹白马,在林间奔驰,所过处尘土飞扬,马熬叫着,奔向的正是她立着的方向,她的速度是极快的,饶了大半个弯子,才在这里截下偷她马的人。
她未动,那白马依旧狂奔,没有退让,马上人影似是将眼前挡路的人无视一般,欲疾驰飞过。
然儿,在以为快要撞上她的瞬间,马绳勒紧,这距离,方好不差,若再过半分,她怕是已被马撞出几丈远。
带马落下,她看清了这人,是个少年,看似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白衣,他方才一闪而逝的笑,尤跟当年的花隐有几分相似,轻狂寥若。
他的确是在笑,笑她太自信,自以为他不会撞她。
她敛了神色,客客气气的:“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拿错了马儿?”
平淡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也没有半分退让,浅浅的笑意落在唇边。
“哦?”马上的少年不以为意,笑开了容颜:“原来这马儿是你的?”
少年的声音忽即变得有些慵懒,朝她伸出一双手:“姑娘,反正你我同路,我们可以同骑一冀。”
马上人的话,连问句都不打,似乎这已经是一条直硬的命令,不管她是否愿意接受。
他怎知她一定与他同路?
看着那双朝她伸出的手,明媚的笑意落在她唇边,轻轻走上前,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只不过——
在快要的碰到的瞬间,她的手势突然加速,略过那双摊开的手,向那人手腕处打去,那人反应却也及时,单手与她交缠。
她不断的在他周围寻找突破点,绕着马儿上下略动,可惜,除了将他拉下马,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好对付。
不想在纠缠下去,可男子却偏偏缠绕着她,不肯放松,她已然转攻为守,未出鞘的寒冰抵挡着男子的攻势,男子尽管不能将她制服,却是能一次又一次的无意从她身边擦过,像是调戏挑逗一般。
少年的笑意,在那一瞬扩大了,而她在那一瞬,轻愤了。
一阵无形的风突然刮起,缭乱着她身后的青丝,树叶腾飞飘落,她执剑于身前,锁紧那男子:“警告你,别再挡着我。”
少年笑意不减,深瞳锁着那一把剑:“你终于肯舍得出动你的剑了?”
话才出,亮眼的光芒过后,一双手,带着一柄透着无限寒气,似透明如冰的剑,没有任何犹豫的朝他袭去。
少年翻飞后退,蹭起地面厚厚的一叠树叶,迅速抽出腰中软剑,挡着那一瞬的寒意,终是惹怒到了她吗?
软剑早已被削断成两截,身后已快无路可退,那剑却仍是不减锋锐,直朝他的心口。
“姑娘——”
突然的一声,红依见势不妙,从马上劲飞而下,赶紧拔剑相助,哪知自己姑娘并不需要救,反倒是自己的到来,给了男子一线生机。
趁红依剑过的那一刻,少年不过一招将红依之剑夺去,将红依揽入怀中,挡在她的寒冰剑尖口,她只能徒然收手,退后几步。
却见那少年徒手将红依抛入空中,红依身着红衣,空中那一刻,衣衫翻飞如血撑开着最大的弧度,静静的等待着掉落。
或许,红依也已猜到,那少年的剑正朝上空的自己而来,红依徒然的闭着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真的要死在他剑下吗?
忽然想起方才,他拥她入怀那一刻的温存,她几乎已然忘记了呼吸,近距离的接触他,看着他讳莫如深的双瞳,她已经不知觉陷入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的感觉,死在他剑下,也好。
一双手突然的带上自己的腰身,待红依打开眼一看,却是姑娘踏地而上,将自己从那男子的剑下带离,只是一落地,姑娘的身体如同僵硬一般,不能动弹分毫。
那个少年,趁姑娘救她分神的那一刻,方好点了姑娘的穴位,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
红依还来不及另有反应,空中,一把飞云剑忽即朝天而来,直劈那那少年,少年勾起一唇的笑意,将还在惊愕之中的红依推送而出,与飞云剑直面而去,剑擦破了红依肩甲上的衣衫。
龙云一惊之下,也只得收了剑势,稳住了迎面而来的红依,再将她轻轻推给正下了马的绿袖。
然而,正前方,那个少年已然带着被点穴道的她翻飞上马,一路前奔,已经不见了踪迹。
“可恶!”龙云的眼中有了怒意,若早知道红依会在那时出手,他应该先制止红依才对,凭她的身手,怎还需要红依的帮忙?
“云少爷,我们怎么办?”绿袖扶着红依,不忍心触碰红依的伤,还好龙云收手快,不然伤的不是红依的肩甲,可是一整条手臂。
“去剑山。”
“啊?”绿袖看着那边离开的影子:“我们不管小姐了吗?那个男的……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龙云没有说话,翻身上马,不是不管,而是知道她并不需要人管,那个男子的目的同样是剑山,不会对她怎样。
危险,她暂时还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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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慢悠悠的晃着,她被他锁在身前,除了眼前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除了身后少年浅浅的呼吸声,她已然没有在意太多。
他的呼吸猝然打在她耳旁:“是不是越想用力冲开穴道,穴位处越是更痛?”
她未理会他,闭上了眼睛,像他用这种方法点住她穴道,她不屑启齿,也恨自己涉世未深,还真以为他要杀红依,才会出手阻止,哪知这是他的一记,才出来不过几日,居然栽在了这个少年手上,实在不甘心。
一个时辰之后,她敛了眸子,一番挣扎之下,吐了一口气,终是放弃了。
“知道没用就好,除非我亲自给你解穴,你别想逃。”
少年说着,勒了勒马儿,在一间山间的小客栈前停下,客栈内立即有人上前牵马:“客官,要住店还是?”
“要一间房。”
男子下马,横抱着她直径走入客栈,那小二看这架势,已然明了这男子要一间房做什么,只道是——这姑娘要遭殃了。
绕过几道弯,一脚踹开房门,少年将她放在床上,房门已不期然被店家小二悄悄关上。
少年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并不急于动作。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她终是避开他那直锁的目光,先开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么美,我看一会儿,不行吗?”男子闪了闪眸子,映着笑意的唇,附身而下,面对面的,呼吸更近:“这样的角度看更美。”
“无赖。”她久久的,咬牙憋出那两个字。
“无赖?”少年轻笑,一只手放在她头顶,另一只手不期然的搭上她的肩甲,他的邪笑映在她的眸子里:“你可知真正的无赖是什么样子的吗?”
她平静了一会儿心情,才抑制了自己的情绪:“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我不打算放了你。”放在肩甲处的手,往下移至锁骨处,隔着一层衣衫,少年却也感受到了那处的诱惑。
她的功力,竟然也令他琢磨不透了,短短几年,她竟然长进得如此快。
“你想做什么?”凝望那双停在心口处的手,呼吸突然加剧。
做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在她这句话出口时,他有想法了,俯下身子,在她脖颈处,一通乱吻,这就是他要做的。
她忍了忍,莫名的屈辱感,如同七年前那个少年一样,他若是敢对她做什么,待他解了她的穴,她一定杀了他!
少年看着她那双锁紧的眼眸,带着深深的诱惑,他身体骤然一紧,还残留的理智一瞬清醒,迅速的抽离了她的身侧,离开了那方床榻。
冷静了一瞬,少年这才重新回到床榻前坐下,紧紧的锁着她的眼瞳:“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要你!”
他能做什么?应该说一男一女,一个房间,能做什么呢?
她非得要把这挑明了说?
“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正好我动不了,也反抗不了,不是正合你意?”她闪了闪眸子,显然不知道这个陌生少年怎么会对她吼,他突然而来的怒又是从哪儿来。
莫名其妙。
他的怒意徒然间上增,单手撑着床榻:“龙怿山庄的大小姐,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这样的话,你还能有一点矜持吗?”
“矜持?”她轻轻冷笑,对上他的深瞳,笑度开大:“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矜持。”
他靠近她,一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搭,两字出口,冷笑:“休想!”
休想激起他的怒意,解开她的穴道。
她向那双手递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龙怿山庄的大小姐?你偷我的马,故意引我出来上你圈套?”
“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偷你的马,我也只是想知道,令霸刀乔殁胆颤的璃月圣女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微微弯了唇角。
她又皱眉:“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知道你心软,不舍得让随行你的婢女受伤,其实那一剑,我也并没有下多大力,一剑下去,那婢女顶多重伤,不会死,可你,偏要救她,那也怪不得我点你的穴道。”
“你故意想去伤她,就是想找准机会,点我的穴道,你做到了,你与红依,配合得天衣无缝。”
少年的笑意突然顿住,久久的才展开冷峻的容颜:“昨天晚上,我给她喂了一颗毒药,我说只要她能与我配合,我就给她解药,我还向她保证不会对你怎样,她才应允配合我。”
“那解药呢?”她问。
少年一路疾奔,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红依解药,而她对红依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除了,人为活命,是可以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包括红依听了少年的话,也想对龙云下药,只是,她也低估了红依,递给龙云的杯子,并未有下药的痕迹。
只是——她对随身的婢女是不是太好了点?
少年随即会心一笑:“那药没毒,我不过是骗骗她而已。”
她定定的看着他,方才与他出手,并没有打探过他的容颜,即便与他同骑一马,却也只闻得他身上特殊的浅浅男子气息,如今欣赏着他这张脸,倒不觉感叹。
——实在是太诱惑人了。
这个人……她认识么?
为什么感觉他那么熟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有点疑惑。
她看着他出神,少年却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适应她态度突然的逆转,方才还是有些生气的模样,如今倒是胆大包天这么看着一个男人,只是,她的下一句话——
“你这么漂亮,我看一会儿,不行吗?”
她高高的翘起了眉眼,继续肆无忌惮的欣赏,能有人免费欣赏,她也乐意。
“你说我什么?”少年的牙齿忽即咬的极响。
“漂亮!”她回复,浅浅的笑意还漫在嘴边。
少年突然期近,恨不得立即掐了她脖子似的,温怒倒也是不减:“你是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知不知道?”
她怎么形容他都无所谓,就这两个字——不行!
对于他的附身期近,她的笑意更浓:“这样的角度看似乎更——”
漂亮!
那两字已咽回口中,他的唇与她的唇边轻轻擦过,不带留一点的温度,他的笑很冷:“早跟你说过,别挑战我的耐性,你说一次,我吻你一次,你说两次,那我只好,吻久一点,你还想试试吗?”
反正,又不是没吻过。
唇间还残留着那一刹的触觉,微痒发麻,她静静的看了他几秒,脸上笑容已经渐渐隐去,闪了闪轻悠的睫毛,闭上了眼眸,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看到她的表现,少年这才满意的在她鼻尖一滑,他的气息在耳边缭绕:“乖乖的,等我回来。”
少年抽身离去,关了房门,当然,少年不忘带走了她的寒冰剑。
房间,静静的,风佛起,惹得窗户吱呀作响。
她忽即睁眼,凝望窗户边缘,凭她的直觉,刚刚是有人进了房间,而那人,此刻已经静静的立在了床边,目光中对她是嗤笑。
想不到,她也会有此刻这样的尴尬处境。
一袭黑衣人影,仍旧遮挡住脸,轻缓坐在了床沿边,静静的观赏她的姿态,没有不屑,只是看着。
这个黑衣男子,他说过的,定会与她再见面。
只不过却是这样的一副光景,从她被那个少年抱着进入这客栈开始,他便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莫要看上我才好。”
“真要是看上了你,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正好现在,她动弹不得,没有一丝的反抗能力,她方才也是这么对那少年说的,不是吗?
她轻轻一笑,盯着那双眼眸:“你不屑。”
不屑用这种方法,不屑用这种手段得到她。
黑衣男子的手抬起,勾起她的下颌,眼中轻蔑:“龙姑娘,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我可跟你不一样,没那么好的教养,再怎么卑鄙的事我也做得出来!”
她凝了凝脸,笑意不再,眼前的人,仅与她几面之缘,若不是那双太相似的眼睛,她甚至不会搭理他。
他会做什么事,她料不到。
他的脾性如何,她也不知道,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情形,还是不惹怒他为妙。
对她笑意的收敛,他很满意,片刻过后,他忽然又冷问道:“龙若灵,你叫龙若灵?”
她有些好笑,他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打听得这么清楚,看来他也费了不少功夫,可惜的是,她对他竟然还是一无所知。
她看着他:“你既然已经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上次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少?”她又知不知道,他为那一次难得的机会,筹备了多久?却因为她莫名的出现,所有的一切,成为泡沫。
他的温怒,再一次显露。
“我对你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她沉了气息,闭上双眸:“你若想杀了我,请自便,正好趁我现在不方便动弹,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取我性命,否则错失了良机,日后可再没那么好的机会给你。”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黑衣男子抬起了手,黑暗中属于他的冷漠杀意,弥漫着,杀她,只要他一记锋锐的掌刃,足以。
抬起的手,重重的落在她身上。
她骇然打开了双眼,可窗边已不见了方才黑衣男子的身影,只剩窗边不断摇曳的夜色。
他本可杀她,却在最关键的一刻,下不了手,不知道为什么。
黑衣男子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人——该如何形容呢?
她起身,疑虑再多,此刻也无暇去想,翻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