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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列那狐的历史(4)

他道:“我被捉到宫廷,但国王叫我走去。我必须去朝陵。我谢谢国王把克瓦给我们,可以随意处置。国王他自己说,克瓦是第一个控告我们的人,可以复仇。”

克瓦听见这些话,怕了起来。他要想逃,又不能够,因为列那正站在他与门之中间。列那把他的颈捉住。于是克瓦叫道:“救命呀,巴林,救命呀!你在哪里?他要杀我了!”但一会儿这声音便没有了,因为列那已把他的喉管割断了。

他说道:“现在我们且吃这只肥兔吧。”小狐们也来了。他们有了一席大宴,因为克瓦的身体很肥胖。爱美林吃肉饮血,她立刻感谢那国王使他们如此快乐。列那道:“你且尽量的吃吧。”她道:“列那,你把别后的事告诉了我吧。”

“夫人,我骗了国王与王后。我想,我们的交情并不厚,当他知道了这事必定会生气,立刻会捉我去绞死的。所以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偷偷的走到别的森林中去,无忧无惧的生活着;我们就住了七年,他们也不会寻到。那里有许多好食物,如鹧鸪、雉鸡以及许多别的野禽。有清溪,又有清新的空气。我们的生活,平稳安逸且又富有。因为我告诉国王有大堆财宝在克里铿辟,但实在是没有。他如知道被骗,一定要大生气。我不愿意再落在他手中了。”

爱美林夫人道:“列那,我劝你不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在那里没有一个朋友,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有。你是这一地的人民的主人,为什么要迁居到坏的地方去呢?如果国王来捉,我们有许多旁路小径可以逃走,不怕他们来。”

列那听了她的劝告,道:“是的,他如逼我太甚,我是要捉弄他的。如果他要求害,他便将得害。”

现在巴林羊因克瓦在洞中许久不出来,生气起来,高声叫道:“出来,克瓦,列那为什么把你留在那里这样长久?你快一点来!我们走吧!”

列那听见了他的话,走了出来,温和的对巴林羊说道:“亲爱的巴林,你为什么生气呢?克瓦正和他婶母说话。请你不要生气。他叫我告诉你先走,他会追来的:他比你跑得快。他还要与他婶母及她的孩子们耽搁一会,——他们都哭着,因为我将要离开他们走。”

巴林道:“克瓦怎么样了?我仿佛听见他喊救命。”

狐答道:“你说什么,巴林?你以为他有什么危险么?现在听我说他那时的事。当我们走进屋内,我的妻爱美林知道我要过海朝陵,便晕倒在地。克瓦见了,大叫道:‘巴林,来助我婶母,她晕倒了。’”

羊道:“诚心的说,我知道克瓦有大危险。”

狐道:“这是不对的,如果克瓦在我家里受什么害,我的妻子便要受许多苦处了。”

(二十一)

狐说道:“巴林,你不记得昨天国王命令我离开此地之前要给他两封信么?好兄弟,我求你把这两封信带去,它们已经写好了。”

羊道:“我不知道这事。如果你的信写得好,还有装信的东西,我可以把他们带去。”

列那道:“你可以有东西装信。我要把我的背囊给你,把送给国王的信放在里面。你会得国王的感谢的。”

因此,巴林答应把这两封信带去。

列那回到屋内,把背囊取出,放进克瓦的头颅,然后把这背囊交给巴林,要使他受危险。他把背囊挂在巴林颈上,再三嘱咐道,如果他要得国王的欢心,千万不要偷看背囊中的东西。“如果你要使国王尊重你,喜爱你,你要说,这信是你自己代我写的,并说这信写得如何的好。然后你便可以得到国王的感谢了。”

巴林羊很高兴,他想国王会感谢他的,说道:“列那,我很知道你现在为我做的事。如果大家知道我能够写得很好的信,我在宫廷中便要大被称赞了,虽然我本是不会写信的。一人做的工作,常常有被别人得其名誉的;我现在也要得别人的工作之名誉了。现在,你有什么话说,列那?克瓦兔和我一同到宫廷中去么?”

狐道:“不,他立刻便要跟你来了。他现在还不能出来,因为正在和他婶母说话。你先走吧。我要对克瓦说秘密的事。”

巴林道:“再见,列那。”于是他向宫廷走去。他急急的跑,一直奔到宫中,看见国王和大臣们都在朝中。国王看见了熊皮做的背囊又带回来,觉得奇怪。他问道:“说,巴林,你从什么地方来?狐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把背囊带去?”

巴林道:“我主,我将告诉你一切的事。我伴列那到他家里。他问我可否带两封信给我主。我说,为国王之故,便带七封信也高兴。于是他给我这个背囊,信就在囊中。这信是我写的,我还参加些意见在内。我想,你以前不曾见过写得这样好的信。”

国王立刻命令他的秘书博卡读这封信,因为他懂得各种的文字。特保猫和博卡从巴林颈上把背囊取下。秘书博卡解开背囊,把克瓦的头颅取出,说道:“这是什么信!我主,这是克瓦的头颅。”

国王道:“唉,我总是相信这狐!”大家可以知道国王和王后是如何的懊丧。国王生气得把头低下,想了许久,不禁大叫了一声,所有的禽兽闻这叫声都惊怕起来。

勋爵菲拉辟豹和国王有些亲谊,这时说道:“我的王,怎么叫得这样响!你忧苦得如同王后死了。不要自苦了,好好的想法吧。这是大羞耻。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与王么?这里的人不是全在你之下么?”

国王道:“菲拉辟勋爵,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一个狡贼与骗子欺哄了我,竟使我对不住我的朋友白鲁因熊与依赛格林狼。我十分懊悔。我疏远了、恼怒了最好的大臣们,反去信托了一个狡狐,这真与我的威信有关。我的妻也不好,她那样的求我,我听了她的话,我现在懊悔太迟了。”

豹道:“我主,事情虽做错了,现在还可以补救。我们可以给还白鲁因以他的皮及依赛格林与他的妻的靴——因为有巴林羊在那里呢。他自己承认说,克瓦之死,他是参与的,所以他须偿命。我们全体都去捉列那,把他捉住了绞死,不必再审判。那不是什么都满足了么?”

(二十二)

国王道:“就依你的话做去吧。”

于是菲拉辟豹到了狱中,释放了白鲁因及依赛格林出来,对他们说道:“勋爵们,国王叫我放了你们,我主的爱与友谊仍在你们身上,他很懊悔,且很忧愁对待你们的不对,所以你们就可以有好的升迁了。他还给你们以巴林羊及他的亲属,从此以后,你们遇见了他们,不问在田野中、森林中,你们都可以吞吃他们,不必顾虑。他还允许你们去猎捉列那及所有他的亲属,可以随意报仇。”

菲拉辟的一席话,恢复了国王和白鲁因、依赛格林的感情。只苦了巴林羊及他的亲属,他失了外套,失了生命,以后狼属还有吞吃他亲属的特权。到了现在,他们遇见了巴林的亲属,还是吞吃。

国王和大臣们大宴了十二天,为了宠爱熊与狼,这个和解使他十分的高兴。

(二十三)

所有各种的兽类,都到这个大宴会来,因为国王使人通知国内各地。群兽的快乐与高兴是从来少见的。他们跳舞歌乐。国王给了许多的食物,大家都吃得醉饱。他的国内,所有大的小的兽类俱到了这里来,还有许多飞鸟也都飞来。只有列那狐,那个红眼睛的假的朝陵者,他躺在家里想做坏事,他以为他到这里来是有害无益的,所以不敢来。食物与酒到处都是。快乐的游戏,无一刻停。宴会中是充满了喜悦。

正当第八日,中午的时候,大兔拉卜里走到国王面前,他正与王后坐在一处,拉卜里悲苦的说道:“我的主,请你可怜我,听我的控告。昨天早晨,列那狐几乎杀了我。昨天,我正走过他的家马里卜台,他站立在门外,好像一个朝陵者。我想和和平平的经过他身旁,到这里来赴宴。但他看见我来了,迎面挡住,不说一句话,伸出左足,打在我的颈上,我以为我的头颅要落下了,但谢上帝,我竟得逃命。我痛苦的从他爪下逃出,失去了一只耳朵,头上还有四个大洞,是他的尖锐的爪印,血涌出来,我几乎要晕倒。为了要生命,不得不忍痛飞逃,他追我不上。看,我主,他用利爪捉我的大创痕!我求你可怜我,惩罚这个虚伪的奸臣与谋杀者,不然,恐没有动物经过那里会得平安的了。”

(二十四)

大兔的话才说完,乌鸦柯班特飞进来,立在国王之前,说道:“亲爱的主,听我的话!我向你申诉可怜的控辞。我今天早上和我的妻夏比同到草地上散心,列那躺在地上好像一个死物。他的眼珠定着,他的舌头长长的挂在嘴外,好像一只已死的猎狗。我们走近,触触他的嘴,觉得没有生气,于是我的妻走上去,把她的耳朵放在他口边,去听听看他有没有呼吸,因此,遇到了恶运。因为这个凶残的狡狐,正在等待他的时机;当他看见她如此的近他,他便把她的头咬住,把它咬断了。我见了,十二分的悲怒,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做什么?’他立刻立了起来,向我走来。我怕被杀,浑身战栗着,飞到一株树上停下,远远的看这个恶贼把她吞吃了,连一根骨也不留下——只有几根羽毛散在地上。他极饿,好像两只都可以吃得下。吃完了,他走开了。我悲戚地飞下来,把羽毛集拢来,现在带在这里给你看。我生平没有受这样的痛苦与惊恐过。我的主,你看这是如何可怜。这些是我妻夏比的羽毛!我主,如果你要保持尊严,你必须对此事有公平的裁判,将恶贼治以相当之罪,使大家都敬畏你,不然,便连你自己恐也不能安稳的坐着了。因为国王不公平,不加盗贼以刑罚,任他们胡行,便要人人思乱,大家都要做王了。我的爱主,请你留意。”

(二十五)

高贵的国王听了大兔与乌鸦的控辞,他十分生气,生气得眼睛如火般照耀,形状很可怕;他高声的吼叫起来,所有宫廷上的人都怕得发抖了。后来,他叫道:“我以皇冠立誓,不能忍受这个狡贼的戏弄!我的安全,我的命令都被破坏了,我为他所愚,我竟信了这个狡贼。他的虚伪的假话,哄骗了我。他告诉我他要到罗马,从那里过海到圣地去。我给他背囊及棒子,使他成为一个朝陵者,以为都是真的。唉!他真狡恶!但这都因我的妻,都是她劝我的。我竟听了妇人的话!我求,我命令,所有忠于我的,要与我为友的,不管他们在这里或不在这里,都要以其智或力帮助我复这个大仇。我们捉住了他,便不再会受骗受害了。”

依赛格林狼及白鲁因熊听了国王的话,十分的希望能对列那狐复仇,但他们不敢说一句话。

国王是这样的生气,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后来,王后说道:“一个贵人不要轻信,也不要太生气,须等明白了一切之后。他须倾听别一部分人的话。我初以为狐改好了,不再骗人了,所以我尽力的帮助他。但我以为不管他是好是坏,你为保存威信,不应该太匆促的反对他,那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不能逃出你的手外。你可以囚他,杀他,他必须服从你的裁判。”

菲拉辟豹说道:“我主,我想我后的话是对的;你听她的话吧。如果列那是如大家所控的有罪的,你便按律治他。”

依赛格林狼道:“菲拉辟勋爵,我们的意见与你一样。不过列那现在如果在这里,即使他能把所有的罪都洗刷清,我也要取他的命;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我只好不说什么话。然而,在一切事之上的是,他曾告诉国王说有无数财宝埋在克里铿辟,这是一个空前的大谎,他因此害了我们,使我和熊受了大苦。我敢以性命为赌,他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实的。国王的使者已经通知他了,他要来,便可以到这里来了。”

国王道:“我们不再去叫他来了。我命令所有在我下面的、服从我的在六日之后预备开战,所有弓箭手、步兵、马兵等等带了弓箭枪炮都到马里卜台,把它围困起来。我如是一个国王,我必毁灭了列那狐。你们大家的意见如何?你们愿意这样做么?”

他们全都喊说道:“我的主,你要如何,我们便全体跟你去!”

(二十六)

格令巴獾猪听见了这一切话,他是列那的外甥,他又急又愤,立刻由大路向马里卜台奔去。他不管丛林,不管篱笆,都飞越过去,奔得满身是汗。他代他的红眼睛的舅舅列那着急;他一路奔,一路自言自语道:“唉,你是怎样的危险呀!你的结果如何!难道我看着你由生入死,或被逐出国外么?我实在焦急;你是我们亲戚中的头领,你善于计谋;你的朋友们有急难时,你都肯帮助他们;你善于设辩,你一说话便征服了一切了。”

格令巴这样匆促的到马里卜台,看见他的舅舅列那站在那里,他正得了两只鸽子,提回家去,这两只鸽子是第一次出巢学飞,因为羽毛未丰,便跌落在地上;列那正出来找食物,所以便捉住他们。

当他见格令巴走来,便道:“欢迎,我最爱的甥儿。你跑得太快,浑身都是汗了。有新闻么?”

格令巴道:“舅舅,不得了,你将有失去生命财产的危险!国王立誓要杀死你。他命令所有他的部下于六日内都到这里来。弓手、步兵、马兵、乘车的兵,带着弓箭枪炮等等,还带有火把呢。请你留心,他们要捉住你。依赛格林及白鲁因现在国王身边,比之我和你还亲近。他们的话都听。依赛格林使大家相信你是一个贼,一个谋杀犯。大兔拉卜里和乌鸦柯班特也在控告你。我怕你生命有危险,已因惧恐而将生病了。”

狐道:“呸!好甥儿,此外没有别的事了么?你便这样怕么?勇敢些,放宽心肠。即使国王及全个宫廷的人都要我死,我也能设计打胜了他们的全体。宫中不能没有我。”

(二十七)

“好甥儿,不必挂念这些事,进这里来,看我给你什么东西——好一对肥鸽,我最爱此物。他们味道极好,几乎可以全个吞下去——骨头一半是血。我自己觉得要伤胃,所以只吃些清淡的东西。我妻子很喜欢见你,但不要告诉她这个事,恐她要过于愁苦。明天清早,我将和你同到宫廷去;我要以巧辩制服了他们全体。外甥,你能帮助我么?”

格令巴道:“自然的,舅舅,所有我的财产随便你用。”

狐道:“谢谢你,外甥!如果我生还,我要偿还你的。”

格令巴道:“舅舅,你到了大家面前,善自设辞。你在说话之时,他们是不会捉你的。王后和豹都如此主张。”

狐道:“如此,我很高兴;如此,我可以一点也不必注意他们了,我将救出我自己。”

他们不再说话,走进洞中,见爱美林和她的孩子们正坐着。她看见他们来了,便立了起来迎接。格令巴问了舅母及表弟妹们的好。列那带来的两只肥鸽子,做了他们的一顿晚餐。狐道:“好甥儿,你喜欢我的孩子洛赛尔和列那定么?他们为我们全属增光。他们已经很能干了。他们都曾捉住过小鸡,还知道怎样的扑在水中去追野鸡及鸭。我常叫他们去打猎,不过我先教他们逃避罗网、猎人及猎狗之法。他们捉捕得极敏捷,我十分喜欢。”

格令巴道:“舅舅,你有聪明的孩子,可以高兴了,我也很高兴,因为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狐道:“格令巴,你流过汗,很疲倦了。现在应该休息了。”

“舅舅,你如喜欢,我也觉得可以睡了。”于是他们便躺在草床上。狐的妻、他的孩子们全都去睡了,但是狐心上很忧愁,叹着气,细想他应该怎样的饰辞自解。

第二天清早,他离了他的家,和格令巴一同走了。在临走之前,他先与他的妻爱美林夫人告别,且说道:“我必须和外甥格令巴同到宫廷里去。如果我担搁了几天未回,你不要怕;如果你听得什么坏消息,不要轻信他。你自己保重,好好的看管着家。我在那里当随机应变,尽力做去。”

她说道:“唉,列那,你为什么又要到宫廷去了?上一次你到了那里,几乎送了性命,你还说,将不再回来。”

狐道:“夫人,世上的事情是很奇异的:它的进行常与预料相反。有许多人想着要得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却是他必定得不到的。我现在必须到那里去。请宽心不要怕。我希望至迟五天之内可以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