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透没说完,就跳到一边。他刚跳开,就有一盆水从天而降。一秒钟后,阿歪就变成了落汤鸡。
“咔吧!”铅笔断了。
“倒霉!神经!”朱透盯着铅笔的断头说,“这是今天第三次弄断了。”
朱透是阿歪不喜欢的一个同学,因为他脾气不好,又老爱说粗话,所以阿歪就叫他“臭猪头”或“死猪头”,但是,今天他无疑是个“倒霉的猪头”。
他拿起小刀,一边削,一边嘟囔:“要是它再惹火了我,我就叫它见鬼去……哎哟!”
朱透叫了一声,丢掉小刀,捏住左手,鲜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生气地把铅笔扔了出去,但是他扔铅笔的地方不是垃圾筐,而是教室的墙。铅笔反弹回来,又砸在他的脑门上。
“嗷!”朱透叫了一声。他真生气了。他揉了一下被打疼的脑门后,把铅笔丢出窗口。
“哎哟!”楼道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朱透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铅笔扎了别人的眼,急忙站在椅子上从窗口探出脑袋一看,才放心了。哈,那根惹事的铅笔正夹在毛木老师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像一根长长的香烟。
“这支‘飞镖’是你射的吧?”毛木老师说,“不赖啊!要不是我动作快,这会儿我恐怕正在120上坐着了。”
“哇,老师您夹铅笔的姿势好酷噢,嘿嘿……”朱透讨好地恭维道。
毛木老师不吃他那一套:“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我看为了让你对你的这种行为体会更深刻,现在,我要……”
“哎哟,毛木老师,您要惩罚我呀!”朱透叫起来。
“瞧你说的什么话!”毛木老师说,“我说要惩罚你了吗?我是说,我要‘奖励’你!嗯,就奖励你一次做好事的机会,趁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你跑步去教学楼下找到阿歪,帮他干一会儿活……噢,对啦,在帮他之前,你先把脑门上的口红擦掉,一个男生,涂什么胭脂口红啊!就是涂,也该涂在嘴唇上!”
“啥?我涂口红?”朱透一边往教学楼跑,一边奇怪地想,“我啥时候往脑门上涂口红了?……哎哟,我知道啦,那是我刚才揉脑门时蹭上去的血!”
一想到自己曾被小刀划破过,朱透的手指就又疼起来。当然了,不过四秒钟,他就忘记了手指疼,因为他在跑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
“哎……哟!我的妈呀!”
哎,怎么这么长的哎哟声,而且还带拐弯啊?
原来是他从三楼滚到了二楼,然后又从二楼滚到了一楼。那个“哎”是在三楼发出的,那个“哟”是在一楼收尾的,当然会很长而且拐弯啊!而‘我的妈呀’呢,可跟朱透无关了,因为他滚到一楼半的时候,恰好牛田走了上来。
牛田是他的一个哥们儿,他平时老是吃热狗,而且吃起来没完,可现在他一点儿也顾不上吃热狗,因为他要躲开朱透。
紧急中他贴着墙站好。但是尽管他恨不得像磁铁一样牢牢地吸附在墙壁上,但他忘记了水泥墙不是铁,而他也根本不是磁铁。所以,就在朱透滚过他身边挂了他一下后,他就惊叫了一声,也随着朱透滚下楼梯。还好,楼梯已经不高了,更重要的是,朱透先他一秒滚到了楼下,正好用软乎乎的肚子给他当了海绵垫,因此,他一点也没有受伤。
“朱透,你练铁头功也不能不顾别人的生死呀!”牛田不满地说,“我快给你吓死了!”
“你神经呀!”朱透没好气地说,“有这样练铁头功的吗?哼!”
朱透气鼓鼓地丢下目瞪口呆的牛田,跑出教学楼。一出教学楼,他就更来气了,因为他一眼就看见阿歪正提着一个小筐在捡垃圾。
“倒霉!”朱透说。
“朱透,我禁止你讽刺人!”阿歪瞪了朱透一眼,“你以为我喜欢这项工作吗?真是流年不利!我只不过往地上丢了一个纸团,毛木老师就‘奖励’了我这项工作。”
“你神经呀,阿歪!”朱透说,“你被‘奖励’捡垃圾,好歹你还扔了个纸团,我就倒霉了,只不过不想要铅笔了,却被‘奖励’和你一样的工作。”
“这么说,我的工作要减轻一半喽!”阿歪乐了,他把筐往朱透手里一塞,“哈,该换班了,哥们儿!。”
朱透捡一下垃圾就叹一声气。
“我说朱透,你的兴致不错呀,捡垃圾的时候还用‘音乐’伴奏。”阿歪拿他开涮。
“神经啊你!”朱透瞪他,“你看不出我是在长吁短叹吗?”
“请问是什么事这么让你烦心啊?嘿嘿!”
“甭提了,倒霉啊!倒霉!”朱透说,“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倒霉。一写字,铅笔就断,削铅笔时又弄伤手,扔铅笔又碰上毛木老师,下楼梯又踩了个空……”
“哈哈哈……”
“阿歪!”
“哈哈……”
“阿歪你神经啊!”朱透火了,飞起一脚就踢阿歪,阿歪往旁边一闪,露出身后一个垃圾箱。一秒钟后,朱透抱着右脚在校园里跳来跳去地惨叫。
“嘿嘿,看来这家伙说的是实话,他今天正走背运!”阿歪想了两秒钟后说,“平时我没少挨这家伙的欺负,现在可是一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傻瓜才会让机会白白错过!那家伙的文具盒里还有至少59块钱……”
这样一想,他就跑上前,扶住朱透,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朱透,你没事吧?”
“是没你的事!”朱透大吼。
“朱透,你怎么能这样粗暴地对我说话!”阿歪假装生气地说,“亏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摆脱噩运。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朱透停止跳动,盯着阿歪说:“你是说真的?那你快点说怎么办?”
朱透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高,他马上挤出几点讨好的笑容,和声细气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阿歪用一副百事通的语气说:“你有没有听过‘破财消灾’这句话?”
“破财消灾?”朱透问,“啥意思?”
“你可真是个‘猪头’!”阿歪说,“算卦的人说,一个人在走背运的时候,破点财,花点钱,就能消除灾祸。”
“花点钱?”朱透说,“我只是个小学生,哪里有钱啊?”
“没有钱?你蒙谁啊!你文具盒的第二层里有两张二十元,三张五元,还有四个钢……哎哟!”阿歪没说完就捂住嘴,“天哪,差点说露了,要是朱透问我怎么知道他放钱的地方,我怎么回答呢?”
幸好,朱透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摆脱噩运上,他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啦!”阿歪说,“只要你请人到肯德基美餐一顿,我保证你的噩运会转到别人身上。当然了,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我倒是愿意陪你到肯德基跑一趟……”
下午六点,阿歪和朱透打着饱嗝从肯德基走出来。
朱透担心地问:“阿歪,我现在请你吃过炸鸡翅和奶昔了,你保证我身上的噩运已经消除吗?”
“当然啦!我保证!你身上的噩运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倒霉蛋身上了……喂喂。”阿歪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想,“这个‘猪头’,真是个大笨蛋。不不,我刚刚吃了他五个炸鸡翅,现在就说他是笨蛋,似乎不太妥,嗯,那就叫他傻瓜吧!嘿嘿……”
“你确定吗?”朱透还是不放心。
“确定确定!”阿歪大声说,“我确定就在你向收银台小姐递钱的那一瞬间,噩运已经上了另一个倒霉蛋的身了,哈,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倒霉了,走路挨车撞,无故被洗脚水泼……哎哟!”
阿歪没说完,就惊叫了一声,赶紧往旁边跳了一下。他刚站稳,就有一辆自行车打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飞驰而过。
“我的天啊!”阿歪擦了一把冷汗说,“真险啊!不过,危险总算过去了。”
朱透说:“阿歪,快躲开,危险还没彻底过去!”
朱透没说完,就跳到一边。他刚跳开,就有一盆水从天而降。一秒钟后,阿歪就变成了落汤鸡。朱透跑过去,又是给他擦脸又是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阿歪,你真是太高明啦!你预言得太准啦!你让我的噩运成了过去!‘破财消灾’,这句话太灵验了,现在,噩运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倒霉蛋……噢,不不不,对不起,是你的身上……呵呵,从现在起你时刻要小心啊……。”
“你怎么知道那个倒霉蛋就是我?”阿歪吐出嘴里的脏水后说,“我不是没被自行车撞着吗?而且你怎么就知道那盆水就是洗脚水?”
阿歪刚说到这里,就见一个光脚的人,趿拉着一双拖鞋,打旁边的楼里跑出来,替朱透作了回答:“哎哟,对不起!我习惯了往街上泼洗脚水,从没出过事,没想到今天让你给碰上了……”
“嗷,真是流年不利啊,怎么倒霉又让我赶上了!”阿歪一下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快上课的时候,朱透正在座位上和牛田胡吹大侃,突然看见阿歪一拐一瘸地走进教室。朱透笑嘻嘻地问:“阿歪,刚才牛田说你睡觉时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摔伤了脚,原来是真的呀!”
看见朱透,阿歪马上一瘸一拐地跑上前来,笑容可掬地说:“朱透,今天我请客,放学之后去吃肯德基!”
“不不不!”朱透一听说他要请客,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谢谢你,我对炸鸡腿过敏!”
“那就请你吃羊肉串。”
“不不不,我讨厌羊腥气!”朱透紧张地连头都摇晃上了。
“送给你一个MP3……”
“喂,朱透,你傻了吧?”在一旁的牛田插嘴说,“炸鸡腿和羊肉串你都不吃?真是的,你不吃可以让给我呀!”
“啥,你愿意吃?”阿歪惊喜地叫起来,“好啊,那就这么说定啦!”
第二天,手背贴着创可贴的牛田,一见阿歪就说:“阿歪,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昨天你请我吃肯德基和羊肉串,今天我请你吃鸡柳……”
“不不不,我今天嗓子疼!”阿歪的手摆成了电风扇。
“啥,嗓子疼?”牛田马上打书包里掏出一瓶可乐,不管阿歪同不同意,就塞给他,“巧了,我正好有一瓶饮料,给你了!”
阿歪像接过了一枚定时炸弹,马上又推给牛田。两人正推让着,结巴小杰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一看见可乐就说:“哇,可……可乐,我……我正口渴呢。”
第二天,大家看见脸上包着纱布的小杰举着几根冰激凌,在楼道里搞宣传:“喂……喂,谁……谁吃!”
一个月后的一个课间,阿歪打外面活动回来,看见同桌展开正在认真地写习字,就奇怪地问:“哎,我说展开,你这两天是咋了?课间也不出去,还一个劲地在写习字。”
“甭提了,真倒霉!”展开说,“前天我的作业写得有些潦草,毛木老师很生气,罚我写习字呢。”
然后,展开又说:“阿歪,你以后写作业千万要工整哪!”
阿歪说:“我才不关心作业工整不工整呢,我关心的是今天该谁走噩运了……哎,展开,你知道是谁吗?哎,看我这糊涂劲,今天的倒霉蛋不就是你吗!你正被老师罚写习字……嘻嘻嘻,展开,先说好,你可不许请我吃东西呀!”
说到吃东西,展开想起了什么,他问:“阿歪,哈密瓜好吃吗?”
“哈密瓜?”阿歪说,“嗯,太好吃啦,我昨日晚上在家里吃……哎,展开,你怎么知道我吃过哈密瓜?”
展开说:“那是我送的……哎,我说,阿歪,你怎么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