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人的血 (4)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贵字莫过于命，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拼命，亦不是有些人自出生后就注定要拼命，而是某些人要获得生存的权利，获得安全需要，不得不拼命。
只有拼命才能获取生存的权利，只有拼命才能获得少许自由，流星正是这类人。
流星已走进殿堂，迈出的每一步都很慢，就像是他每一只脚上都压着一座高耸云天的山，落脚很重，抬脚同样重，那种力拔山兮的沉重。流星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只有霸天座前的那张楠木桌子，桌子上很干净，一尘不染，还铺上白如雪色的白布，岸上正放着一杯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热茶，香茗漂浅，茶香荡漾。
流星既没有向霸天施礼，同样连句话都没有，只有那双冷酷的眼眸落在桌面的某一位置上，就像是他生命的坐标，势必要尽力向那坐标靠逝。他是一个不会下跪的人，他自做星部以来，从未给霸天下跪，他还是不喜言语的人，和任何人的言语都是一零半碎，他只和一个的话最多，就是他自己。
流星已经靠近那张楠木桌子，双脚停下，左手已抬起来。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霸天在内，每一双眼睛都紧紧地，不遗漏一点余光地落在流星的身上，不单是惊讶他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思忖着他一路上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苦痛，同时，每一双眼睛又都注视着他手中血迹早干的首级，纵是霸天都不免有少许的变色，对于一个全大地皆文明的好战民族，要取下金晶部落最高首领的首级，绝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千百年来，追溯历史，流星是第一人。第一永远是第一，第一绝不等同第二、第三，也只有了第一，才有第二，第三，第一才是成就，是辉煌，是开创一切的先迹。
气氛竟然在流星的每一步中紧张起来，直至他走到楠木桌子前时，整个大殿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落针可闻，几至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流星重重地将首级摔到楠木桌子上，啪得一声打破所有的沉静，这时候流星的目芒才落到霸天的脸上，流星看着霸天，霸天看着流星。流星只讲了一句话：“我把他杀了！”仅有的五个字，平淡，无力，可听在人耳里，都如五霸贯耳，轰在头顶。
五个字是流星给霸天的解释，首级算是他完成任务的标志。
说完这句话，应该说在最后一个字落着的时候，流星已经转身，面前门外，抬脚，挪步。
对他来说他已经超额地完成任务，尽管他迟回哈夫多多岛，尽管他没有更多的解释。
在某些意义上，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解释，国路的首级已经能说明一切问题。
倒是没有人去留意那干涸腌瘪的首级，霸天怪怪地盯着一声不响便转身离开的流星，另外的日月人三部方，每个人的面孔上都凝布着惊奇的表情。没有人阻拦他，当然也没有人敢于阻拦他，甚至没有人开口对他说句话，僵持的沉默一直在延续，平日里多嘴多舌的残月本想说话却蓦然在这种时候不知怎样开口。流星的脚步声踏出沉重的节拍，待他目中无人似的走出大殿时，霸天沉寂多日的目光豁然散天，从流星转身时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流星的背影。
一个人的首级一个人的生命在霸天目中缈小的就如一粒砂尘，就是桌上的首级，区区好战民族金昌部落陛下的生命他都不甚在乎，他目中只有流星。
放眼天下，广阔大地，能让霸天真正能放在心中的人除了四大部主，他生命中将助他统一大地，打下铁桶江山的四大星相，恐怕再无其他人，纵然有，亦屈指可数。
自然，放在桌子上的不只是金昌部落陛下的首级，还意味着它就是金昌部落的政权和土地，这些才是霸天需要得到的东西，今天，他并没有郑重地看一眼他要得到的东西，因为，在他心里他已经重新审视了一个人。
流星不但能给他带来很多奇迹，而且能取到很多如桌子上这种地位和身份的人的生命。这只是第一次，只是伊始，是他霸天命中四相鼎力相助的证照，是他开始征战大陆的标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四星相的生命抓在手里，霸天已经有了全天下抓在手里的感觉，那感觉让他激情荡怀，甚为激切。
流星的背影在消失，已惊又疑的三部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要坐下，陆听殿外传来扑通一声，就像硬硬的圆木撞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那声响响起的一刹那间，三位部主几乎是同时飘飞射出殿外，残月走在最前面。
没有人相信那是圆木倒下，倒下的应该是流星，也许其他的人倒下时还会呻呤，而流星不会，他是一个哪怕摔死或是在娘胎里成形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呻呤的人。
一个可以站着生，站着死的人也有倒下去的时候，他毕竟是人，是人有血有肉，七情六欲，尽管他不苟言笑冷如冰铁，尽管他杀人如割草，看上去就像是恶魔，但他总能脱下了做人的本身和性质，身受重创，大难不死而生后，在强大的压抑下，他终于倒下了，倒在大殿门外的石阶上。
倒下，也许对他来讲是种解脱，他需要休息，弥填亏损的体力，他可以不想任何东西，没有仇恨，也就没有痛苦。
因为仇恨，他的心阴暗而潮湿，阴暗得像地狱，潮湿得如沼泽，故而决定了他的生命一片死沉没有生机，他唯有内心的痛苦无时不刻地潜伏着。仇恨，亦是他的精神动力，因为仇，他坚强不屈地活着，忍辱负重的活着，他活着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报仇；因为恨，那股潜藏在心底和灵魂深处的恨，他无忌杀人，无视于生命，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做任何事都可以拼命。流星的拼命，换来的是他人生命。但人人知道杀人并不是一件致人快乐的事情，杀人并非是一种超级的解脱，可是，没有人知道流星心中的痛苦——杀人的痛苦。现在，他倒下了，就不会有痛苦……
夜已深。
星光满天，月映西楼，银河倾辉，云谈风清，今夜，很美丽的夜色。
霸天还在大书房看书，他有在读书夜深的习惯，但自从一刻前伊人公主擅自闯进大书房，父女一番简单的言语交谈之后，他竟无心书上，独自沉默。
从伊人的言谈举止，和靓丽活泼的表情中，霸天已敏锐地感觉到她的青春期来了，她已喜欢上一个人。青春的骚动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皆有显现，泼辣的性格已不知何时突变温柔，温情骤现，连笑容中都潜伏着对某青春欲的期待和渴求，口中总提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被她夸成天下最好的男人。
她大概已经恋爱了，爱是一个人的权利，是人皆有权利选择爱情，爱情到来时，也是一个人都将成熟的标志。该爱的总会去竭望和期待，该来的总要来。霸天当然知道她心里喜欢谁，在他作出选择的时候，自为父母同样有权利选择，当然同样有权利拒绝。
霸天对她喜欢的男人，并不赞同，亦不拒绝，他甚至装起糊涂，保持在伊人面前少有的沉默。他并不想伊人去爱一个他认为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那个人对他来讲如伊人同样重要，可他又难得找出来拒绝的原因和理由。
风雨欲来，心腹满思，霸天干脆放开书本，背手踱步。人影赫门，门外正站一个人。霸天连瞅都没有瞅门外人一眼，连喝叱那人进来说话。那人正是马特不书。以前由女使风情做霸天使者的时候，霸天还表现出君子仪容，尽管同样虚伪都不敢含糊，但自马特不书充当了他的使者，掌管了王宫大院之后，他从来就没有将他作人看待，他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工具，或是一条任由驱使的狗。
大概是因为马特不书愿意作狗，日常表现出狗的奴性和德行，所以霸天也就当作他是狗。人天生就人，狗天生就是狗，狗和人有着本质的区别，狍永远不可能变成人，但如果人愿意变作狗，那倒是有可能。
人和狗是高极动物和低级动物最形象两种类型区别，阿谀奉迎，讨好主人是狗的天性，而人的天性似乎自从有人类伊始就注定着要驱使狗。霸天与马特不书在一起时，大抵最好的比喻就是人与狗。
马特不书是一路小跑，落脚甚轻生怕惊动霸天，所以奔到他面前，与脸上挤出数继让人看过后大有呕吐恶心之意的笑容，裂着一张大嘴巴，恭恭敬敬。不用霸天开口，马特不书首先向霸天报告了流星的伤势，听说流星伤势并不是很重，只是昏迷不醒，霸天无言，却深深地缓了一口气。马特不书很会察颜观色，见霸天舒缓口气，无疑在为了流星的伤势感到放心，便立即笑脸道：“陛下不用操心，想星部主人虽冷酷，但能量盖世，纵使受点皮肉之伤，绝无大碍，过两天定会好的，陛下慧眼，识得流星这样的人才，第一次出马就能拿回国路的首级，前途无量，必能辅助陛下拿下大陆，陛下有福啊！”
霸天迷笑，马特不书尽管长相丑陋，但很多时候能讲很多好听的话儿，大抵人的本性都喜欢甜言蜜语，霸天心中亦确为拥有流星如此部下而高兴。霸天忽地想起一件，而且是一件想了很久的事，当他的目光落到水书身上时，眉头一展，他想问不问马特不书，看着他的意见如何，此人既不会生漏风声，泄漏秘密，安全可靠，还会实话实说。此问有很事情都是来于一时或突然间的灵感或巧合，霸天突有此想，竟然真的决意要问问他一直看作是狗的具脉和主情。然而，也就是霸天的一问和马特不书的一答，日月星三人的命运由此大大改变，祸从天是非多少事，皆在苦难恨仇中。
霸天道：“本王决定在四大星相回朝之后，分别传他们四样是可以傲视天下，横扫大地的尚武尚魔绝学，阳光善于飞刀飞箭，本人决定传他‘杀手箭法’，而流星似乎善于使剑，本人便传他‘死神剑术’，残月善于使刀，就传他‘流氓刀法’，致于公主伊人，有魔戒在手，传她高级大魔魔法‘天使伊人’，但本王考虑到物极必反……所以一直迟迟未作决定，马特不书呀，你看你有什么意见？”
好一个物极必反，霸天话未说完马特不书已经明白什么意思，霸天的话虽然说得不是那样直接，但已很明显地在说四部星的身手本来就了得，放眼大地，虽然不能称一数二，但亦屈指可数，特别是各星相独有特点异能，超人之外，阳光沉腑机深，智谋过人，大贤大智，必有大所为；流星冷酷无情，然任何时候都能冷静自如，让人看不透他的心，出手狠厉，勇猛如虎；残月天生机智聪明，一点小动作都做出大事情，嘻嘻哈哈的打闹中，最让人不可探测底细深浅，机智勇猛双全，人中之杰；伊人机警过人，对任何事都十分敏感，诡异莫测，叛逆性十分强列，虽身为女流，却不让须眉。如此四相，本是大地杰出贤良栋木，全被霸天集天座下驱使，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