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以杀我 (2)
寒冰稚嫩的声音沉沉地道：“倘若我杀了你，残月就没有父亲，就同我一样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刀魔闻言，所有的突然冰冻了一样，僵滞在脸上，但最明显的更衣是莫名的惊震，为寒冰的一句话所惊震。
刀魔是残月的父亲？寒冰为什么要说刀魔是残月的父亲？在寒冰向刀魔动手的时候，他想起残月，在他心中，残月很善良，残月不但经常把好吃的东西最先让给他吃，还在今天驱赶洞穴中的野兽时，为救他而被豺狼咬伤，寒冰很感动，但他声称刀魔是残月的父亲，不会没有理由。
刀魔两条浓浓的眉毛横贴在一起，莫名惊讶地道：“你知道我是残月的父亲？”他的语气比杀人时还要沉重百倍。
“知道！”寒冰回答的极为干脆，并继续道：“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这一回，是寒冰在问！
“对，我想知道！”刀魔大声道。
寒冰道：“在别人的眼里，你和残月是师徒关系，但我能看得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他的父亲！”
刀魔不语，等待寒冰继续解释下去，寒冰悲声道：“我从小便没有见过父母，我渴望父爱母爱，日久天长，在羡慕其他孩子在父母面前所尝受的溺爱时，我记住了父母对待子女的眼神——天下间所有父母对待子女的眼神，而在你打量残月时，正是那种父爱的眼神！”
一席话，震惊了刀魔的心，刀魔的眼神变了，表情也同时变了，变得温柔而祥和，那是父亲的温柔，父亲的详和。刀魔真是残月的亲生父亲？
面对寒冰的解释，刀魔没有一句话，他似乎不想承认，却没有力量和勇气说一个不字，刀魔简直难以想像寒冰何以能以一个人眼神就能断定他是残月的父亲。
眼神，当一个人无论是面对人或物时，都会有种眼神，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就能流露心情。爱，来自心底，却自发于眼神，细心聪慧的寒冰记住那种父爱的眼神，一个眼神往往也能证明许多东西，微妙之处，在于用心人。
刀魔因为寒冰而震憾！深深地震撼！
刀魔再次低下头，就如他人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羞愧而难堪。
“不对，我不是他的父亲！”刀魔淡然道。
“你骗不了我？”寒冰惑然问道。
“不！他父亲早在十年代就死了。”
“哦！”
“信不信由你！”
“而且，他还不知道我就是真正的刀魔。”寒冰迟疑地看着刀魔，等待他的解释，刀魔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张面皮，其中一张是刀魔的面皮，而另一张是陌生的面孔，两张面皮在寒冰眼前晃动，寒冰目中闪过激色，骤然明白了什么。面孔上的面孔，难怪没有人能识别得出。
刀魔道：“自月儿记事起，他看见的不是刀魔的面孔，而另一张面孔，他暗中看见过我戴上刀魔的面孔，他以为，我是冒充的刀魔，他不知道刀魔这个人。”
刀魔将两张面皮都投进火堆里，炽烈的火苗燃烧面皮，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我所以不想让残月知道我是刀魔，因为，刀魔是个耻辱，我恨刀魔，另外，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残月是刀魔的关系，刀魔曾杀人无数，仇人也无数，只能给他的后人带来灾难……”
刀魔的语气随着面皮化为灰烬，越来越伤感。
寒冰道：“但我知道，你没有必要告诉我原因，我更没有问你原因。”
刀魔并不否认，道：“如果连你也不知道，恐怕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
寒冰沉疑，目闪精气道：“为什么？”
刀魔道：“也许，今夜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刀魔语声悲凄，似乎充满英雄末路的悲哀。
刀魔又道：“如果我不死，我还会让你杀我，而且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想知道的秘密，也是关于你爹娘之死的秘密，你走吧……”刀魔的语气骤冷，最后几个字，竟是命令的口吻。
倘若说人生总少不了悲哀，世人都有悲哀，那么，残月的确也够悲哀，和刀魔生活十余年，却不谙人，其中多少悲伤和酸苦，不能说算不上是个悲哀，而且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但是，是刀魔故意制造的悲哀。
刀魔走了，走得匆忙，无声无息。
那一天，就是今天。
今天早晨。
当残月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老师的羊皮短衣，饮月刀亦在他身边。
老师？
羊皮短衣？
饮月刀？
刚刚醒来，还迷着松惺睡眼的残月，心头骤然涌起一抹不祥的预兆，那种来自血管深处的火热感觉，他从来没有过，直觉告诉残月，那是不寻常的感觉。
隐隐中，他似乎感觉到灾难即将来临！残月相信自己的感觉，忽地一跃而起，扛起饮月刀便朝刀魔所居的那间洞穴跑去。
洞穴里，火已灭，人影全无，冷寂无声，依旧充满了野兽的气息，仿佛从没有居住过人。
一股热血冲到残月心上，他感到莫名的惊慌，羊皮短衣，饮月刀，与刀魔从不离身，更何况饮月刀是穷绝大地的神兵利器，如今，刀魔却将它留给了残月，刀魔去了哪里？
残月的眼睛不漏过洞穴内任何一个地方，当他失落的目光落到熄灭的火堆上时，他的眼睛有些发直。
老师从没有离开过自己，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突地，残月想起一件事，心跳猛地加速，呼吸亦急促起来，残月身形飞射进寒冰所居的洞穴内，他想，寒冰一直声称要杀老师替他爷爷报仇，会不会是他夜里对老师暗地里下了毒手？
但当他落进寒冰的洞穴中时，他又觉得自己的猜疑根本不可能，寒冰仍在睡梦里，一个孩子杀了人不可能如此镇定，更何况，以寒冰的身手，绝对不可能得手。
残月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山崩面前而不惊的他如今急了，刀魔是他唯一的亲人，残月大喊大叫地叫醒寒冰。
“冰，知不知道我老师去了哪里？”残月急切地问。
寒冰揉揉眼睛道：“叫什么叫，他不在右边的洞穴里吗？”
残月赶紧摇头，道：“没有他的人，火堆早熄，他似乎早就不在！”
回想起昨晚的事，寒冰冷漠地道：“那怎么会！”说着站起身，但当他看到残月肩上的饮月刀时，寒冰蓦地一震，瞪大眼睛，尚武之人，特别是刀魔级的人物，刀在人在，刀落人亡，这几乎是大地上尚武阶层中的定律。
寒冰立即意识到刀魔出了什么事，一阵紧张，他又想起昨晚刀魔对他所讲的话。
“今夜，也许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寒冰只觉脑子嗡地一响，双眸即红，大吼出声道：“刀魔，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寒冰如颠如狂，对着洞穴大声嘶叫。
残月闻言陡震，急问道：“冰，我……我老师发生了什么事，说！”
还是那种强烈的不祥预感驱使着他，经由寒冰一阵大呼小叫，那种不吉的征兆更强了，寒冰道：“他大慨再也回不来了！”
残月微愤道：“为什么这么说？”
寒冰道：“他自己说的。”
残月惊声道：“什么，老师说的？”
寒冰点头，瞬目一闪，当即有所反应的，拉着残月道：“他大慨还没有走远，我们去找。”说话间，两人一起奔出洞外，辩别了方向，他们本是从东方来，朝西方走，残月断定老师肯定是由西方去了，便和寒冰直掠西方，一路追寻。
神之山上，山峦重叠，烟岚云障，一路变化，由群山变作沼泽，由沼泽再是湖泊，又见冰山雪，烟雾迷蒙，不见第三条人影，直追到日落月升之际，直追到冰山雪林一角，残月和寒冰也没有找到刀魔。
刀魔如今去了哪里？天色已晚，残月扛着感觉越来越沉重的饮月刀，既找不到老师，一路上还要与饿兽毒禽作斗，疲乏之余，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惟寒冰冷静，四下里扫目搜索刀魔的身影，月亮升高，月光洒落在冰雪上，映射着寒冰和残月单小的身影，寒冰刚想找个洞穴窝身，隐隐中似乎听到人声，忙细声告诉残月道：“月，你听，是谁在说话？”
残月倏听说有人说话，止住哭声，精神陡振，忙运霸王心诀，集中精力收听四周一切声音，有人道：“老狼先生，我们已设置了最强大的魔障阻住白云楼的去路，纵是他取得天魔剑，也别想走下仙之山。”
只听那个叫老狼的人嗯了一声，沉沉地道：“好，很好，我们受神女之命，那天魔剑本是长生天之柱，世人不可得之取人，否则将天山地裂，涂炭生灵，而有人一心想独霸大地，推翻帝国朝政，十几年来一直为取天魔剑而奔走，招兵买马，先前还制造了震惊大地若干年的’刀魔之案’，所以神女命令我们设立魔障，狙杀取剑……”
那人道：“啊……是这样的，嗯……不好！”
老狼先生道：“什么不好？”
那人道：“报告老狼先生，附近有陌生人气。”
老狼先生冷冷地笑道：“我早有发觉，正准备命你去看看，快去，去看看那两个小子是什么人，怎么跑到仙之山上来？”
“是！”
残月闻心中一耸，二话不说正要拉寒冰隐藏起来，空中忽落一团白雾，不见任何人影，疾落到[寒冰和残月面前，嘿嘿笑道：“想溜？小子，你等何人，怎会跑上仙之山上来？”
寒冰蓦见白雾，不见人影却有人声，惨叫一声：“鬼呀！”惊叫间拉着残月便跑，惟是残月不惊不惧，站定身子安慰寒冰道：“不怕，鬼有什么可怕！”转身反问白雾道：“你又是何人？”残月镇定自若，不惊不诧，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
一团白雾，朦朦胧胧，只有人声而不见人影，只有鬼才有这样的形体，白雾究竟是鬼还是人？残月肯定对方不是鬼，虽然看不到对方形体，但隐隐中他总感觉到雾中有双精亮的眼睛在打量自己，那双眼睛有着独特的力量，似乎是股奇特的力量让其看不到他的身影，白雾半晌沉吟道：“好独特的斗气，竟然能扭曲我的魔法力场，此儿不凡，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咦？饮月刀，饮月刀怎么会在这孩子手里？”
白雾开始向西残月趋近，残月已经感觉到白雾来者不善，不怀好意，倒退一步，星眸闪过一抹怒机，准备向白雾发出攻击。
“说，你是谁？”白雾用威胁的口气问残月，残月高声道：“你管我是谁，你怎么不回复我你是谁？”
残月严辞以对，没有丁点儿惧意，白雾嘿嘿地笑了一阵，阴森森地道：“快说，刀魔是你什么人？”言语间白雾再一步欺近残月。
残月怒吼道：“凭什么告诉你，魔鬼！”
厉吼间小小身影一晃，在闪电间向白雾发出闪电攻击，拳脚相加，快如流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寒冰亦有所反应，飘忽而起，旋起那柄弯刀，划向白雾，寒冰和残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手和能量已经超过刀客剑客的威力，两者之力非同寻常，劲力如涛，刀影翻飞，白雾骇叫一声，蓦然飘散，躲闪间和两人斗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空中又降落两团白雾，不由分说就加入战圈，同时进攻残月和寒冰，不用说，三团白雾都是同道中人，战斗进行中，只听原先那团白雾大声道：“报告老狼先生，此子手持饮月刀，而且能量不凡，不知如何处置，敬请吩咐！”
但听空中送到老狼先生的声音道：“嗯……我已看见饮月刀，不管他们是谁，夺下饮月刀再说，神兵利器，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以他们的力量，怎能保住饮月刀，我给你们力量，速战速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