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扬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买杯咖啡就能提高十倍?不对啊,虽然现在场上是巨大的劣势,但是拖到40分钟以后的话还能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也要争取一下。可这十分之一提高十倍,又该从何说起呢?
“你快去买去啊,楞着干什么?”陈思从桌底踢了杨扬一下,心想我怎么认识这么蠢的一个朋友呢?明显是这位红发美少女要代替他来carry全场啊,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杨扬连声哦哦,点头答应,赶忙起身就往外跑去。
“围巾戴上!”陈梓玥从他位置上把围巾拿起来递给他,杨扬还没跑开就扭头转身,结果围巾,三两下就缠在脖子上,也不管整不整齐了。
东北的秋天很短,而冬天来的很早。杨扬家乡所在的那个西北边陲小城,终年难得一见下雪,可来到东北发现完全不一样。
杨扬是10月29号回到学校的,这个时候已经是白雪茫茫了。陈思跟他说10月16号,也就是杨扬刚走没几天,那天白天昏昏沉沉的,天色很暗,也不是特冷。结果夜里就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白了。
陈思是本地的,见怪不怪了,杨扬却不一样。按道理说16号那天晚上一夜的雪,已经超过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所有了。所以他还是蛮兴奋的,不过最开始的那场大雪他没赶上,后来知道现在,也没怎么下了,那种白雪皑皑的情景也不容易见到。后来杨扬才知道,东北的冬天从来都是一个样。天空像是造雪的机器,铺天盖地的雪从天上倾撒下来,永远没有尽头。整个世界白茫茫,一切的痕迹都会在大雪后消失不见。
杨扬之前还觉得奇怪呢,十一期间学校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到后来根本没有人去讨论它,也不见某个媒体有报道过。那天在场的人虽然不能用多来形容,但也不少。陈梓玥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消除那件事的后续影响的,杨扬至今没弄明白,或许是所有的痕迹都被那场大雪的突如其临所掩埋了也说不定。
待杨扬走后,陈梓玥便坐在了杨扬的位置上,操控着刚刚复活的阿木木朝外走去。
“想赢么?”陈思是认识她的,因为他是少数还能记得当初那件事的几个人的其中之一。而刘野之所以不在,是要回家收拾东西并做一些交代。说实话此去不知道要多久,也许不习惯会马上就回来,或者一待就是很多年,至少还是要跟家里人说一声比较好。
陈思没有家人,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他没见过自己父母,自打记事以来,一直都是自己的爷爷在抚养自己。让他奇怪的是,从小学到大学,这么些年,花销是很大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总能有钱给他生活费给他交学费,爷爷一直没告诉他,他也就没问。他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作为交换生去国外学习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学费和生活都有人报销,让他别再那么省钱了,有病就去看,想吃什么就买,说你年龄大了,我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要照顾好自己,说别我这一走就是永别回来再也见不到你人了,那样我会难过。
说着说着陈思的眼泪就无声的淌了下来。
小时候条件不好,但是爷爷却总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块钱给他当零花钱。几块钱啊!对于那个时候的每个小孩来说都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但财不外露的道理那个时候的陈思还不懂,所以有一次他就被几个小孩堵了。那几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他零花钱多,所以就让陈思把零花钱交出来,不然就打他。陈思说这是爷爷给我的钱,凭什么给你们,你们怎么不朝自己家里要?于是惨遭一顿毒打,后来还是被路过的一个大叔阻止了。
回到家里,爷爷看见他脸上的伤,问他咋回事儿,他说摔的,然后就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任凭爷爷怎么叫他都没用。
经历过被抢一次的陈思学聪明了,从那天后他把爷爷给自己的零花钱全都放在家里,不往学校带,他觉得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抢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又被那几个人堵了。他说自己没有钱,那几个小孩不信,去搜他身,发现真没有,结果又把他打了一顿,并且威胁他说如果明天还不带钱,就再打你,如果一直不带,那就天天打你,直到你带了钱为止。陈思拼命的护住自己的头,为了不让脸上再出现伤痕而被爷爷看出来什么。
但回到家,陈思卷起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淤块,青紫交加,稍一碰,就让他呲牙咧嘴倒吸凉气。那个晚上,他躲在被窝里不争气的哭了半夜,夜很静,他连哭声都不敢发出丝毫,因为爷爷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一旦发出什么声音,爷爷准能听见。后来他哭的没力气了,也困了,才沉沉睡去。这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第二天醒来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陈思,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能骑在你的身上欺负你了!”声音虽然显得稚嫩但语气里透出的坚毅,却十分强烈。
然后他还是没带钱,就去学校了。
下午放学后,他径直朝之前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那几个小孩正在那里等着他呢。他直接跟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个小孩说我没带钱,你要怎样。
那个小孩显得难以置信,他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巨大的质疑,反问他,你说该怎么办?陈思说你打我吧。
那个小孩喊了一句动手,旁边几个小孩一拥而上,对着陈思拳脚相加。陈思不管那些,眼里只有领头的那个小孩,他虽然恨那个把自己零花钱多的消息告诉别人的人,但相比之下更恨这个天天堵自己朝自己要钱的人!
只见陈思的眼里被愤怒所填满,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个小孩的领口,面对面左手擒住他的右手,那个小孩一看也是身经百战,伸出左手缓解陈思右手抓住自己领口的压力,然后右手反手使劲,欲拜托陈思的控制。
但出乎那个小孩意料之外的是,陈思的力气很大,在这个年龄段显得很大。他竟然拜托不了!
陈思也没闲着,直接使出一记勾腿,并期身前压,那小孩顶不住,一下子就被放倒在地上。陈思见势直接坐在了那小孩的身上,把他的双手分别压在自己的膝盖下,这一下那小孩是彻底起不来了。
那帮小孩见自己老大都被擒了,那哪能罢休!过来好几个人左右各一个架起陈思的胳膊,剩下的扯着陈思的衣服,一下子就把他从被压的小孩身上拽开来。
陈思被拽的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摔到在地上。那个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指挥着这帮小孩,说了一句“给我打!往死里打!妈的!”
好在陈思反应够快,摔到的瞬间就滚了出去,不然要是真被这几个人围住,那何谈翻身!
只是在地上翻滚想要逃脱奔跑着追赶你的人,谈何容易!果然没滚出去几圈,就被那几个小孩追上了。
那几个小孩潮水般涌上来,围着陈思一顿猛踹。
那个为首的小孩也赶了过来。众小孩给他让出一条道,只见他怒气冲冲走过来,狠狠的踹了陈思几脚,伴着怒骂:“操·你·妈的让你打我,还敢打我了是不是,老·子不弄死你!操·你个·妈·的!”
陈思本来像之前几次一样稳稳的保住自己的头部,确保脸上不会留下伤。他虽然发过誓了,可是毕竟寡不敌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这么认了,他是在等一个机会!
那个为首的小孩过来了,正合他意!
由于那个小孩过来了,别的小孩也都停下脚上疾风骤雨般的动作,围着陈思看着老大踹他。这正好给了陈思翻身而起的机会。
不知陈思从哪里来的力量,只见他在这狠踹之下,竟然半坐起身,一把抱住那个小孩的小腿,用力往自己这个方向扯来,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陈思得逞了。
那个小孩一个趔趄没站稳,一副又要摔到在地的架势,不过还没等倒下去,就被旁边的小孩挽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小孩的重点都被吸引过去了,陈思这才得以有片刻的喘息时间。他缓缓的站起身,右手插进裤兜里。
“你可真牛·逼啊,陈思。”那个为首的小孩啐了一口痰,愤愤的说道。
能不牛逼么?他今天在同一个地方已经栽了两次!他向来自认最凶,所以这一到六年级都以他为大。
说罢,他走到陈思的面前,跟他对面而立。
那小孩瞅了瞅陈思,二话没说,突然一个巴掌,扇了陈思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很响亮。
陈思被打的有点懵了,他感觉天在旋转,眼前有几只金色的小鸟绕着圈在飞。
周围的小孩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今天真有点过火,正作势要去劝自己老大一句,没有就没有吧,就几块钱的事儿,别最后闹的全校皆知家长皆知的就不好了。心想你老爸是厉害,学校不敢怎么样你,可是我们不行啊,在学校被训了回家还得挨打。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那小孩又把右手扬起,悬在半空。
只是那只手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挥下去。
他们顺着那个小孩的目光朝下望去,陈思的右手握着什么东西,刺进了那个小孩的肚子。
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
整个学校都疯狂了,学生,老师,家长,媒体记者,全堵在学校门口。有担心自己孩子安危的,有斥责凶手的,有质问教育的,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陈思说一句公道话,舆论也是一面倒,所有人都以为是陈思闹的事,以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有暴雨倾盆而下,像是天被撕开了一个大口,无数吨的水被排泄出来。没多久之后,小学生持刀伤人的事件仿佛被这一场大雨彻底清洗掉了,之后也鲜有去谈论。
只是没有人看见,那场雨中,陈思背着书包从学校的侧门离开。雨中陈思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萧条那么凄凉,孤单的仿佛那个背影就是整片天地,从天上到地上只有暴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这一年,陈思刚满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