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三章4辞得了尊名,辞不了尊敬
智者乐,仁者寿,长者随心所欲。一介布衣,言有物,行有格,贫贱不移,宠辱不惊。学问铸成大地的风景,他把心汇入传统,把心留在东方。
——2006年“感动中国”颁奖辞
名利本为身外物,却是许多人执著追逐之物。五千年历史,自从有了阶级的观念,追名逐利变成了世俗人生活必不可少的内容,无几人能免俗,这正应了那句“名利本为浮世重,古今能有几人抛”。季老也称自己是爱名利之人,却不是追逐名利者。他活了近百年,什么名利都已看得通透。
《在病中》一文中,季老疾呼:快快摘掉头上的三顶高帽—— “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季老自问只是写了一些关于国学的文章,但对国学没有深入研究,与其他国学大师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国学大师”对他来说完全是无中生有。季老也不承认自己是学界泰斗,泰山北斗者,地位至高无上。他这一辈子只是爬格子,作为教育者工作了几十年,若说“苦劳”倒是有一点,但他一直担任行政工作,绝对没有什么学术上的巨大成就,所以称学界泰斗有点名不副实。至于“国宝”,使他立刻联想到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他自问比不上熊猫的可爱,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每到一处大家都这么叫他,这“国宝”的称呼更让他觉得这是“无妄之灾”。季老的一生都在谦虚和淡泊中度过,名利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淡而无味的东西,有则有,无则无,不该得到的就绝不能拿。
纵观季老对待称号、名利的态度,不难发现,季老虽学识渊博,在学术界、文化界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却谦虚有加,而季老此种态度的实质却是:他已将名利看透,称谓只是一个名号,图有表面光鲜,有名无实。季老也是以自身的言行告诫我们:莫为名利所累。
著名高僧弘一大师也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不为名利困扰的人,即使在他作为法师再度出名之时,依旧对“法师”、“老法师”、“律师”等诸如此类的名目十分反感,总是要求别人在写书或称呼他时去掉。
他认为一个真正的学者、追求学问的人就应该孑然一身,踏踏实实地做学问,不应该为了名利而去沽名钓誉。为名利牵绊,只会让我们骄傲自满,而做学问则需要实实在在的精神。
的确,虚名无益,古哲云:“嚼破虚名无滋味”。可谓一针见血。下面故事中的小和尚就深知此理:??
洞山禅师感觉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了。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连朝廷也急忙派人赶来。?
洞山禅师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净莲般的微笑。他看着满院的僧众,大声说:“我在世间沾了一点闲名,如今躯壳即将散坏,闲名也该去除。你们之中有谁能够替我除去闲名呢?”
殿前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院子里一片宁静。忽然,一个前几日才上山的小和尚走到禅师面前,恭敬地行礼之后,高声说道:“请问和尚法号是什么?”?
话刚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投来埋怨的目光。有的人低声斥责小和尚目无尊长,对禅师不敬,有的人埋怨小和尚无知,院子里闹哄哄的。?
洞山禅师听了小和尚的问话,大声笑着说:“好啊!现在我没有闲名了,还是小和尚聪明呀!”于是坐下来闭目合十,就此涅槃了。?
小和尚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看着师父的身体,庆幸在师父圆寂之前,自己还能替师父除去闲名。?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立刻就被周围的人围了起来,他们责问道:“真是岂有此理!连洞山禅师的法号都不知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和尚看着周围的人,无可奈何地说:“他是我的师父,他的法号我岂能不知?”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问呢?”?
小和尚答道:“我那样做就是为了除去师父的闲名啊!”?
真正的智者永远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就像故事中的洞山禅师和那个小和尚,除去虚名,就是除去不必要的负担,内心也因此得以宽慰。明白其中道理,人生便会得到解脱,一切烦恼和麻烦也会远离自己。
这种思想正为季老所崇慕的。陶渊明“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精神境界也是季老极为认同的。看破名利,名利是名利,看不破名利,名利还是名利。所不同的是我们的态度。有一位学者说:“假如看破名利,好比把人世间所有的追求都当做挂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那样的人生想必是绝望而寡趣的;而假如根本看不破,把利害得失看得比山高、比水深,患得患失,那么人就会变得特别输不起,甚至小肚鸡肠、钩心斗角、不择手段,那样即便得到点名利,则不要也罢。”人最重要的是应该做到如季老那般的平常心——有就有,没有也不奢求。
所以,无论到了何时,都要明白一个道理,人生之中许多事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季老辞去诸多头衔就是这个道理。即使它曾经使你风光无比,到了该丢弃之时即可大胆丢弃,无名一身轻,懂得了这些,生活就会少掉许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