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禛心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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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说得黛玉笑容愈加灿烂,辟邪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看着风月。

牠是神兽,神兽就是兽中之王,吼一声,老虎都如病猫,小不拉几的虱子胆敢搔弄神兽的毛吗?

黛玉素手摸着辟邪的头,冰冰凉凉地指尖,如夏日里的一股冰泉,指尖凝香,让辟邪得意地闭上眼睛假寐。

这些日子,皆因辟邪在这里,除了惜春蹦蹦跳跳会过来走一遭儿,别人倒是都不敢过来,黛玉亦清净了许多。

黛玉斜坐在凉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兵书,细细瞅了几眼,不禁淡淡一笑。

见到辟邪,宝钗竟是毫无异样,脸上不动声色,倒是不由得让她心中为之钦佩。

如此不动如山,除了贾母之外,整个贾府里还没有能如此坦然面对诸事,这个宝钗,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

看透人心,真的是极要紧的事情,倘若看不透世事,是不是自己也会呆呆地总是落入别人的话里呢?

看着黛玉的神情越发显得淡然,一双灿然生光的眸子宛如深夜中的星辰,皆是灵慧。

翌日一早,黛玉起身,正在对镜梳妆,便闻得外面细细几声言语:“自从玉格格来了,家中竟是喜事不断。”

“可不是?先是老祖宗身子大好了,紧接着家里里里外外都似少了一层浊气似的,连老婆子我在格格这桃花阁里伺候着,身子骨竟也比往常硬朗了些,如今,听说大姑娘又有了身子,太太喜欢得了不得。”

黛玉淡淡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梳子,却走进书案后轻轻研磨着浓浓的红墨,丝丝的桃花香。

红墨非朱砂,却是她无意中从书中得出的法子,弄了好些年,才做出几块出来,落在纸上,如红霞满纸。

她为红墨取名,帝王墨。

唯独帝王才能使用朱笔批阅奏折,帝王墨岂不更适合?

慧人却微微凝眉低语:“格格,咱们这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至今为止,也有好几日了,虽然每每总是在贾母房中,人人欢声笑语,可是,她还是一头雾水。

黛玉淡然微笑,语音若春风中的桃花飞舞:“傻姐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慧人仍旧似懂非懂,却笑道:“也罢了,我不管,只管着格格身边的大小事情就是了。”

顿了顿,点了点脑袋,轻声道:“才得了消息,太子的庶福晋贾元春喜怀麟儿,贾家喜气洋洋,格格也很该去道一声贺。”

黛玉素厌这些人情礼节,低语道:“只怕道喜的人已经挤破了屋子,我们何必去凑热闹?”

慧人一面给黛玉换衣裳,一面含笑道:“话虽如此说,格格虽厌恶,可是到底咱们住在这里,很该勤快些。”

正在这时,便见一个头梳双环的丫鬟,捧着一个锦匣子进来,笑吟吟地进来道:“这是今儿个元福晋才打发人赏给太太的好香,太太也不敢专用,送了老太太些,也送格格一些,沾些元福晋的喜气。”

不过是庶福晋,没有名分的侍妾,却称之为元福晋,若是外人得知,只怕一个心怀不轨的罪名压下来。

慧人上前将匣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却是满满一匣子的上用檀香,清清淡淡。

黛玉就着慧人的手瞅了一眼,忙吩咐宜人取了钱来赏给那丫鬟,含笑道:“姐姐回去替我多谢太太了。”

那丫鬟却是王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名唤金钏,忙喜滋滋地磕头谢了。

黛玉房中从来不熏香,即使偶尔点些静神的香,也只点在坐卧之处,因此只将这香吩咐慧人收了,回头等回家的时候,沉到水中,又细细嘱咐了几句丫鬟,任谁也不得在桃花阁里点香。

丫鬟们只道黛玉素性不爱,故也不敢说什么,忙都答应了,因此桃花阁日后不闻香气。

细细为黛玉装束了一番,慧人方扶着黛玉到贾母房中。

素色中衣,淡紫比甲,一条宫装长裙如同丁香花开在众人眼中,清新淡丽。

一支紫玉凤头簪子挽着长发,凤嘴里吐出一串紫水晶雕琢出来的米珠流苏,耳上也是一对紫水晶水滴坠子晶莹透亮,虽素却雅,不失孝中身份,亦合了贾家喜气洋洋的喜事,不显得太过素净。

只是一缕青丝软软地垂在耳畔,梅花的清骨,菊花的傲然,随性不管世人目光。

贾母忙笑道:“天气热得很,虽然是清晨,可是地上也有余热,格格怎么亲自过来了?”

慧人奉上一件极精致的礼物,黛玉浅笑轻颦:“听说大姐姐在太子宫中有了身子,玉儿来给外祖母和舅母道喜。”

王夫人眉眼掩不住的喜气洋洋,忙谦虚地道:“格格太客套了,既是一家人,何必送如此名贵的贺礼?”

黛玉浅笑道:“不过一件玩物罢了,原就是该物尽其用,倒没有什么名贵不名贵之说。”

王夫人气息一窒,黛玉所赠,乃是一株昆仑南海的玉珊瑚,也就是以昆仑山的和田美玉,按着南海的珊瑚雕琢出来的。

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这样的东西,唯独宫中才有,这么些年四贝勒生性简朴,想必这是康熙赏赐给黛玉之物。

她自恃娘家在外省财源广进,贾家在京城富贵荣华,却不想到如此名贵之物在黛玉口中不过一件物事罢了。

因外面一时来往贺喜之人颇多,贾母忙与王夫人等按品级大妆,迎来送往。

宝钗过来拉着黛玉细细地打量着,含笑道:“真个儿我们的玉格格,今儿个气色倒是好的,想必也染了些大姐姐的喜气呢!”

说着轻挽着黛玉薄纱中衣下如凝脂似白玉的藕臂,道:“外面倒是热闹得很,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黛玉轻摇着手中八角纨扇,吐气如兰:“原是外祖母家的事情,即使去瞧热闹,或者陪着来往的各位诰命,也该是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她们才是名正言顺,咱们外戚,去了却是什么道理的?没的让外人笑话!”

娇糯甜腻地吴侬软语,却有着落落大方的理儿,说得宝钗也不禁露齿一笑,恰如一朵鲜花绽放,眼中也是盈盈的笑意,脆生生地道:“真个儿玉格格一张嘴,竟是尖利得紧,让人说不出一句话儿来。”

静静坐了一会子,黛玉正欲起身回桃花阁,便闻得阿穆的声音在外头脆生生地道:“我说妹妹怎么不在府里,却是来这里走亲戚来了!知道我来了,还不快与我想见,竟叫我亲自来接你不成?”

人随声至,果然阿穆一身大红旗装,浅笑盈盈地飘然而入,执起黛玉的双手便不松开。

黛玉却不免略有些诧异,不过就是太子庶福晋有喜,虽说来往自该有贺喜之人,但是若是竟连皇子之妻都亲自过来贺喜,不得不玩味起贾家到底在朝野中站着的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了,何以如此另眼相看?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黛玉淡笑道:“我不过就是外祖母家的外戚,外面迎来送往原是外祖母家的事情。”

阿穆捏捏黛玉的素手,道:“咱们还是外人不成?若说外人,我竟也是外人。”

说得黛玉也不免笑了起来,她亦不去外面了,便在贾母房中的厅中与黛玉坐下闲话。

三春姐妹素知八福晋刻薄狠毒,杀伐决断可谓不下凤姐,皆心中有些畏惧,却忙也恭敬地过来拜见阿穆。

“奴才贾氏三春,见过福晋。”

阿穆含笑看着三春姐妹,对黛玉笑道:“素日里常听人说贾府的姑娘们都是生得水葱儿似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春连称不敢,皆正襟危坐在下面,不敢吱声。

阿穆目光流转,却是不识宝钗,不觉细细打量了一番。

宝钗似是察觉了阿穆的目光,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道:“民女薛宝钗给福晋请安。”

薛宝钗?就是有凤女金身之说的那个薛家丫头?

阿穆笑容中略带了一丝轻蔑,似乎无所觉地问黛玉道:“妹妹,听说贾史王薛四家乃是连络有亲可是真的?”

黛玉不知阿穆心中丘壑,微一沉吟,道:“姐姐原是知道的,何以再问?”

阿穆暗暗白了黛玉一眼,暗叹她终究年幼,不知人心险恶,却道:“方才听着贾家的三个姑娘皆称奴才,只是听这姑娘的言语,自称民女,让本福晋心中好生疑惑,只当是本福晋错了的。”

说得薛宝钗俏脸生晕,忙跪下重重地磕头道:“奴才无知,请福晋恕罪。”

阿穆想起这些时日里每每薛家登门送礼之事,心中便觉得厌恶,淡淡地道:“罢了,本福晋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今儿个就免了,只是你记得,这包衣的身份是明摆着的,可别做那白日梦,想登上枝头变凤凰。”

语气重重地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即使五脏俱全,仍旧是天生的麻雀,即使披上百鸟云衣,也不是凤凰。”

听了阿穆如此刻薄的言语,三春倒是不觉得什么,黛玉心中却是暗自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