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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张河川酒后劫艳(2)

蔡素葆,大家都喊她“阿蔡”,是众商户心目中的复杂人物,光绰号都一大溜。比如“导购图”,“一把叉”,“公交车”,“黄大嫂”等,“杂面儒商”舒来根,给她编排了个儒雅绰号“蝴蝶仙”,意为信息灵通到处乱飞。只要赚钱,啥事都干。她摊位上摆个样品,调卖别人的货。卖黄碟有暴利,她买卖中就夹杂着兜售黄碟。她中等身材白白胖胖,人长得漂亮,虽然文化不高,但说话办事干净利落。有女人的温存,也有点儿男性的豪爽。她婚姻不幸,前些年,和丈夫一起去南方闯荡,站稳脚跟之后,小家庭被第三者冲散,丈夫把她甩了。离婚之后的蔡素葆,带着一笔钱和商业信息,回内地发展,选中了四海商场。生意做得马马虎虎,混了一帮子男女朋友。你来我往,狗皮袜子没反正,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也不少。有人说她是胡萝卜熬的糖稀,不算太甜却会黏人。她一笑勾魂,闭眼发力,不少男人,一不留神就离不开她了。

蔡素葆怎么也睖不中张河川。瞧他那样,低个儿瘸子,一张惊险提神的长脸。说他像癞皮狗,就等于侮辱了癞皮狗。但她和他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在关系的初级阶段,她还看到他性格中的奴性一面。她动动嘴儿,他跑跑腿儿,鞍前马后,孝子贤孙一般。好使唤,叫他倒尿罐儿,小子都不会拒绝。好话当钱使,物有所值,蔡素葆挺惬意的。所以,就有那么几次,蔡素葆在春辉小区的楼上,接张河川的闲扯电话后,随便说了句:“你要过来就过来吧,赶马车的拎个料布袋,有你吃的。”张河川说:“阿蔡,我正没窟窿嬔蛆咧,正碰上你这个卖藕的,那今天就出你的血了。”蔡素葆说:“没啥,一脚踩在猿猴大便上,缘分呗。”

于是,张河川就尥着蹶子,往她那儿跑。这一招惹不打紧,张河川跟爱吃庄稼的猪一样,天一擦黑儿,就顺着老路往她那儿蹿。蔡素葆那儿,成了他的春来茶馆。接二连三,牵五挂六地往那儿跑。他肩膀头抬个嘴,进门就东张西望,哼哼叽叽想吃“阿庆嫂”的招待。蔡素葆就冷落他,他没感觉,热脸照样往人家凉屁股上凑。回数多了,他感到没趣,就不去了。今天阴差阳错,他出门见喜,一上楼就碰上蔡素葆。她只是轻飘飘地一让,他就竹竿打蛇,顺着往上爬。他说:“阿蔡,反正也吃你那么多回了,你也不在乎多这一顿。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咱吃饭去吧!”那就将错就错吧,看来不管饭不中。蔡素葆想想,心里说,好了,就捏着鼻子管他顿饭好了,下一回,打死都不能让他一句了。

蔡素葆领张河川下楼,边走边问他:“今天生意咋样啊张老板?”张河川顺口吐噜一句:“弟兄俩比鸡巴,差不多。”蔡素葆鼻子一提,心中骂道,这小子真不是玩意儿。她也并不是光吃素的,于是反诘说:“男孩子吵奶奶,净说些孬孙话!”张河川木然,一心想着吃,说:“阿蔡!咱俩谁跟谁呀!老鳖看绿豆,咱俩真对眼儿。我吃你,是我看得起你。”蔡素葆说:“你跑到我这儿,是相中地儿了,还是相中其他啥了?”张河川抖了抖那条瘸腿,撮了两下尖薄的嘴唇,说:“啥都相中了,地儿,人,吃食儿。”蔡素葆:“张河川,‘少廉寡耻不行善,坑蒙拐骗把钱赚’,商场这句顺口溜,是溜的谁呀?”张河川哈哈一笑道:“阿蔡,反正也不是溜我,我管他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蔡素葆说:“你敢说这个话吗?你诅个咒,可不能叫其他人撞见鬼。”张河川说:“诅咒不灵,放屁不疼,没用。阿蔡,看不起我的人够多了,你也想凑个数?不过,话是这么说,咱虽没做亏心事,但要是鬼一会儿一来敲门,谁也没办法。”

俩人就相互推着说着往外走。出了春辉小区,到了近处的苏州饭庄。要了个屏风后面的小桌子,一并坐下。她翻看菜谱点菜,张河川歪着头,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木匠吊线似的,偷看她膨胀的双乳。夏天的蔡素葆,身段性感柔软。短西裤紧汗衫,一头刚洗过的披肩长发,散发着阵阵苹果香味儿。中年女人的脸色润泽平滑,不见一点皱纹。漆黑的睫毛上下忽闪着,两耳坠儿上的红宝石,映出柔和的光芒。部分暴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诱人。中年女人的成熟,就像汁水饱满的果实一样,叫张河川垂涎欲滴,想入非非,想吃。

他心旌摇荡,举起酒壶,隔着咫尺桌面给蔡素葆倒酒。他殷勤地站起身,在举起酒壶的一刹那,看到蔡素葆深深的乳沟里,有涓细的汗滴在流淌,她雀巢一样的腋窝里,布满一片湿漉漉的细密汗毛。看得他心中怦怦直跳,只能靠不停地和蔡素葆碰杯喝酒来平复。他估计到,蔡素葆的防线,虽然简单扼要,但却固若金汤。即便她有擦枪走火现象,无奈,自己是个别人瞧不起的瘸子。

她觉察到他的贼眉鼠眼,瞭了他一眼,但她并未发作,强作平和地说:“张老板,总是叫大姐做东,啥时你也表示表示哦!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着?抠屁股吮指头,一点不浪费。你呀,真是宁舍千句话,不舍一文钱的主儿。”张河川说:“阿蔡,我没有那么小气啊,我掏钱的时候不少啊!”蔡素葆说:“在小姐面前吧?那我相信。小蚰子儿……喝露水儿,见了小妞迷了神儿,三下两下掉了魂儿,抹着眼泪掏银子儿……舒来根编的这些顺口溜,不知是说的哪个鳖孙!”张河川说:“我不知道。反正羊毛出不到狗身上,咱还喝吧。”

苏州饭庄,经常有四海商场的人光顾。在他们俩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小桌子上又增加了两个熟稔的商户。酒场见面,必须喝酒。蔡素葆今天表现相当英勇,巾帼不让须眉,请来客坐下,满上酒,说:“喝吧!你不喝,我不喝,国家造酒往哪儿搁?”满满一杯酒,她先一饮而尽。刚到的两个人,哪能示弱,一个说:“对!你不醉,我不醉,城市马路叫谁睡?干了!”张河川也附和道:“说得好,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喝!”

喝得差不多了,张河川起身去小解,问服务生厕所在哪儿?服务生说:“对不起先生,洗手间刚堵了,请您到路对面的公厕方便吧。”待张河川刚出门,服务生又追出来说:“先生,您到那儿就说是吃饭的,啊!”张河川没吭声,刚瘸出去一步,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扭过头来,恶狠狠地朝服务生喊叫道:“吃你的腿!”

几个人喝得异常尽兴,直喝得天地混沌,房屋摇晃。蔡素葆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她当场吐了酒,嘤嘤哭起来,几个人都劝不住。当大家酒足饭饱,踉踉跄跄走出饭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张河川亲自送蔡素葆回去。要上楼了,他紧紧搀扶着浑身瘫软的蔡素葆,孝子贤孙一般,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到了屋门口,蔡素葆推下张河川,少气无力地说:“好了,张老板,你,回吧。”张河川摇头,说:“嗯!我头都磕了,哪差这一拜呢。进屋进屋,把你放床上。”

张河川从蔡素葆那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春辉小区面临的金阳光大街,白天的喧嚣荡然无存。整条大街,就像一条干涸的河道,静悄悄的。偶尔有辆出租车,打着远光灯驶过,车轮发出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吃饱喝足的张河川,在夜色迷茫的都市里踟蹰前行,心中生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感受。是啊,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在农村老家,那日子真难啊。白天没吃的,晚上没日的。晴天土一层,阴天蝇一层。讨饭的喝醋,穷酸得很哪!如今,挣钱胡混,吃喝得劲。足球场里光过腚,女人群里玩过情。刚才,还睡了大白桃一样饱满的蔡素葆。嗨!有钱真好,拿钱幌女人,比拿青草幌羊还来得快。钱,除了治不好瘸腿,花到哪儿哪儿好啊。

张河川没有打的,他沿着人行道,慢慢向前溜达。橘黄色的路灯,穿透稠密的法桐树冠,洒在他的身上。因为脚步舒缓细碎,他走路时的摇摆幅度,也就大大减小。夏天的晨风,潮湿清凉。他把皱巴巴的衬衣半披在肩膀上,一身的汗水正在晾干。小子精打细算,想到,今夜赚老鼻子了,白吃白喝,还赚了人,白面馍就比黑窝头好吃。他心满意足地小声吹着口哨,夜色中,绽出一脸不易察觉的窃笑,边走边想这个白天和黑夜发生的事。

是啊,白天的生活很匆忙,夜间的活动挺充实。正像女商户汤晴教他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瘸子张河川,感悟生活享受生活的精神活动,一点也不亚于四肢健康发达的人。此时此刻,因为极度亢奋,他满脑子都在翻腾昨天高富有给他讲的一个低俗的故事,《瘸子和瞎子》。瘸子对瞎子说:“前边路不好走,这样,不如你背着我,我看着路。”瞎子说:“好,优势互补!”瘸子一抬头,发现前边的水塘,还有女的在洗澡。瞎子听到水声,问瘸子:“前边是不是水塘?”瘸子说:“是。”瞎子又问:“还有女的在洗澡吧?”瘸子很奇怪,问:“你咋知道的?”瞎子回答:“因为你的家伙儿,把我的腰顶得生疼。”张河川窃笑,看来瘸子能不过瞎子。他想着白天别人讲的故事,品味着刚刚发生的真实故事……

溜达到前面十字街口的时候,见围了一群人。猛里看上去,见有人东躲西闪,拳脚相加,像是打架斗殴。近前一看,果然是流血事件在发生。明亮的灯光下,三个青年人,正在围殴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打人者满口污言秽语,发酵的酒气呛人。啊!醉酒打人。被打者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还不忘拉住地上的小包裹,嘴里一个劲喊:“大哥饶命!大哥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