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彭祖退朝后,正在后宫看简书奏章。忽一侍卫来报:“大王!福尔已从帝都回来复命!”福尔进得厅来,说:“祖公,向朝廷进贡品及五色土之事,已经圆满办妥,是时舜天子大为高兴,特意赏赐启统氏、涂山氏、有莘氏、邬屠氏、上敬氏五位美女与大王为妃,现在已经送来后宫殿外了。另外,您的三子彭潈孝敬您,给您老人家带来人参、皮衣等东西。”
彭祖说:“你到京师朝廷进贡品的事情办得好。三儿子经常带些东西来,还有孝心。帝舜赐妃予我,如此美意,怎好不受呢?自古道:‘物顺来而勿拒,身未遇而勿望!’既然帝舜有赏,那就上表致谢吧。此事由你去拟表谢恩。五女来了,就叫五女们进来与我们家人见面吧。”
福尔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带着启统氏、涂山氏、有莘氏、邬屠氏、上敬氏等五女子进来。这时,王后邰姬,众妃幺妹等都出来了。
福尔即向五女介绍说:“这就是你们的夫君——大王!这位是王后邰姬,其他都是王妃。”这五女上前施礼,并作了自我介绍。彭祖说:“好嘛,来了就好。幺妹,你向她们讲讲这宫里的一些规矩;并安排好她们吧。你们就进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五个女子便随同到里屋去了不提。
且说光阴荏苒,又到了新春时节。彭祖练完功后,王后邰姬便让侍人倒来茶水,他坐在椅上饮茶,待静下心来时,他又在思考着这些年来执政的情况,自己虽然能从善如流,崇贤任能,应该说身边也集聚了一批有才干的人。但他总是感到治国的人才不足,这使他的心情难以平静。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帝尧身边时,帝尧是那样的爱才如命,当时自己也为此而四处奔波。而当自己独当一面时,才晓得人才是那么来之不易。又回想到身边的这些大臣,他们总是恪尽职守,有办事能力,也让他很满意,但总感到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不少还是书读得不多、见识不广,不是深谋远虑、宏才大略的旷世奇才;另有几个稍年轻的,大多技擅一能,不具备有治国安邦的特殊才干。因此近年来,除了留意物色人才外,还打算下去访贤问能。
适逢此时,一侍卫来报:“大王!大臣李季求见!”彭祖说:“请李季进来吧!” 李季进得厅来,说:“大王,吾有事来也。”待李季坐下后,侍人送上茶水。彭祖说:“爱卿此来莫非有何要事?或有奇谋?”李季乃笑谓彭祖曰:“大王,某因琐事所扰,近来却有一要事还未禀告大王。”
彭祖问:“有何要事?请告!” 李季说:“大王崇贤任能,我知大彭国有一奇才,他就在彭城外二十多里野外山中,何不求而用之?” 彭祖说:“敢烦爱卿为我请来相之,如何?” 李季说:“此人不可屈致,大王应亲往求之。若得此人,大彭千秋大业可望也!” 彭祖说:“此人比爱卿之才德何如?” 李季说:“以某比之,譬犹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也!他有经天纬地之略,其才不可量也,盖彭城仅此人而已!”
彭祖大喜道:“愿闻此人大名。”李季说:“此人乃淮北人,名解丛,其父贡泰名士,家于彭城北面。此人自小苦攻经史,略有权谋,乃当代奇才,大王宜驾见之。若得此人辅佐,何愁大彭千秋大业,长治久安乎?” 彭祖说:“吾封彭城,人才难得!谓天下者,天下为公也;凡为公者,以贤为尊也!若得此贤才,必安邦治国!” 李季说:“解丛便是那治国安邦之贤才也!” 彭祖大喜曰:“今日方知贤才就在眼前!非爱卿所言,吾有眼如盲也!” 彭祖闻李季之语,方悟帝尧当初求贤之言,似醉方醒,如梦初觉,便说:“我们近日就去如何?” 李季说:“甚好!我与大王带路吧!”
接着,彭祖随即让人备厚礼,乃令卜者揲蓍,选择吉期,彭祖乃同何辰、李季、王波、任洪一行人乘马,前往城北面见解丛。行了二十多里路,李季说:“前面不远便是!”众人勒马细观此间景物,果然地不广而肥沃,林不大而茂盛;岭不高而秀雅,溪不深而澄清;猿鹤相亲,松篁交翠。只见得:
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参天皂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道旁杨柳绿依依,庄内花开香馥馥。日照当头,处处山林喧鸟雀;炊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又见那吱吱紫燕飞空去,悠悠牧童唱歌来。
彭祖观之,对此间风水赞叹不已。这时忽然看见远来二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杖藜从山僻小路而来。还一路高唱其歌曰:
人至秋暮,天逢春露。彭城楼上望风光,不如动身慢行步。青山有路,白云飘浮,绿水自流东去。百岁童颜养生助,看光阴似箭,如何敢虚度?只因览胜探奇,不愁衣食行住!
二人歌罢,乃大笑不已。彭祖听得明白,什么“百岁、养生”之类,颇感兴趣,乃近前下马问道:“解丛先生可在此间乎?”一白面长须老者说:“吾乃解丛先生知己,也去拜望他矣。”见另一个乃青春面善之人。彭祖喜曰:“幸得邂逅。可同往解丛庄上一叙如何?” 老者说:“吾等皆山野无识之徒,不解治国安民之事,请自寻访解丛,吾随后而至吧。”
于是五人乘马直往解丛家来。看见一茅房庄子,李季手指说:“前面茅房庄子便是。”众人下马步行,正遇家人外出。李季忙施礼,问:“令兄解丛在家否?”那人说:“是李季先生啊!他今日在家,你便去吧。”言罢自去。他们来到庄前叩门,小孩开门出问。李季前去说明来意,说:“有劳转报。” 小孩说:“好!我去便是。”不一会儿,解丛盛装出迎。李季说:“此乃大彭国王彭祖公,今特来拜访!” 解丛下拜曰:“不知大王前来敝舍,未能远迎,还望恕小民无礼。”
彭祖见解丛身长七尺,英姿焕发,面如冠玉,头发青秀,身披长衣。彭祖喜曰:“先生快起,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得一见,果然不负盛名!吾欣慰也!” 解丛说:“山野粗人,疏懒无知,岂劳大王枉临,不胜愧赧!”各叙礼毕,入室分宾主而坐,家人献上茶水。彭祖说道:“我来请先生出山助一臂之力,以先生之学问,使我大彭国兴盛。祖自不量力,欲治大彭以报黎民,而智术浅短,迄无良策。唯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矣!” 解丛说:“且听王言,足见大王忧民忧国之心;但恨解丛才疏学浅,有误下问!”
彭祖说:“李季德操推荐之语,岂是虚谈哉?望先生不弃鄙贱,曲赐教诲如何?” 解丛说:“李季德操,乃彭城高士。吾乃村夫闲人,安敢谈治国之事?李季公谬举矣。” 彭祖说:“闻先生有抱经世奇才,岂可过谦?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吾愚而赐教!”
解丛说:“自帝尧治天下以来,天下兴盛。然尧老告退,帝舜已登基,非唯天时,抑或人谋也!然天下诸侯,各据四方,已历数代,自多有不服,必有兵戈之患!而诸侯立国,须国富而民附,军强而马壮,否则不可长久也!且看中原千里,多至百国,各有所图;往往以强凌弱,此立国之忧也!但今中原要地,多国小暗弱,民众不富,而不知存恤!而智能之士,思有明君。唯大彭国祖公乃帝室之胄,帝尧之大臣,信义著于天下;祖公宽以待人,柔能克刚;远得人心,近得民望;彭城土广,可资大业,大有作为矣!但须谋划长远,国家大计,社稷安危,盖有谋略。若能思贤如渴,广揽英才,文武并用,以贤士教导子孙,以农桑广播国土,以强军固守城池。以国力物资为基础,以人心向背为动力。对外则北和戎族,南抚诸侯,对上则取信朝廷,对内则政通人和。诚如是,则大彭国基可图长远,大王后裔可致兴旺矣!此解丛所以为大王谋划者也。唯大王以图之!”
彭祖闻言,心悦诚服,乃避席而拱手谢曰:“先生此番高见,使吾顿开茅塞,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也。吾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吾当拱听明诲!望先生勿辞!” 解丛见王意甚诚,乃曰:“大王既如此看重解丛,乃平生之幸。大王当世英雄,其好贤礼士,天下所知也!解遇明君,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矣!”彭祖大喜,遂命随人而入,赏之厚礼。解丛固辞不受。彭祖说:“此乃与先生见面之礼,但表吾之寸心耳。” 解丛方受。于是彭祖等在此茅房庄中共宿一宵。
当日夜间,解丛备酒款待。席间彭祖忽然记起白天来时,在此家门不远处,看到的两位先生,便问道:“今日门前见远来二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杖藜从山僻小路而来。他们说是解丛先生的知己,是来拜望先生的。他们是何人?怎么不见来?”
解丛说:“那二人是吾之好友,老人是吾师傅的师兄灏非,年轻的那位名韩琛,是我的师弟,韩琛离我家不远,见有客人来我家,故回去了,可能将改日再来见我!”
李季说:“解丛的老师名啮缺,又名何侯,其弟子颇多,如许由、解丛、韩琛都是啮缺先生的高徒!许由名为隐士,实则扬而不隐!”
彭祖说:“许由是名贤,当年帝尧访贤请他出山而不得,可见解丛先生深藏不露哇!”
解丛说:“我说不上什么名贤,许由此人张扬而又高傲,言隐而又身显。我和他素无来往,我这个人则与师伯灏非、师弟韩琛志向相同,我们三人经常相约出游,或驾小舟游于江湖之中,或访僧道于山岭之上,或寻朋友于村落之间,或乐琴棋于洞府之内:往来莫测,不知去所。所以,关系向来很好,故为知己耳!”
彭祖说:“先生的师伯灏非、师弟韩琛可否愿意一同出山?这样你们三好友就可以经常乐琴棋于大堂之内乎?”解丛说:“他二人的爱好是教书,大王可请他们出山教书!”
彭祖说:“还可让他们在宫中办个书斋,教育王室子孙,为国家育出好人才亦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出山?” 解丛说:“大王莫急!我即可写封书于他们,今晚我即派家人前去,也许明日可同去!” 彭祖说:“如此甚好!”商定完毕,当晚各自权歇。
次日晨饭后,解丛嘱咐妻子说:“吾承蒙大王知遇之恩,不容不出。待我去彭城安排好后,我再回家接你们不迟。” 正在此时,灏非、韩琛亦骑马赶到,彭祖看那两人,前头那个年约五旬以外,黑脸膛,连鬓胡须,浓眉大眼,身穿青绉绸长衫;后跟那位,三旬光景,青春年华,脸膛红润,五官端正,二目有神,身穿蓝绸子长衫。灏非、韩琛与彭祖见过,大家不胜欢喜。正是:人间遇合,极有机缘。故有意之希求,偏不如无心之契合矣。
彭祖等告别了解丛的家人,与解丛、灏非、韩琛三人一同到彭城去了。至此,彭祖待解丛、灏非、韩琛三人如师,共论天下之事。解丛后来任司吏,管理朝廷及地方官吏的考察任用事务;灏非、韩琛后来在王宫中从事对彭祖的王子、王孙的读书、教育、管理不表。正是:思贤招来众人从,爱才自然多奇谋。诚心聚得天下士,治世明君非等同!欲知彭铿以后的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