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被风吹干了的冬季
8108800000041

第41章 宝根的教子之道

春节期间,我回了趟乡下老家。与亲人们叙了离情别绪,随后便依次拜访了几位儿时要好的朋友。朋友们大都已成家立业,有的甚至已是民企老板,但此次相见,给我印象最深的要数宝根哥了。

宝根从小便孤苦伶仃,饱尝了人间的辛酸,练就了一身吃苦耐劳的硬本领,同时也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软脾气。那天,我去他家时,他正在院子里挥刀劈柴,见了我连忙停下来,木讷的笑着把我领进柴房烤火。坐不多时,宝根的儿子小毛从外面哭着进来了。小毛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打了。宝根见状,立即脸一沉,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毛边哭边回答:“虫伢子他们三个人一起打我。”

宝根接着又问:“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

小毛马上停住了哭声,流利的答道:“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宝根再问:“你是这样做的吗?”

小毛嗫嚅着说:“起先我没还手,后来……”小毛没有说下去,一双泪眼恐惧地望着他父亲。

宝根已明白儿子还了手,也不说话,弯腰拾起一根很粗的树枝,对着小毛的屁股狠狠地抽去。我想阻止,但未来得及。眨眼间,小毛的屁股已重重地挨了几下。情急之下,我一把箍住宝根的胳膊,嗔怪他说:“宝根,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不知他还是个孩子吗?”

宝根叹了一口气,丢掉树枝,淡淡地说:“没事,没事,咱们继续烤火吧。”

瞧宝根下手的力量,我以为小毛一定会痛得哭爹叫娘喊救命,但小毛竟没哼一声,也没露半点怨恨之色。宝根刚丢下树枝,小毛便快速擦干眼泪,走到火塘前,蹲下身子认认真真地烤起火来,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怜悯地瞅了瞅小毛,诧异地问宝根:“这孩子是不是被你这个神经病吓坏了?”

宝根低声说:“哪有这么严重!这个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我很不理解,便又说:“你是他的父亲,为何要如此待他?”

宝根神色凝重,无限神往地说:“我这是为他好。人生在世,大多数小人物都免不了会时不时地被人欺负、利用,有时就是被人欺负、利用了都不知道。而且,即使知道了,你一个蝼蚁不如的人又能怎么样?作为过来人,我得教儿子学会如何处世。小小年纪,人家打你几下就敢还手,如此桀骜不驯,这还了得?长此以往,将来岂不是要吃大亏?”

我无言以对,宝根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唉,假若老父在我年幼的时候也能像宝根教子那样教我,那该有多好啊!说不定我就不会经常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计较、耿耿于怀了,也不会在自己的利益受损时而去极力寻求法律的保护了!我将随波逐流、与世无争,何等悠然!何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