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被风吹干了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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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胡法官阴司断案记

胡法官在办公室审阅一件贪污大案的卷宗,感觉身心疲惫,便伏在办公桌上打盹。忽然,索命凶神牛头马面来到他的跟前,二话不说就挟着他飘飘悠悠往地府奔去。

来到阴间的阎罗殿,阎王爷以礼相迎说:“久闻胡法官公正无私、执法严明的大名,今日特邀你来地府代铁面判官掌理衙门一天,示范示范大法官的断案技能和工作作风,以提高我们阴司的整体司法水平。望莫推辞。”

胡法官战战兢兢地还礼道:“在下才疏学浅,司管府衙恐难胜任,不过坐堂审案倒也在行。如蒙不弃,那就帮贵衙审审案件吧。”

阎王爷捋了捋胡须,点头同意了。片刻,两个青面獠牙的小喽啰领着胡法官来到了判官府。铁面判官早已满心欢喜地在大堂等候。两位“同行”互相客气地寒暄了一阵后,胡法官立即升堂问起案来。铁面判官则坐在堂下的一侧担当陪审员。

第一位喊冤叫屈的鬼魂是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他朝堂上一跪便大声地哭诉:“禀告大老爷,小人叫张三。前天,我路过一座公路桥时,忽然尿意浓浓,我见桥面上干干净净的,便对着桥下撒,谁知,尿液刚滴到桥下铁路上空的高压电线上,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电流竟将我从桥上一下子吸到了高压线上,接着便劈里啪啦地烧将起来。我成了干尸后又砰的一声掉到了铁路上,幸亏铁路工人及时发现才保全了一副完整的尸骨。老爷您说我死得冤不冤呐?”

胡法官当即发话:“张三,你身为公民却不守公德随地撒尿,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张三马上辩解道:“老爷,我是个流浪汉,身无分文,上公厕要交费,我是不得已才将尿撒到桥下,本想保护公路环境,结果反误了自家性命,我实在是冤呐!”

胡法官想了想,觉得张三的话也有道理,他也确实死得有点冤,便问道:“那本官判你立刻投胎转世,你有何想法请尽快说出来。”

张三嗫嚅了一阵,蓦然抬头说:“回禀老爷,小的不想转世做人,小的只想投胎做猪,舒舒服服地过一生。”

胡法官听了全身一颤,大惑不解,沉思了半晌后似有所悟,毅然大笔一挥说:“准许所请。”张三接过文书高兴地投胎去了。陪审的铁面判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揪着一个满脸忧伤的男孩子,口称冤枉走上殿迫不及待地控诉说:“老爷,小女子前几天在一水库边玩,不慎落水。本来我识一点水性,凭自己的能力可以自救,但这家伙一点水性都不会,却还要逞强跳下来救我,结果,在水中他死抓着我不放手,害得我陪他一起成了落水鬼。更可气的是,现在他竟成了救人英雄,家里面得了很多荣誉和捐款,而我的父母既要为失去了女儿而心疼,又要对他的家人心存感激和愧疚,好像欠了他家什么重债似的。我觉得我死得太冤了。”

那男孩子一言不语,表情很痛苦。

胡法官义正词严地呵斥少女道:“姑娘你太没良心,人家一心只想救你而忘了自己不识水性,为此还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其勇气是多么的可嘉!精神是多么的可贵!”停了停,胡法官重重地拍一下惊堂木,不容少女分说便判道:“本官判你俩马上投胎转世。下辈子他的水性会很好,可当救生员,你则作他的老婆,为他生儿育女、赡养老人,不得有误。”

少女被训得不敢吱声,只好唯唯诺诺地拉着男孩随阴司使者离开了判官殿。铁面判官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三位上殿叫冤的是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人,他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申述说:“禀告大老爷,小人叫李四。小人的老婆不守妇道,被我捉奸在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决定放奸夫悄然离去算了,可谁料,我那恶妻居然指使奸夫对我下毒手欲杀我灭口!在搏斗的过程中,我夺过奸夫手中的水果刀失手刺中了他的心脏。按理说,我这完全是正当防卫。我老婆见事情闹大,当场撞墙自杀了。由于死无对证,我竟被当作杀人嫌犯逮捕了,就在刚才我被真理市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了枪决。小人真的是死不甘心呐!”

胡法官非常同情含冤受屈的李四,他感慨地说:“那些公检法的人也太草菅人命了,如此重大的案件怎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这事要传扬出去影响不知有多坏!政府的形象不知要损坏到何等的程度!”说完,心里又暗暗嘀咕道:“幸好当事人都不在了,案件的真相再也无人知晓,翻案的可能性已没有了,那就让他继续糊涂下去吧。”

打定了主意,胡法官正了正神色,严肃地说:“此案经公检法三堂调查并结了案,要想翻案比登天还难!再说人命关天,三堂之中谁会去承担责任?谁还愿重提此案?因此,本官建议你还是取消翻案的念头,好好作作下辈子的打算。你对下辈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官尽量满足你就是了。”

李四恳切地说:“老爷,小人请求您一定要为我伸冤。只要能昭雪冤屈,小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胡法官断然而答道:“本官无能为力。”

李四感到非常失望,他满腹狐疑地望了几眼端坐堂上的胡法官,随即立起身沮丧地向外走。

胡法官正欲叫回李四,这时,铁面判官突然拍案而起,怒气冲天地走到判官桌前朝胡法官大喝一声:“呔!堂堂的判官府衙,素以铁面无私著称,岂能容汝徇私枉法坏我名声?衙役们,速速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胡法官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冷汗淋漓。他哆哆嗦嗦地往地上一跪,泪流满面地喊道:“判官老爷饶命啊!判官老爷饶命啊!”哭喊声悲伤凄惨,惊心动魄。刹时,整座法院的法官们纷纷朝胡法官的办公室跑去。一阵慌乱而急促的拍门声将胡法官猛然惊醒,他这才发觉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原来是南柯一梦!只是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办公桌上还留有一摊湿漉漉的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