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换了身薄衫,这才坐到凉榻前,含笑看着温彩,因呕吐之症没了,温彩这两日又恢复了几分气色,瞧着还不错。
温彩不解地道:“父皇怎把王婉儿给华阳了?”早知道可以要出来,她就先一步讨人,像王婉儿这样的奇女子,若是跟在他们身边,也是一个帮衬,温彩想的是让王婉儿给她的儿女当傅姆。
慕容恒正色道:“不是父皇给,是华阳求了父皇好几日,非要王婉儿做陪嫁女官不可。太子也想要王婉儿,结果因这事,华阳还与太子闹了两日别扭。最后还是顾谦私下劝了太子,说王婉儿此女不宜常留宫中,又列举了几桩她参与朝政的事。太子这才没与华阳争,父皇原不想应,被华阳缠得没法子,就只得应了。”
王婉儿作为御书房的首席女官,如果说她没参与一件政事,谁也不信,参与过几件倒也正常,何况她本人又着实才华横溢,虽是女儿家,在见识、处事上丝毫不亚于男儿。
温彩一语道破自己的看法:“华阳可不是不通情理的,我怎瞧着,这事儿的背后又有孙家人的影子。”
慕容恒赞道:“不愧是我的妻子!”他勾唇一笑,“这事不是卫国公的意思便是孙建华的意思,只是抢父皇身边的人,又与太子抢,孙家一向行事稳妥,这件事却办得不当。”
温彩想前世之事,七公主也是这般风光大婚,却没有讨要王婉儿为陪嫁女官。王婉儿后来助五皇子登基,做了五皇子的“华嫔”,五皇子在争逐之中,背后便有王婉儿的影子。就连大皇子也有拉拢王婉儿之意,可最后却以失败告终。五皇子与王婉儿之间亦师亦友亦夫妻,五皇子敬重冷晓,但更看重王婉儿,曾有一度传出冷晓吃王婉儿的醋。这也是王婉儿虽然得宠却未能位列四妃的缘故,也因她拒绝封妃,反而得五皇子怜爱。
“阿恒,父皇行事素来有他的原因,他一旦决定的事,便是谁求也没用。”
慕容恒眸里有赞赏之色,他愿意将外头和朝堂上的事告诉温彩,原是刻意为之,他的妻子不是单纯的深闺女子,还能分辩天下是非、黑白,辩真伪,识善恶,与他之间得亦侣亦友。
“王婉儿早年曾做过父皇的女人,近来与太子走得太近,又多有暧昧,这是父皇不能容许的。索性答应了华阳,钦点王婉儿为陪嫁女官。”
皇帝最是看重颜面,因为误会大皇子与京城纨绔碰了“珍嫔”,一夜之间令十生肖杀了纨绔十二名,若不是皇帝看温墨兄弟逃过一劫,又看在温青兄妹的情面上放了温墨兄弟一命,现下许是温墨、温玄早已经丢了性命。因那一吓,温墨兄弟至今也不敢去青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麻烦。
现下,王婉与太子走得近,皇帝恐生出有损皇家的传言,方才忍痛将王婉儿给了七公主做陪嫁女官?可温彩依旧觉得这事似另有用意。
温彩道:“父皇是担心他日太子未必能驾驭王婉儿?”
“有这意思。虽然王婉儿没有名分,但以父皇的为人,王婉儿可以与旁人苟且、暧昧,但绝不能与他的兄弟、儿子这般。父皇一生,最是爱惜皇家颜面,这大抵也是他做出此决定的意思。想来父皇在做出决定前,也是经过熟虑的。”
外人瞧来,这是皇帝对七公主的疼爱。
但知晓内情的人却知道,这内里有着旁的原因。
太子为甚对周良娣情有独钟,他爱的是周良娣的才,更爱周良娣那温婉如水的性子。王婉儿的年岁虽大些,但因长居宫闱,又未曾生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慕容恒上了凉榻,与温彩并躺在窗下,黄昏的凉风从窗口吹入,让人身心尽爽。
“华阳这一嫁,怕是太子、景阳都要不满。景阳自小性子霸道、刁钻,当年在宫中时,就不许其他兄弟姐妹占的宠爱比她多,这回华阳胜过她,她一定不高兴。
而这边,太子因王婉儿的事,虽有顾谦说了话,但心头还是不痛快。加上早前他就建议皇后,莫将华阳的嫁妆置得太丰厚,说朝廷需钱的地方尚多,可皇后也有私心,想着华嫁是远嫁卫州,便拼命地往里头添了不少好东西。那天,礼部、内务府报来了嫁妆簿子给他,他看着就生气了。这件事,已经惹得他不快!”
太子是在民间长大的,了晓民间疾苦,看到如此厚重的嫁妆,难免心头不快。
温彩将头偎依在慕容恒胸口,“待小十出嫁时,我们再添一份,从我们自己的东西里出,但我最大的心愿还是小十能幸福快乐,这才是最重要的。”
七公主大婚,看着风光无限,背里却隐藏了她与景阳、太子之间的矛盾,若她真留在京城,往后怕是与他们的磨擦不小,如此她远嫁卫州反倒是件好事。
慕容恒心头也有些许的不快,他与温彩去江南办差,查抄了几户世族,收没了一批金银家财,充盈了国库,却是拿着命在玩的,可最后,他的母妃要看皇后的脸色,而他自己还要以太子为重,便是小十将来出嫁,肯定是不如七公主的,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快。
听到温彩说那些话,慕容恒长舒了一口气,“没错,幸福快乐比金银钱财更重要,我们要幸福,小十也要幸福……”
他凝了一下,温彩追问道:“怎了?”
“前两天,我去永和宫,母妃与我说,皇后想把小十许给建安伯嫡长子顾澈。”
这皇后还真够折腾的,之前想插手雍王府的后宅事务,现在又管起十公主的婚姻。秦荣妃现下可是好好儿的,就算秦荣妃不争权势,可也不能拿人家当摆设罢。
况且上回皇后上窜下跳的闹腾得欢,一门心思想说服秦荣妃同意,让慕容恒娶顾、池两女做侧妃,她是够用心,可秦荣妃就是块软棉花,任她闹腾许久,重重的拳头到底是击在棉花上,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后竟以一场闹剧收场。
温彩皱了眉头,“难不成她顾家的子侄就如此优秀,早前连七公主都不乐意,又打上小十的主意了。”
顾澈没有什么恶习,但同样也没什么才华,守成略差,创业无能。
“被母妃以小十年纪还小,此事过几年再议为由给推掉了。皇后又说,可以让小十在未订亲的顾、池两家后生里挑一个满意的,便是先订亲,过几年完婚也行。”
“怎的反复提,她也不嫌累得慌。”
温彩忆起前世的小十,便是由皇后做主嫁给了池聪为妻,却在平叛西北时,池聪战死,结果小十又由做了太后的冷淑妃做主,将她许给了冷家庶子为妻,小十开始了委屈求生的日子。
这一世,温彩不想再有人随意掌控小十的一生幸福。更不想小十连自己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凭她们一句话,在风雨中无助生活。
无论是池聪,亦或还是冷家庶子,她都希望小十不要嫁给他们,而是拥有一段真正的良缘。
“阿恒,得让皇后断了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