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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比赛获胜

我从公共图书馆借了书。不做阅读时,我会欣赏一个电视节目,该节目展示富人的生活———他们的豪宅、靓车、骏马、游艇、珠宝、名画、珍贵的家具、华美的银器、宽敞的酒窖,以及随处可见的佣人。这样的节目我从不错过,尽管对我而言,它们派不上什么用场。那些富人没有一个生活在我的国家。不过我很乐意听到一位百万富翁在晚宴上接受采访时说,他刚购进一艘价值几百万的游艇,因为他渴望拥有一艘比其他富翁更气派豪华的。“这是结束我对他的嫉妒的唯一方式。”他微笑着承认,吞了一口杯中的饮品。听闻此言,他身边的就餐伙伴哈哈大笑。富人可以拥有一切,甚至互相的嫉妒,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幽默。富人认为一切都是有趣的。我是个穷人,穷人的嫉妒被视为恶劣,因为穷人压抑自己的嫉妒,最终转变成对富人的憎恨;穷人不知如何报复,因为他们缺乏报复的勇气。然而我对任何富人都毫无愤怒,我的嫉妒如同那艘更气派的游艇的主人:和他一样,我只想比赛获胜。

对于一场穷人———比如我自己———和富人之间的比赛,我已经找到获胜的秘诀。这诀窍并非让自己变得富裕,我永远不会那么干。《变得富裕》节目中有人说:“富裕并不是一种人人具备的遗传倾向。”那位百万富翁就是白手起家的。我父亲很穷,他过世时我继承到的只是一无所有,甚至没有赚钱的基因。

我唯一的财产就是生命,那么赢得这场比赛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富人,让他赔上性命。这就好像购买那艘更气派的游艇。我知道这似乎是奇怪的逻辑,但是赢得比赛的一个办法就是编造至少部分的规则,这是富人常干的。我谋害的富人必须是一位继承人———一位像我这样的继承人,毫无致富的可能,但是他生来富裕,并且愉快地享受着从天而降的财富。事实上,在最大程度地热爱生活这方面,父亲通常更可取,而非他的继承人,即生来具有遗传基因的那个人。

我宁愿干掉一个我从电视上结识的外国富翁:一位男士,他们的妻子或女儿会富裕得更加招摇。相反,如果是一位女士,不论她手指上、手腕上、脖子上佩戴多少珠宝,那也不是更豪华的游艇。我同样不会对那些靠勤奋工作致富的女士们感兴趣———她们不过是出现在电视上的身穿套装的克隆人———尽管她们确实是遗传基因的载体。不,必须是位男士。然而理想的对象都居住在他国,因此如果找到一位本地的,我会相当满意,一位享受着继承而来的金钱和物质的男士。

达成这个目标的艰难并未让我感到担忧。我绞尽脑汁地起草计划,我一躺下几分钟内就能入睡,而且一夜不醒。我不仅拥有平和的心境,还有功能完好的前列腺,不像我的父亲,他曾经每三个小时起床小便。我不着急。我必须十分尽心去选择,选择某个至少和那位买豪华游艇的富翁相当水准的人。我国出版的杂志报道的大多数人称得上以富有著名,但是干掉他们中的一个过于容易,因而我不会赢得比赛。

每个有钱人都喜欢炫耀他的财富。新近出炉的富人一般更招摇,不过我不中意这样的人,我想杀一个继承财富的富翁。这些被称为子嗣的人更加谨慎,他们通过旅行炫耀财富。他们喜欢在巴黎、伦敦、纽约购物。他们还乐意跑到那些拥有奢华酒店的遥远奇特的地方,当然那些酒店都提供上流社会标准的服务。那些更具运动头脑的富人不会拒绝每年一次的滑雪之旅,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住在一个热带国家。在百万富翁的晚宴上,富人之间互相摆阔(和穷人一起毫无益处),赢家通常会大方地承认他是出于嫉妒才买他所想的东西,而其他人则愉快地举杯祝他身体健康。

我这样的人,白人,穷人,瘦骨嶙峋,饥肠辘辘,既无兄弟也无盟友。一般而言,于城里最昂贵最高档的餐饮服务行业谋得一份差事非常不易。这需要深思熟虑的计划和行动。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坚持不懈是我仅有的美德。富人举行晚宴时都习惯雇佣高档次的餐饮服务。我的雇主,一个卓越家族的后代———我并不打算提及她的名号,就像我无意提及任何人的名号一样,甚至包括我本人———是一位盛气凌人的女士。她肩上挎着一个包,包内装有一台精致型电脑,用于记事和安排时间。她对为她服务的人高标准严要求———厨师、装饰工、采购员、服务生以及其他所有人。她如此能干,以至于她的雇员都崇拜她,当然除了那些眼都不眨的唯命是从的人。如果某个雇员不按既定的模式行事,那么他就会被开了。但是这种情况罕见,因为所有人在被雇之前须经过严格的挑选和培训。我们按照吩咐行事,而我属于最乖顺的一类。这次晚宴得花上一小笔钱财,满足那些富人的胃口。晚宴的主人具备优秀的遗传基因。

作为本次晚宴的一名服务生,我接受了必要的培训和考核。不过在那之前,我进行了自我培训。首先,我对自己的外表做了一番修饰。我找了名医术精湛但价格实惠的牙医,这实属不易,接着买了些体面的衣服。然后,这一点更为重要,作为自我培训的一部分,我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快乐的服务生,就像那些优秀的服务员一样。然而伪装情绪是颇有难度的。乐于助人和幸福快乐不能过于明显,它们必须是微妙的,让接受者潜意识地感知。令人难以识别的最佳的掩饰方法就是创造一种心境,让自己觉得作为富人的服务生是真正愉悦的,即便这是暂时的。我的主人指出我是雇员的榜样,因为我对自己的工作很自豪,这也解释了我为何如此能干。

和穷人无异,富人各不相同。有的富人喜欢手夹香烟或者握着一杯上乘的饮品踱步,有的喜欢对女士大献殷勤,有的缄默不语,有的威严庄重,有的喜欢炫耀自己的博学,有的通过炫耀设计师专制的服饰显富,有的甚至考虑周到,但是根本来讲,他们都是喜爱卖弄之人。这是哑剧表演的重要一环。不过这往往会变成真正的手语,因为这会让大家看清每个人的真实面目。我知道穷人也表演哑剧,但是我对穷人不感兴趣,我的计划也不包括穷人的节目,我的比赛将和豪华游艇的那场相媲美。

我耐心地等待符合条件的理想的富人出现。我已经准备就绪。搞到毒药并非易事,要无味无臭,这是我在朝圣时弄到的,我把它从一个口袋藏到另一个口袋。不过我不打算把我所冒的风险和为了搞到毒药所干的卑鄙勾当相提并论。

终于,我寻觅的符合条件的那位富人出现了,出现在这座豪宅餐厅里的一张餐桌旁。这次晚宴共有五张预订的餐桌。我了解他的故事,但我从未见过他,甚至他的照片。这是我的主人告诉我的。我第一次见他时非常激动,因为他刚刚到达,我就被指派为他专职服务。富人们都喜欢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服务时我会保持一定距离,不直视他,不过一看到他任何吩咐的手势,我立刻上前,简洁地询问:“先生?”我知道怎样表现得恰如其分———我是一名快乐的服务生。

和其他客人一样,他乘坐一辆防弹轿车抵达,被保镖簇拥着。他身材矮小,肤色较深,秃顶,一副言行谨慎的姿态。他的第四任妻子是个高挑苗条的金发碧眼女郎,因为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她看似更高。

每张餐桌有八位客人,四位女性四位男性。即便本次宴请不是法式的,每张桌子仍由两位侍者服务。我的搭档是一个高个子黑人,拥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宴会上饮品供应丰富,可以满足宾客的不同口味,啤酒也有,不过我记得我这桌没有人点这种普通的易发胖的饮料。根据主人的指示,其他侍者必须听命于我。出于慎重的考虑,我让我的搭档服务其他客人,客人们非常专注于他们的谈话,并未注意到我为他们其中一位提供特别服务。

我全心全意地为他服务。他几乎没怎么吃,喝的量倒是适度。他对我没有使用诸如“请”、“谢谢”之类的字眼。他的吩咐简单明了,不具感情色彩。晚宴即将结束。

“先生?”我走上前去,因为他的头向一边转动了一英寸,虽然他未注视着任何人,但我知道他在招呼我。“半杯咖啡。”这正是我苦等的机会。

我走进厨房,用主人那精致如艺术品的意大利咖啡机做好了咖啡。我在咖啡里加了毒药。

“请用,先生。”他呷了一口咖啡,和他身边的女士交谈。不慌不忙地,我收拾好空杯回到厨房,仔细地清洗了杯子。

过了一阵,人们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因为他趴在桌上,头搁在手臂上,好像睡觉一样。但是百万富翁们一般不会做出此种行为,即在宴会桌上打瞌睡,他身边的人觉得离奇,并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许他是心脏病发作。

紧接着宴会上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尽管大多数到场的嘉宾都保持着相对的风度,特别是他优雅苗条的妻子。相反,保安更加紧张。在一辆私人救护车把尸体拉走后,晚宴结束了。

我想我暂时仍会为富人服务。我会服务于另一场宴会。我之前效劳的晚宴惨遭命运的逆转。最初报上说富翁的死因是突发的疾病。但是某家周刊发表了一个长篇的封面报道,报道谈及中毒,并附有宴会的宾客照片,尤其是那些———不论男女———对他人做出恶意讽刺的人。逝去的百万富翁的生活,他的事业,他的婚姻和离异,特别是关于离婚的诽谤性的种种情形成为铺天盖地的报道。

警方正在调查此事。我很乐意去警局录口供。我在那儿待的时间不长———警察认为我对于中毒一事说不出更多的内容,毕竟,我只是一个愚笨而快乐的侍者,没有任何的嫌疑。当负责这起案子的审讯官告诉我可以离开时,我随意地说:“我的游艇比死者的更豪华。”必须有人知道这个。

“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结束问话了,你可以走了。”我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他对记录员说:“又是一份糟糕的口供。”

我赢了这场比赛。我不确定是否会再玩一次。只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是单纯去玩去赢,像富人那样。学习富人总是益处多多的。